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回过神的大杨头儿，走出清亮月色笼罩的巷子。
胖猴揣揣地想要询问那人的来头，也没什么，只是想要满足一下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看着大杨头儿一脸阴郁的表情，好久还是不敢开口，用眼神疯狂示意旁边的佝偻汉子，可佝偻汉子虽然不喜言语，但也不是傻子，嗤笑着胖猴死活不开口。
大杨头儿一脸无奈的表情。“现在我不想说，以后可能你们也会接触到的，到时再说。”
三人一回到住宅，已是半夜三更，却也毫无睡意，端坐在圆桌旁边。两人气鼓鼓的，还是得看看大杨头儿的脸色现在怎么样，毕竟自己办事不利才导致现在出师不利的尴尬局面。而大杨头儿反倒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一脸阴郁。两人惴惴不安的不知如何开口。
“瘦猴，你说说你怎么盯着的，让人家给耍了......”胖猴没话可说，直接开口就把旁边一样无话可说，只得喝水的佝偻汉子拉下水了。
“咳......什么，怎么就是我盯着的，你当时不在吗？”佝偻汉子水没喝完，想要吐出来，看大杨头儿在旁边没说话，只得生生咽了回去。
“不急，不急，看你这样子，咽下去再说，还呛着咯。哎，我也在，可是最近眼神老是不好，我这......”
“那你那话说的好像全赖我似的。再说，说你几次了，不要叫我瘦猴，你胖猴也就算了，还要带上我。”
“好好好，不赖你，也不叫了。只是我最近眼神不太好，是不是也该戴个眼镜呢，看那些戴眼镜的文绉绉。戴上眼镜了，别人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先生呢？瘦猴。”胖猴一手托着胖脸，一手慢慢揉着眼睛。
“还先生，顶多就是个瞎眼的厨师，哎，你刚才又叫我瘦猴。”佝偻汉子伸手就要拍过去了。
大杨头儿看着这两人又要越扯越远了，任由这两人说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到哪去呢？“行了行了，东西，漏掉了，下一步怎么办呐？说说。”
见大杨头儿问自己，两人又面面相觑了，不知从何说起。
靠佝偻汉子先来貌似不太可能，原本加入两人队伍时间不久，得亏和胖猴配合还算是融洽，大杨头儿也待人以真诚，佝偻汉子才渐渐地坦诚相待。还是胖猴先来说道：“东西不在这，在这虚晃一枪，看来这家店老板还是知晓点内情的，没准就在老板手里呢。”
看这胖猴平时嘴贫又嘴贱，再加上这一身肥肉，活脱脱就一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但一本正经起来，嘴贫不贱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
见大杨头儿看向自己，佝偻汉子便说道：“我想的，也和胖猴差不多，只是当初在盯梢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店铺里面。”
“穿着考究，斯斯文文，眼睛，长衫？”大杨头儿正色说道。
佝偻汉子继续说道：“哎，对，油光满面，头发抹的也光亮。就在那站着，和店老板说话，店老板一脸皱子还满脸堆笑，呵。”
“我怎么没看到？”
“你在那吃煎饼，看个腿子。”
大杨头儿还想说什么，抿抿嘴只是说道：“就那个斯文样子的人，模样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
“明天你们去杨村桃李巷138号那儿看一下，顺便鼎的事情你们也在打听一下，今天就到这了，睡觉。”
第二天大早，大杨头儿整理一番看到两人还在呼呼大睡，也没有叫醒两人就一人出门走了，两人就这么睡着，快到中午先行醒来的佝偻汉子看到还呼噜震天的胖猴，喊了几声，没有反应。
“吵尼玛死了，吃饭了。”佝偻汉子一巴掌打在胖猴肩膀上，肩膀上肥肉一阵乱颤，一个巴掌印顿时在白花花的肉上浮现出来。可算是叫醒了。
“哦，叫就叫，这一巴掌，哎呀。瘦猴啊，你瘦成这猴样，劲儿哪来的，忒大了，哎呀。吓死手啊。”
佝偻汉子一听，这一睁眼就是这么聒噪，起床了还了得，转身就走，留下还在抱着肩膀抚摸手印的胖猴。“头儿已经走了啊，再不起又得到晚上了。”
“什么，头儿走了，去哪了？干什么去了？”胖猴一咕噜起身。
“不知道，别问我。”佝偻汉子已经掀开门帘出门，懒得再听胖猴一阵发问。房间里的热气忽的一下冒了出去，一片白雾，换进一股寒风，吹得胖猴猛地一抖。“妈的。介也忒冷了。咦......”青砖地板上炉中的炭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胖猴才慢慢开始穿衣。
起身穿戴好，磨磨蹭蹭已到晌午。吃过午饭，两人才出门，准备向杨村进发。
“哎，你去哪？头儿不是说今天让咱们去什么桃李巷么，你这个方向不对哈。”两人没走多久，佝偻汉子怔了一下，挺了挺腰，正了正背，看了一眼身边的胖猴，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佝偻汉子没回头。“想到个事情，先去弄事情，不急。”
胖猴见刚才还和自己一路胡搅蛮缠的佝偻汉子不再嬉皮笑脸，眉头一皱，看来是想到什么事情了，便也默契收住话头，双手揣进袖口跟在后面。“什么事？”
“还记得昨天夜里在那家店铺见到的那幅画么？”
“怎么了，和墙上的一样啊，有什么问题？唔......”
走在前面的佝偻汉子听着，正纳闷声音怎么突然就变了呢，还以为怎么了，回身一看。嗨，旁边是个糖葫芦的，胖猴嘴里正含着一串糖葫芦在那啃呢，还伸手问转过身的佝偻汉子“要不，瘦猴......要来一串，唔，还......真不错。”
佝偻汉子没说话，一阵无语，转身就走，没走几步，看到走上来的胖猴吃的正香，咽了口吐沫，歪头说道：“等一下。”
“又怎么了？”胖猴停下咬糖葫芦的嘴，瞪起眼珠看着回头走去的佝偻汉子。
结果胖猴一乐，正看到佝偻汉子正了正背，得意洋洋地从糖葫芦贩子手里接过一串叼在嘴里。“没出息的玩意。”
又是嬉皮笑脸一阵打闹，佝偻汉子穿插着将心中谋划好的事说与胖猴听。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这家踩点无数的熟悉店铺，直接迈腿走了进去。
“两位......”
“哦，先不用招呼了，你们掌柜在吗？我们是你们掌柜的朋友，有东西需要你们掌柜的掌掌眼，估个价，现在掌柜的在店里吗？”说着二人坐在椅子上。
“二位，不好意思哈，我们掌柜的正好出门不久，刚刚出去的，估计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假如暂时不回来，掌柜的会和我们通知一声。二位要是不急，可以在店里随便瞧瞧，到处看看，假如有相中入眼的随便招呼我们，随叫随到......”
“得得得，那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儿，你忙你的去吧！”胖猴看着这人就心烦，就不能安静地待一会儿吗，叨叨叨说个没完，要是我看中你们店里的东西也不会找你的。
两人耳语一阵。眼珠四处瞧着店里的东西，没事人一般品头论足一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琢磨店里架上排放的玉器书画还是第一次，每次进来都没有往这上瞧，心知这些玩意十有八假，更没上心。这时看起来，字画全出名家之手，金石篆刻也是大家出品。器物与琉璃厂一般无二。
不多时，门口进来一人精瘦白净男子，棕色袍子，枣红色马甲。见掌柜的进来，店员迎上前去，看向这边耳语几句。
见掌柜的笑着走过来，两人起身也笑面相应。
“二位，小店里的物什，两位可有看得上眼的，不妨指来看看，让店员给你们拿下来瞧瞧，小店东西不多，但也是称得上是琳琅满架。咱们这条巷子虽然不怎么深，可这古玩店铺还是挺多的，鳞次栉比的大小屋子里，从南到北，五湖四海，哪的都有，即使店铺里没有的，只要是市场上流出来过，不夸海口，不敢说全能弄来，皇帝老儿曾经用过的也能让各位瞧上一眼。毕竟做生意嘛，靠的就是人品，人脉，怎么说，两位在这也有一会儿了，可有入得了法眼的，嗯？”
“不用麻烦大掌柜了，其实我们呢，这趟来就是想向您打听个东西，还真就是皇帝私藏过的东西......”
“两位不妨里面讲话，没准，咱们家还真知道点东西呢。”掌柜的眼珠一转，顺着话头就将两人带进里间。“顺子，给两位贵客沏壶好茶。”
“那就谢谢掌柜的了。”佝偻汉子两人跟着掌柜的在里间那张圆桌边上坐下，接着说道：“掌柜的，咱也就长话短说了，我呢，秦二，这位呢，刘凡季，早听说这条巷子凡品甚多，当然精品也是不少，而这精品，掌柜的，十有七八全在您这儿了，所以我两呢，就来这碰个运气，没准还真被您这通四海的人脉给寻到了。”在看到前面精心摆放的那堆赝品时，两人心里那顿无奸不商的臭骂，只想将口里的那口老痰一下退上柜台。现在说的倒是流利，而眼前这位掌柜的，脸皮也真够厚实，面不改色，全盘接下，还笑嘻嘻的听着。
“您说。”掌柜的将茶水给两人满上。
“咱现在说的这个东西呢，是一幅画，皇帝老儿自己藏起来，江山一丢，树到湖松散，东西也就散开了，这幅画呢，听说被某位宫中贵人带出关了。您也知道，逃到东北的人多了去，不差那一两个，可是这宫里的东西从不嫌多。流传的消息说，这位贵人出了关之后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地，就给卖了，买主呢，好像又带着东西来到咱天津卫，可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有人让咱打听打听就来了。”佝偻汉子说到这停了下来。
这一顿“真诚”的说辞说得半真半假，旁边的胖猴看着佝偻汉子真挚的眼神，要不是之前两人串通好了，还真有几分相信了。
“听说啊，是和那个什么《韩熙载夜宴图》同一个人画的，叫什么《雪村图》，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掌柜的听到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锦缎画桶，抽出一个画卷，双手大致展开放在桌面上。
“哎，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掌柜的，领教了。”两人伸手就要接过来展开看看。掌柜的却有意收了回来，仍是展开到刚才的位置，十几公分，正好没有各类落款。
“掌柜的，几个意思呢，这幅画落笔清雅，线条刚劲，没有顾闳中那种用笔圆劲，设色浓丽的风格，虽然我们二人也是受人所托，顺道前来问询一下，难道就不能看看这幅画吗？”旁边的胖猴见掌柜的手一缩，心里寻思，怎么地，还准备考验我两一番呢，虽然我两是对字画不怎么识货，但基本素养什么的还是有点的，要是纯粹什么都不懂，还不让你随便找一幅画给打发了。
掌柜的笑呵呵掩盖着刚才的尴尬，解释道：“哦，二位，误会了，本人虽然没有你们想要的那副画，但我这还真有一幅画，也是从关外流回来的，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呢。”
胖瘦两人对视一眼，佝偻汉子此时全程并没有一丝佝偻形态，扫了一眼桌上的半展画卷。“掌柜的，您也不用费心了，我两呢，就是过来打听那一幅画的。”
胖猴默契地接过话头，“对字画，我两半吊子也算不上，顶多能分清楚是否是西洋画、国画，其他的......”说着撇撇嘴，“您这画也许是个名家出手。但我二人就是个粗人，托付我两的那可是个有钱的主，当然也是位视字画如命的角色，假如您这有那《雪村图》的消息，那人自然会来，桌上的这幅画没准还真入了人家的眼，一并给收了。您先收起来吧，别被茶水给您污染咯！”
“二位也是爽快的主，那这字画我就先收起来了。”说着笑呵呵地把半展的画卷收进了画桶，“至于那《雪村图》，我给二位打听着，打听到了，一定会转告二位的，咱们店呢，还是有这点自信的。”
“谢谢，老板了，那我两回去就如实告知那位先生了，就不打扰店家的生意了。咦，”佝偻汉子待掌柜的转身放那一幅画的时候，再次留意着桌上的画，故作惊奇的样子，对掌柜的说道：“您这一幅画怎么和墙上的一模一样呢，这难道......”
前面店铺也没几人进来，掌柜的就坐下继续端起茶杯。“怎么，秦先生，哦，这一幅画啊，之前还真不是我们店里的，就墙上那一幅大的，是一位来自四川的老先生来咱天津卫时，来店里看中另一幅抢手的字画，手里所带钱两不足，付完手头的钱，就拿这幅画先抵押了，估计呀，过一段时间就会来赎回去了。这幅画也不是名家出手，年代看着也不怎么久远，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只是听他当时说的一故事，感觉对他应该重要的很，咱也是心地善良的人，看到那一把年纪了，还视画如命，难免会起恻隐之心，就应了下来。”
正中二人心思，就要打听这画的缘由，还真有故事听，就像正晌午饿时有人送到嘴边饭菜。“故事，掌柜的不妨说来听听，我们给茶钱。”
“好吧，外面顾客也不多，二位要是没有其他要紧事，那就给您二位讲讲，这视画如命的人，他讲的故事还真有意思，就是一神话故事，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