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室外。
施青璇来来回回原地转着圈,脚跺了又跺。一竹拍了拍施青璇的手,示作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急症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本走了出来。
“谁是孩子的家长?”
“我是!”施青璇和霍奕深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施青璇瞟了他一眼,见霍奕深也在看自己,移过头不去管他,连忙围到护士身边。“我是孩子的妈咪。请问她怎么样了?”
护士先是一笑:“孩子没事了,现在在里面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说完,话锋一转:“只是,你是怎么做家长的。孩子对鸡蛋过敏都不知道吗?”
施青璇没有解释,只是连连点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会注意的。”
护士看了她一眼:“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吧。孩子在睡觉,不要打扰到她。”
病房里。
一弦已经熟睡。轻微的呼吸声带着频率,一下又一下。小小的面颊上还是苍白一片,没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机。
施青璇忍不住低下头,眼眶泛着红。她摸了摸一弦的手臂,上面有被抓的一道又一道红痕,伴着还未消退的红点,让人触目惊心。
“青璇,带上孩子,我们一起回国吧。”霍奕深叹了口气,温柔地说。
“回国?”施青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身,诡异地看着他。
霍奕深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对。”
施青璇又好气又好笑,又问道:“你竟然让我回国,让我怎么回国?”
霍奕深的眼眸一下子漆黑无比,刚想说什么,却不想施青璇情绪正低落,根本不想听他自以为是的解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继续嘲讽。
“曾经的施青璇,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啊,尸体,是你这个丈夫亲自领的,霍先生不会忘记了吧?”她字字诛心,带着泣血的碎片,。
“你让我怎么回去?你又用什么名义安顿我们母子三人?”
霍奕深皱了皱眉,抑制住眼里闪过的一丝不耐,继续温和地说。“青璇,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名分的。” 他抓过施青璇的手,想要解释。
施青璇却忽然落了泪,双眼带着控诉,嘴里含恨:“不要叫我施青璇!我现在叫施青璇。”
她的眼睛闭了又睁,不带情绪地补充:“还有,我从来不稀罕你给的名分。”
男人眼眸一转,脸色逐渐变暗,眼中的温柔与深情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施青璇。你可能不需要名分,但是你也要为一弦、一竹考虑一下吧。你希望他们一直没有父亲吗,被人嘲笑着长大吗?还有,他们基本的的衣食住行,教育的费用,你能保障吗?而我可以提供给他们最好的……”
施青璇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含了泪。
“霍奕深,一弦、一竹不用你管。”施青璇颤抖地站着,一只手高高举起,指向对面这个带给她无尽伤痛的男人。她闭上眼睛,声音冷漠又坚决:“我不想看见你,现在,立刻,你马上给我出去!”
霍奕深深深看了她一眼,气息也更加急促:“好,我先出去。但我说的你最好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迈开步子,立刻转身离开,氤氲着雄雄怒气,重重关上了病房的门。
不想,刚走出来没两步,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所在墙角。
霍奕深深呼吸一口,还是蹲了下来,语气变缓:“一竹,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竹缩在墙边,像看陌生人一眼,将他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一句话没说,竟然又往回跑远了。
皱了皱冷峻的眉,霍奕深眼中似有狂风暴雨,但他还是闭了眼压抑住这一切,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院外,漆黑一片,正狂风大作。
一夜过去,一弦又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脸上有了红晕,正叽叽喳喳说着话。
施青璇和一竹一边好笑地听她说话,一边有条理地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一弦停下了说话,耳畔少了点热闹的声音,施青璇不由好奇地看了过去。
一弦正东张西望向窗外看,好像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垂头丧气地回头,又凑了上来:“妈咪,叔叔去哪里了?我要叔叔陪我一起玩!”
施青璇不由一愣,勉强笑笑,还是耐下性子说:“叔叔有事,来不了。回去以后妈咪还有一竹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闻言,一弦忍不住委屈地瘪瘪嘴,视线失望地从施青璇身上移开,忽然移到了病房门口,顿时眼睛冒光,激动地跑了过去:“叔叔,快来陪我玩。”
一弦张开双臂,跑得飞快,正好撞了霍奕深一个满怀。
“一弦真乖,想玩什么,和叔叔说。”
“叔叔,我想要玩芭比娃娃……”
霍奕深一边抱着一弦笑着和她说话,一边煞有介事地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了施青璇。
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性,落在施青璇眼里,仿佛是在嘲讽着说:你看,你不需要我,可是一弦需要。你连一个简单的芭比娃娃都给不了她……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入五脏六腑,说不上是为自己感到可悲还是为一弦、一竹感到可怜。真的是我做错了吗?可是,凭什么呢?我就不能只靠自己吗?
从前,还是施青璇的时候,我孤身一人想要救林家,需要靠霍奕深;现在,我成为了施青璇,有了一弦、一竹,却还是需要靠霍奕深才能过好吗?
我不服!
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即将已燎原之势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一竹突然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了施青璇垂下的手。
施青璇不由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稚嫩的声音,掷地有声。
“一弦,过来。”他的声音分明很平静,不知为何却让人不容反驳、不寒而栗。
一弦下意识抖了抖,停下了交谈,和霍奕深一齐看向了一竹。
一竹神色不变,再次重复。入耳,竟是冷酷无比。
“——一弦,过来。”
如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