开学第一天,闹钟对我好像并不是很管用,还好温洋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否则我的学分能被老师扣光。
“……,喂。”我慵懒的声音被他的声音惊醒。
“早餐在桌子上,起床吃饭。你不是说你今天有课吗?”
“嗯?呃,对啊,啊啊啊...完蛋了。下午还有两节课,那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虽然我哥做饭不错,但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正值青春高潮期的疯狂年纪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想要吃点提神的。
“你不会又想去吃火锅吧?”他问。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可是哥哥有时候真的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给我指名餐路。
“嗯,没想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那儿吧。”
“你知道火锅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你一个人吃什么火锅啊,改天我带你去。”他的语气态度稍微强硬。
“哥,就今天一次行吗?”其实每次我去火锅店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旁边的人都会送来同情的目光,可是我觉得挺好的,一个人不挤,想吃什么吃什么,可是我哥就觉得不能理解。
“没救了,下午早点儿回去啊。”
“嗯,知道了。”感谢上天赐了我这么好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哥哥。
放下手机时余光又瞟了一眼窗外那棵槐树的枝干,黑压压的一片,比用松树枝熏的腊肉还黑,我记得家乡的院子旁边也有一棵大槐树,枝叶笼罩着整个院子,一到夏天,花开了,一大群蜜蜂就围着打转儿,那是最自然的香味,不雍容,不厚重。它的花期很长,似乎要等到夏末才结束,那些花瓣密集的掉落在地上,踩上去也会有清香味儿,能想象连鞋子都是香的。
下了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想闻闻这股味道,但只听到鸟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鸟。
半小时以后我已经坐在大学的教室里听老师讲经济法了。我起床是比较吃力的,可是只要头脑足够的清醒,我的身手是很快的,不像其他女孩子出门前要打扮,我经常洗脸都是受不了哥哥异样的眼光看我才洗的,可我还是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很小的时候亲母对我说,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要乱往脸上抹东西,会伤皮肤的。所以,感谢我的母亲为我的懒找了一个借口。
想起她,我总会在任何时候都难以释怀,毕竟中国有句古话叫血浓于水。小学以前我是跟着她生活的,即使日子过的很穷,年少无知的我们还是会无忧无虑的成长,那时候新世纪才开始,中国正在发展经济的预热阶段。我很少见到我的亲生父亲,他像圣诞老人一样,一年只有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尽管如此,那时候的情景回想起来却都是些美好的东西,比如清晨的朝阳,夏日的清凉,这些美好的风景和温馨的画面占多数,那是我童年最珍贵的回忆。
某一天,家里来了一群我从没见过的人,说是我奶奶的远房亲戚,我亲生父母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们,让我待人礼貌,让我乖乖听话。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温洋,他已经快念高中了,他看到我也不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我,当天晚上,我们围坐在一起,他们开始说着关于我的事,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会有一个新的人生轨迹,直到第二天,我妈把我的东西收拾好装在了一个袋子里,我才知道,原来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哭,那时候,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在车上的时候,我坐在温洋身边,他递给我一颗巧克力,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巧克力,味道很甜。温洋在大学之前跟我的交流不多,我去了新的环境也没什么朋友,但是他会有一些很细节的暖心,比如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会检查我的作业,如果有错的他会标注,把解题方法写在旁边,他会把他好的学习方法告诉我,如果有时候时间对的上,他会在我学校门口等我回家,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妈让他这么做的。在我念初二的时候,我的例假第一次光临,那时候我很害羞内向,我妈虽然给我说过一些注意事项,但是在学校还是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那天放学,同桌悄悄告诉我我的裤子有东西,我苦恼了很久,但是还是要回家,所以等大家走的差不多了,我把背包肩带调很长,低着头向校门走,在校门口我看到了温洋,他见我不太自然,过了一会儿他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拴在腰上,然后把书包接过去,我当时眼眶饱含热泪,第一次被他感动了。所以到这个家,我十分感谢他,一直默默的照顾我,成为了我少年时代的太阳。
每次上经济学老师的课,我都会望着前面的黑板出神,这时候他就会故意的走到我身边提高音量,把我从云游中叫醒。有一次我在校门口遇见他,他眯着眼把我叫到一边,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失恋了,怎么总是走神啊,你知道的,我这门课很重要的,你要是再这样,这学期我不会让你及格的。”那天可能我演技太好了,眼泪突然就齐刷刷的落下来,他看我这样,似乎感到一丝愧疚,然后就小心翼翼的皱着眉头说,“行了,不就失个恋吗,怎么这么脆弱啊,以后走出大学怎么生活啊。你要是把我这门课学好,我就给你介绍男朋友。”然后他笑着就走了,我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的。直到过了几天他下课的时候递给我一小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和名字,我才知道他是当真了。
不过这件事我回去跟我哥说了以后他很直接的反对这件事,说我们老师为人师表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后来我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改了说辞,意思是我这么年轻貌美总有一天会找到真正属于我的白马王子,所以坚决不让我去,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去了他就告诉爸妈,当时我瞪了他一眼回头就吃饭去了。我哥懂我还没有完全融入一个家,他也会替我圆一些谎话,但他有时候也会故意激怒我。
过了一星期以后,老师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我不能去,他问我为什么,我把哥哥的话一字一句的告诉了他,他哈哈大笑,但是后面发了一个很长的短信过来,就是如果我不去见面的话,他就真的会给我不及格。当时我就觉得不能听哥哥的话,不然这书我就白念了。所以第二天下午我就拿着那张纸拨通了号码,是个声音很温柔的男生接的电话,我全程咬字不清的说完了我的话,他只是一一的答应,我挂完电话的时候吸了好大一口气,这件事啊,真闹心。
我约他在我哥公司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就照着电影里的老情节来吧。等我赶到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穿的很休闲的男生,忘戴眼镜,所以走近了还是一张模糊的脸,不过他是笑着的,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倒是看的很清楚。
“先进去吧。”他笑着说。
我走在前面,脚像踩在云朵上的,心跳的快蹦出来了。
他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把眼镜翻出来带上,瞬间世界就变得清晰了。我对很多东西都有依赖,比如说泡面久了不吃就心里发痒,眼镜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我哥每次都会把我的眼镜藏起来,他总说我的近视是短期的。
我告诉他我看不见,他嘲笑我,说我又没瞎,这样我就能在模糊的世界中得到反省,当初应该珍惜自己的眼睛的。
我再次坐在他对面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眼前的这个人眉清目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时刻嘴角都是上仰的。
“听金叔说你失恋了。”他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个,金老师怎么什么都说啊。
“我?啊!没事儿。”我心里想,我都没恋过,失什么恋啊。
“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
“你怎么不问我问题呢?”他突然问。
“问什么?”我看着他,脸刷一下就红了。
“你不会只是路过的吧?”他有点儿认真且怀疑的看着我。
“没有啊,要不我再给你打个电话”。
他笑着回答说,“不用了,逗你的。”
“你会打网球吗?”
“会一点。”其实,多谢了我有一个热爱网球的哥哥,受他的熏陶,我也多少摸了几次球杆儿。
“还有课吗今天?”
“没了。”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3点多了。
晚饭之前我必须回去。我很认真的看着他,我哥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
“哦,好。”虽然有些担心和犹豫,但是我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出了咖啡厅,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一辆自行车,他让我坐在后面,然后我在不平衡中必须得抓紧他的衣服,心里真希望他能快点儿骑,这太尴尬了。他带我去的地方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们的目的地是海洋馆。
这地方我来过几次,一个人。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今天的感觉格外不一样,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自己那颗少女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他不像温洋,温洋是不会对这些地方感兴趣的,就算来了,他也只会给你讲人类是如何从单细胞生长到现在的,在温洋眼里,海豚就只是一个会亲近人类的动物而已。但是杨柳不一样,他会主动的给我拍照,给我买海豚玩具,带我玩一些有趣的游戏,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就过了三个小时。我哥打电话问我在哪儿,当时我在卫生间,手机在我包里,我包在杨柳那儿,万万没想到他会接电话。我出来的时候,杨柳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我哥可能觉得不对,然后又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都老实告诉了。过了十分钟,他已经在海洋馆门口准备揍我了,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只怪兽,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但是杨柳很冷静,我走的时候,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很高兴能玩的这么开心,当他说再联系的时候,我哥脸上的表情突然黑的像包公一样,我看局势不妙,立刻拉着我哥就上车走了。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哥一丝不苟加审问的表情,就跟我撬了卢浮宫的大门一样。他送我回到家,然后也不准备下车,那气氛,跟万年冰川无疑。
“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男生。”我小心翼翼的说。
“你们认识多久了?”
“刚认识”。
“刚,刚认识”。你就跟他出来?他的表情带着气愤。“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还不懂”。
“什么三岁啊,我都成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好吧。”
“这个年代专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他说的义正严辞。
“你也是今天刚见人家,你怎么就能随便评论”。我真的不太能理解我哥的这种思维方式,一棍子打死一群人的言论是不是太绝对了。
“这一生你会遇到很多人,也许深情款款说爱你的人有满大街,但几个是真心的,你能保证他会爱你一辈子吗?”
他的声音突然很平静,越是平静的声音越是让我颠覆自己的观念。我看着他,点点头。虽然自己从没想过一辈子,但至少在爱情里,我还得小心翼翼才行。
虽然听我哥说完,还是有种被忽悠的感觉,我应该尝试着自己去决定一件事的,不要成为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猪。
回到家以后,温洋就手忙脚乱的准备晚餐,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还烧的一手好菜,他当时说是在大学里学的,以后结婚了要做给以后自己的老婆孩子吃,还让我当他的小白鼠,甚至还需要提意见做分析报告好让他改进,我从来没有遇见对吃饭这么认真的人,吃饭还要研究,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做这份光荣的工作。今天我怕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准备故意阿谀奉承一般,他的菜是好吃,可我从来没有夸过他,我想我是不能夸他的,不然他得飞到天上去,他是外企的高管,可我似乎从一开始就落后他一大截,我偶尔会自卑的不想理他,这就是带着崇敬和嫉妒的心理了。不过他倒是不以为然,有时候他会告诉我说,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我?不然我这么一个良好的精英资源就浪费掉了,我只是答应他,从没问过他,他平时也话也不多,有些事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装不知道,知我者我兄长也。
当我坐在他对面坐立不安的想要不要夸他的时候,他说他把这件事告诉妈了,我当时那个火就蹭蹭的往上冒,立马有星星燎原之势,不过我还是首先得问他,妈是什么反应。
“她说你要是再不听我话,她就亲自来照顾你。”我吓坏了,那我还能愉快的生活吗。
“温洋,你晚上睡觉最好把房间门关好,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过来掐死你的。”
他愣了一下,笑着说,“行啊,恭候大驾。”
完了我还补了一刀,“你的厨艺越来越差了。”他当时看我的表情就像高中时他拿着满分的试卷在我这个小学生面前炫耀时我的表情。
“你是不是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他严肃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默默的吃起了饭。
即使这样我还是爱他的,我也在心里感谢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很多次他说他教我学做菜,他把过程夸的天花乱坠,可我还是不感兴趣,我这一辈子都有御用厨师了,要是以后他结了婚,我就天天去蹭吃蹭喝。他也不想跟我争辩,只是说我脸皮厚,给我一个没救了的眼神。家里的清洁是他叫保洁阿姨来打扫的,他说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念书。我是从灰姑娘变成公主的,从我离开亲生父母家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人生就朝向一个新的出发点,爸妈是不会让我洗衣做饭的,所以一直以来我只管好好的念书活着。
回到房间的时候,关上门突然就想起了下午的事,爱情是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它仅局限于那几年。我打开手机看见有未接电话,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正疑惑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吓得我差点儿晃掉了手机。
“喂,我是杨柳。”
“嗯?杨柳?哦,什么事。”我听到名字才突然反应过来。
“今天谢谢你。”
“没有,是我该谢谢你。”
“那个,你包里有东西你拿出来看一下吧。”
“嗯?什么东西?”
“看了就知道了。”他说。
“嗯。”我一边回答一边去翻我的包。
“那我先挂了”。
“好,拜拜。”
我挂了电话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包里,我脑袋里闪过的至少有戒指,炸弹,棒棒糖,玫瑰花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打开里面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应该是他在游乐园的时候写的吧,没有人会提前准备好介绍信来相亲的吧。
信大概是这样的:
很高兴认识你,今天我们也没来得及多增加一些了解,所以为了方便我就写下来给你,我现在读研二,学的是生物科技,爱好养花。就在离你们学校旁边的研究院学习,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我电话。
看完这些我还是挺笃定的,我把那张小卡片压在书里,心跳起伏不定,像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就这样认识了。
我去客厅喝水的时候,心神不宁的不小心被台阶绊倒趴在地上,把我疼的龇牙咧嘴。刚好我哥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只围了一条浴巾,他总是这样,仗着自己的几块腹肌就充分利用机会炫耀,有几分变态。
“哥,天气凉了,先去穿件儿衣服吧。我没事。”我用尽力气爬起来,扶着沙发上躺着,他去房间穿着短裤和短袖出来。
“没事儿吧,你都多大了,走路都走不稳。”他抓着我的胳膊使劲儿捏,“我看看。”
“您轻点儿啊,要断了。”突然醒悟自己是需要男朋友的,就今天那人还不错,至少人家温柔,哥哥的关心照顾不是万能的。
想起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他长时间习惯了一个人住,几次上厕所他都习惯性的开门走进来,几次我洗澡他也是习惯性的走进来,当然剩下的只是我的大声尖叫,他也会闪电般抽搐的关上门,后来我知道反锁门才安全。不然我的小心脏很早就会衰竭的。
“哥,你以后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呀,以后洗澡穿了衣服再出来好吧。”
“心动啦。也对,像我这么帅的人和身材,谁看了都受不了。”他很厚脸皮的笑着说。
“是受不了你自恋吧。”
我说完他就慢慢的向我靠近,越来越近,头发还没有干,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尽力的往后仰,最后坚持不住往后倒在沙发上,我哥就这样压在我身上,突然笑着看着我,头发的水滴滴在我额头上。
“你脸红了。”
我摸了摸脸,瞪了他一眼,“无聊。”
“哥,我从小到大我都是很听话的,不过这一次我真的决定了,我会试着跟那个男生交往的。”
我假装很认真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表情的变化。
“不行。”他的眼神也很坚定否定了我的请求。
“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你也去交个女朋友吧,皆大欢喜啊。”
“不会,拉着你一起做单身狗挺有趣的。”
天啦,这个男人真是奇葩。
“行啦,别想了,以后日子还长,哥会陪着你的。”他伸着他的双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实行软化政策。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哼,臭哥哥。
第二天我刚进校门,就看见金老师和另一个人说话,我故意没看见他大步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