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骗病休假后,长尹在国师府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除了有皇帝眼线的监视,还得天天装病,这回可好!连门都出不了了。
骗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长尹没有九族,但自己的命也不小啊。没办法,那就只能贯彻那条国师法则——养老了。
自得病后,长尹府中就送来了许多东西。大致是些珍稀补药,山珍海味,金银财宝,和上好的绸缎布匹。
皇帝送的占多数,其余便是些官员送的,皇帝那是关心,其他的恐怕就是不安好心了。
“国师大人,药熬好了。”门外传来送药丫鬟的声音。
“进来吧!”
“是!”
随即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色泽黝黑的药汤。
见这药汤,长尹的胃便不知上下荡了好几层。
“大人,这是丞相命人写的药剂,听说是位了不得的神医,开的药也是怪异无比,但疗效甚佳,相信大人喝了一定能很快痊愈。”
“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躺在家里也招惹他了,这都不放过我……这个混账东西。”长尹抑郁不平。
“大人?大人在想些什么呢?快喝吧!”
“青竹,你放下先出去吧,我稍后便喝。”
这青竹是长尹稍微信任点的丫鬟,与她说话也比和其她人说话要亲切许多。
“这可使不得!大人,您必须得喝了它,要不我可就小命不保了。”
“好……我喝,药拿来。”
青竹端着药碗走进,长尹颤颤巍巍接过后,便一鼓作气喝了下去。
这药一下肚,胃中排山倒海,由口至咽喉,那叫个难受。
“呕!”
“大人还好吧!”
长尹险些干呕,着实把青竹吓了个不轻。
“谋杀!简直就是谋杀!有本事来明的,玩儿阴的有什么意思!”
“大人您碎碎念叨些什么呢?”
“你出去吧。”
“是……对了!大人,忘了告诉你了,御史大人也给您送了几副药帖,要煎吗?”
“不要!”
“是!”
长尹掐着人中,心中却早已把李林甫骂了千百遍。
长安的午后本该是最热闹的,对于长尹这种浪荡的人来说,困在府里就是在逼他慢性自杀。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一想便做,出去逛逛!
“大人,您不坐轿子么?”
“不坐!”
这次,他没有偷跑出去,而是带着皇帝的眼线们,一同出行……
这一瘸一拐地走路,着实让人不舒服,不过既然要演,那就得演到底!
长安城内,人流涌动,不得不说,玄宗的政策确实很开明。宽敞的街道上,杂耍,售卖,各色人种不胜计数,茶馆酒楼林立。而这恐怕就是长尹对这位皇帝唯一的好感了,开明的政治,有效的治理,把这个国家带入盛世,可这样的景象又会坚持多久呢?任用奸臣参政本就是个巨大的错误,而这样的错误不知这个皇帝还会犯多久?
长尹见前方有个拐角的路口,便想着改道而行。
“驾驾驾!让开快不想死给我让开!”
前方突然冲来一辆马车,这马车疾驰而来,见状,大路两侧的人纷纷闪避开来。
“大人!快走!”
“……”
这样的场面长尹还是第一次见,不觉着发了愣,没来得及躲闪那马车便冲了过来。
“混蛋!你是不要命了吗,胆敢挡住国舅家的马车!”
所幸车夫及时止住了马,才未伤及长尹。可这破口大骂的话却让长尹心中有了怒意。
“还不快给我滚开,定在那里做什么!”
原来这马车之后,竟还跟着两辆同等类别的马车,见长尹迟迟不离开,那后面的马夫就开始谩骂起来了。
“国师大人,快走开吧……”身后的侍卫伸出手,想把长尹拉开。
“走什么开!”长尹用力撤回手臂,此时的他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内心的愤怒。
“这街上人如此之多,马车岂能走得如此随意!”即使是此刻,他也不忘了装病,迈着一瘸一拐地小步子,逼进马车。
“你找死!”说着,马夫伸手,准备将长鞭挥向长尹。
“住手!”
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随即帘子被缓缓掀开,探出了一个头。
长尹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眼熟……御史……
御史走下马车,一脸疑惑地看着长尹:“国师大人,怎么是你?可有碍?对了!你的腿不是……”
“腿无妨,瘸着也能出来逛,只是御史大人这急匆匆的是要到哪儿去?”
“哦!我这不是带着三位夫人进宫去么,贵妃娘娘久居宫中,与几位姐姐联系甚少,见娘娘思念至极,陛下便派我来接几位夫人进宫,没成想竟遇到了国师大人。”
“我伤亦无碍,可这毕竟是闹市,车马过快,伤了百姓可就不好了。”
“杨钊?做什么呢?怎么还不走?”一个女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唤道。
“马上,夫人!”御史答道:“国师说的是,国师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着夫人们先进宫了?”
言罢,御史转身走向马车。
“记得要好好管教下人!别让他们……丢了你的身份!”
御史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答道:“会的,多谢国师大人提醒,我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长尹这才一瘸一拐地朝路旁走去。
马车离开时,仍旧席卷着灰尘,不改之前作风。而道路两旁的百姓见马车已走远,才缓缓向路中央靠近,街道这才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面对此等状况,身后这群侍卫,竟无一人敢出言制止。
一想到这里,长尹就头疼,无心再逛下去,很快就回了国师府。
国师府的庭院内,依旧能看见长安城的光,只是这赏光的人,却早已没了心思。
在这样一个开明盛世里,一个下人都能如此蛮横,狗仗人势。一个家族都能如此目中无人,无法无天,除了皇帝,还有能给予他们如此胆量和权利。
长尹彻夜难眠,索性在院子里坐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送药的青竹没听见房里的声音,便端着药走了进去,没发现人,这才来到后院找到了他。
“大人,起得真早!”
“来了?”
“是的,大人,药来了,大人趁热快喝了吧。”
“倒了吧,我不想喝。”
青竹满头雾水,不解道:“大人这是为何?”
长尹没有回答,只伸手端起药碗,将汤药一把倒了出去。这动作倒把在场的青竹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病好了!”
“什……什么?!这么快?昨天不还是……”
“青竹,皇上有传话说我何时能返朝么?”
青竹挠了挠后脑勺:“说了,皇上说如果大人病有好转了,就先在府中静养几日再回朝。大人这是准备要回去了么?”
“嗯……”
“那大人且先在府中疗养几日,再回去不迟,我还听说近日有怪事发生……嗯……大人您不是对这些很好奇吗!既然如此,何不再多呆几日呢。”
“怪事?怎么个怪法?”
“话说长安城外最近被一伙土匪闹得很凶……”
“土匪?这不是挺正常吗。”
“正常吗?大人!您看这长安,自从……自从……”青竹放低了声,凑近道:“自皇上统治以来,长安就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你说这怪不怪。”
“若真的是天下太平,一片繁华,哪里又会来些土匪,这不是怪事,是事实罢了。”
“事实?大人什么事实?”
“没什么,你先下去,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