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色从层层灰白的云中钻了下来,仿佛是一簇簇破开天幕的雪白箭光,投射在石板路上,如一洼洼清水泛着光,让整个寂静无声街道显得更加的清亮。
突然从一栋房子的拐角阴暗处缓缓走出两人,一样的装束,灰色布袍裹得严严实实,却又干练实用。只见两人渐次走向街道一幢不怎么显眼的商铺,和其他的商铺一般无二。走到正前方抬眼看去,这可不是一般的商铺,片片钢板整整齐齐地钉在窗户上,感觉就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正门上也同样是一片片整齐的钢板,只是在门把手的位置上锁着一把结实的大锁。
两人走到门口,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先前一人长得精瘦精瘦,原本个头就不高,还略微佝偻着背,手套没有摘下,伸手摸向大锁。手一碰到大锁,掂量几下便收了回来,沙哑沉闷地说道:“费劲,没见过。”张口却是浓重的陕南口音。
身后另一人探身脱下手套,托起大锁,借着月光往锁眼看去,片刻,操着津味口音压着嗓门说道:“是不好处理玩意,介尼玛的,等会儿看看大杨头儿来了怎么说。咱两探好路,把好风就足够了。不是我偷奸耍滑,这事啊根本不是咱两的活儿。”
“都没日没夜探了好几次了,还用再探吗?”精瘦的汉子正了正背部,没好气的说道。好似刻意的不想让旁人看出他的佝偻,都养成习惯了,习惯成自然,时不时就直直腰。
“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返身回到刚才走出来的拐角,说话之人双手紧握在身前,眼睛在前后巷子里来回扫着,“你这也不是干了一两天了,不怕万一,还怕一万呢,怎么就这么虎呢,只要来一次就够咱们喝一壶了,小心没有坏处,是吧?所以呢,咱两就等着啊!别造事。”
干冷的夜间竟然没有一丝寒风吹过,没过多久,相同街角又走出这两人,只不过和刚才不同的是,两人身前走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头顶貂绒皮帽,身上穿着的和先前两人一样的灰布袍,一前两后走向刚才的铁皮门。
身后满口津片子的肥胖汉子,相比旁边时不时挺腰的佝偻汉子,倒显相貌堂堂的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整个街道,向前迈出两三步,看着头戴貂绒皮毛的高大汉子说道:“杨哥,介个玩意我两还真搞不开啊。”
高大汉子伸手脱下手套,拿起大锁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窗户,直接沉声问道:“还有其他的入口吗?”
“没有了,只有这两。但有没有暗门,咱就不知道了。”肥胖汉子回道。
“家伙带了吗?”又是简洁的一句话,没有其他闲言碎语。
话头刚落,身边精瘦汉子从身后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包,递了出去。先前不知是光线不好,还是因为背是佝偻的太厉害,居然没有看出来身后竟装备着家伙,看样子家伙还不少。
“看着周围。”
“放心。”说完两人边看着高大汉子动手便面向街道两头实时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趁着清亮的月亮在云中露头,干净的月光洒向街道。只见大杨头拿出一个类似钥匙的小铜片,拿起大锁端详好一会儿便试探性的将铜片伸入锁眼,一手把持大锁,一手小心翼翼的来回拧着。
旁边两人见大杨头好一会儿没有声响,回头看了看,默契的对视一眼,佝偻汉子努了一下嘴,示意略显肥胖魁梧的人张嘴,而对面的人也努努嘴,示意佝偻汉子发声。最后还是佝偻汉子走向门口,见开锁的人停下手中的操作说道:“大师傅,怎么样,开了吗?”
“没有,有难度。”
“要不咱们直接拿钳子剪开得了,还省事。”说着就要伸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把钳子。
“你感觉你那把破钳子可以剪开吗?开玩笑,能让你轻松剪开,人家就不会直接亮出锁子了。我看你背包里东西有好多,要不你干脆那个大榔头,穿墙进去得了。”
当然说话不是大杨头儿,但还是露出了肯定的神色,见肥胖汉子说起来没完没了,不理两人,眼光看了看旁边的铁皮窗户说道:“上面有锁眼吗?”
“没发现。”三人借着月光洒下来的时候,齐齐的看向窗户,整齐的铁皮严实的铺在窗户上面,除过已经锈蚀的几个角落,其他地方迎着月光寒意十足。除了每条铁皮之间的缝隙还真没有看到其他有挂锁头的地方。“要不我两现在再找找。”
“锈蚀严重的地方找了吗?”
经大杨头这一提醒,佝偻汉子呲的一声倒吸一口寒气,看了旁边两人一眼,说道:“锈蚀严重,恩......”说着双手在裤子上磨蹭几下走向窗户,趁着月光正亮的时分来回在铁皮上打量着,周围清寒的夜色一片寂静,魁梧汉子双手紧握摩擦声清晰可闻。
“咦......笨死了。连这样的铁皮东西都没见过,丢人。”
寂静的空气瞬间被打破,这一句突兀的话语着实让商铺前的三人心里打颤。三人立即转身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道路对面商铺耳房的房顶传来的。天上层层云朵遮住月亮,夜色凝结在整个商铺林立的街道。房顶上蹲着一个和三人同样装束的中年人。
“谁?”大杨头双手扶了扶帽子,压着中性十足的嗓音闷声问向房顶之人。
“老杨啊,有时话多点也不是坏事啊。”听着来人叫出大杨头的名号,两人打颤的心稍稍稳下来一点,只见那人跳下房顶整理衣服走了过来。旁边大杨头却神色未变,依旧是提防的神态。佝偻汉子和肥胖汉子心中起疑,稳下来的心又提了上来,正欲开口,身边大杨头张嘴说道:“时隔多年,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