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安早上过来,就是为了吩咐女仆他来了以后给他开锁呢?
王若水越想心情越激动,江宽在一边说:“爷,这云安候嘴硬心软,实际上是个很容易被说动的人。你就告诉他,小姐在那边过得并不好,被虐待了,他肯定会去京城为小姐撑腰。”
王若水回头寒森森的看了他一眼:“你就胡扯,你才被虐待了!你这样的人去到哪里都会被虐待。不过也是,就算她的亲奶奶住在那里,她也还是寄人篱下的!”
王若水仔细的想象怎么样说动那家俩兄弟去京城为自己所用。
等到回到安之楼,他看到那安在编扇子,就是之前他拿的那种,竹篾扇子,很薄的半透明的竹篾片,在他手里不但的翻飞,很快成型,上面有花纹,牡丹花纹。
王若水在旁边看着,那安问他:“你看到阿槚的时候,看她过得还好的样子吗?”
这话正中王若水的下怀:“挺好的。两个堂兄很维护她,不过我看她的两个堂姐和那些嫂子,好像心机都有点重啊!我没有和她搭上话,整个过程她和她的小堂姐在一起,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都是那个小堂姐在说话。”
这个时候那安编制的扇子已经完工了,正在收边,他的手指轻快的动着,一边说:“主要是家里没有女眷,不方便把她留下来,世子又带了老祖宗的信来,没办法只好让她走了!”
王若水若无其事的问:“我看她性格蛮沉静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那安道:“脾气大,喜欢哭,小时候动不动就跌脚生气,从来也没挨过打,最担心的就是受不了气!我可知道那个老祖宗的脾气,动不动就甩脸色!”
“我六岁的时候老祖宗才去京里的,我们那时候住在老宅里,就是左边那栋大宅。我被世子欺负过好多回,她就在旁边看着,像个外人!”那安已经在试那把扇子了,搧了几下以后递给王若水:“你回京城以后把这个交给她吧!她走的时候,我的心情坏极了,她说想要一把扇子,我吼了她一顿!”
那安面色郁郁寡欢,令人心痛的皱着眉头。
王若水说:“你们这么出众的人,就真的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一辈子埋没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那安道:“我不愿意再想,虽然将军应该马革裹尸,那才是死得其所,可我没办法接受母亲的故去,母亲在有家,母亲没了,家也没了!
倘若我母亲还在呢,阿槚又怎么会去寄人篱下!我们的现在,就像玉玑海里的波叶海菜花,没有根了,你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王若水是很坚定的,现在平白无故的一下子心酸如凉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怎么能怪他呢!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候,那安才刚刚二十一岁,如此年轻,失去了双亲,现在能安静的坐在这里说话,已经算是坚强了。
向良沉闷的在一边翻棋子,白的黑的拿出来,像排兵布阵一样,一个人在那里玩,其他的人在另外一栋客居的楼上商量着要去玉玑海里乘兴游一游。
那安好一会儿没听到王若水说话,抬头看到他怔忡着,愣了一下,苦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怜?其实想想一点儿都不,我们的父母他们是一定要生死相伴的,只是都去的太早了,就算再过五年也好,让我们都长大,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王若水揉了揉眼,一边好像是随口说:“我九岁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相比你的父母,我的父母是人世间最富贵悲哀的一对怨偶,从我记事开始,他们经常扭做一团,每一次吃亏的都是我的母亲,每一次都是被打得爬不起来那一个!”
他脸上的神色已自然许多,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我五岁的那年,因为打了我爹的一个嫔妃,我爹抓住我猛打,如果不是我母亲扑在我身上保护我,当天我可能就被打死了。
后来我心里怨气冲天,晚上没有回去,躲在了一棵大树上,并且就在大树上睡着了,我那个时候那么小,能爬到那么高的树上。
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要从那个树上跳下来,我要让整个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被我爹打死的。”
那安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他很坦然的笑了笑说:“可是我听到了我母亲的呼唤,一声又一声,声声苍凉!她叫魂一样,儿啊,你快回来吧,你爹说了从此以后不打你了……我的儿啊,你是娘的心和肝,没了你我也活不了了!
后来我被那么多的人发现了,因为整个宫里的人都行动起来,照亮了整个禁城,我又被我爹抓下来,又打了一顿,起码两个月才好!从那以后,我要不跑就不跑,要跑就跑的远远的,几个月不回去,到后来几年不回去。
我娘死后那一年,我在外面流浪了三个月,所以认识了夭狸,因为她嫂子不相信下人,每天让她出来买菜,她每次都省几个钱,买两个包子给我,就是因为每天的那两个包子,我说我要报答她!可我现在喜欢的是阿槚,她要的报答就是娶她,那一年我不懂事,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那安竟然十分天真的笑了起来:“是吗!既然是这样,你把包子钱百倍的还她不就完了。”
王若水痛苦的说:“我现在要是再拿钱给她,阿槚会怎么想呢?再说有些东西不独是钱能解的!这实在是一个大问题,所以现在我都不敢想这件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那安在一边撇着嘴说:“这种事情,你自己悄悄的解决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
王若水讶异:“你认为可以这样做吗?”
那安有点犹豫:“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你爹现在还精神,你和阿槚成婚后带着出来,不是说你的那个妖怪已经二十二岁了吗,实在是太老了,她应该等不下去。家里人如果逼迫的紧了,要成婚也不太难,你都敢答应她的人,各方面条件不会错吧?”
王若水摇着头说:“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我说了你可能不信,真的,她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记不得了,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嘴比较大,她不能笑,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天要塌了。”
这时候那宁正好上楼,听到最后几句,他兴致勃勃的问:“你们在说谁啊?是在说那个夭狸吗?我觉得只有她才有那个资格笑起来能让天塌下来。”
几个少年都神情诡异的看着他,他没好气的问:“难道不是?就殿下你这个眼神,能看上什么好姑娘。”
那安捧腹大笑,笑到把自己给呛到了,向良也笑了起来,也管不了自己的小伙伴黑不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