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先前在佝偻汉子旁边那个略显肥胖的汉子,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哎!”
“胖猴,怎么了?”佝偻汉子也是心中大骇,低身问道。
“没事,没看到,不小心绊了一下。”说着扶着大条桌起身,重新摆放好周围的椅子。
“刚入行?最基本的都不晓得?”张志诚借着店铺里刚点着的煤气灯,便伸手再次摸进被褥,同时神情严肃地歪头看着拘谨的胖猴。“哼!谁教你的身法。”
两人没想到,刚才还嘻嘻哈哈,走没走样,站没站样的一个人,顿时换了一张脸,身形气势判若两人。
大杨头儿向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走到柜台边上,伸手一抹,台面上一层不染。略过这边的动静,边往里屋走边说道:“别浪费时间。”
大条桌边三人,也脚步轻盈地绕过柜台走进里屋。但未见什么真心看得入眼的物件,四人也没有理会架上的物品。点着煤气灯之后,环视整个房间,也就是个普通的陈列室,物品华丽而陈设简单,质朴却不失典雅。正面洁白的墙上横挂着一幅留白较多线条简单却气势恢宏的山水画,山势平滑,山下墙边柳,山腰数棵松。
环视一周,除张志诚外三人在房间里,东摸西找,仍是失望的表情,看来还是没有发现与先前见到那件相符的物品。三人心中有点怅然,而张志诚却悠哉地踱步跟在三人后面,看着三人究竟在找寻什么。
佝偻汉子走进房间中央的一张古朴圆桌旁边,盯着桌面上看去,桌面图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闭眼寻思,心想:这...哪里见过呢?在哪?
“干嘛?思考人生呢,点儿不对啊!”略显肥胖的胖猴还以为这边有了发现呢,滴溜溜地跑过来却没发现什么。
“看,哪见过?”
“有病啊,抬头自己看啊!”
佝偻汉子抬头向前方瞄去,昏暗的灯光下,正面墙上的山水画画作时间不久,在这时却有点无意的做旧,一模一样啊!这桌上的就是墙上的缩小版。佝偻汉子一拍脑袋,这么久没注意到呢。
虽然这看起来似乎与今晚要找的物件没有零星关系,但这到底有点另类啊。佝偻汉子好奇心一起,索性没有理会其他人怎么搜寻,放下手中本该干的活,凑近正面墙壁仔细端详一番,而后走近圆桌低头左右扫描一阵。眉头一紧,伸手摸向画面留白处,咦,不对啊。这不是画面之外的东西啊,难道这个看不出具体形态的黑点是画面里专门画上去的?
佝偻汉子也没有再次回到正面墙壁上确认一下两幅图的不同,入行这么久,心中自然有那份确信。虽然没有像之前有些前辈一样博闻强识,但当初入了这行,自身的意愿全是空谈,周遭环境更是无从左右,一心惦念着只要有口饭吃,活下来就是天大的道理,记不住安排记住的东西就没有饭吃。在潜移默化和威严教训之下,即使没有一丝的愿意,但苦得吃,汗得流,一丝一毫的惩罚独自承担,时间一久,一般入手的器物过目不敢忘记,瓷玉烟壶剔红珐琅,金铜象牙刀剑法器,样式工艺简单的过手就有复刻。
“怎么,还在算命呢,有没有算出今晚开不开张呢?”
佝偻汉子没有搭理这句嘲讽,在山水画里没有瞅出端倪,转身便寻着其他三人的位置去了。三人已经陆续走进侧壁仕女画后的一道暗门,佝偻汉子也赶紧撩开仕女画钻了进去,隔间摆设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加的丰富,满满当当的一屋各类器物,但仔细一看与隔间外面的器物并无太大差异。
“确定有吗?”
“前几天盯梢,的确见到在晚上的时候运进来了啊,介尼玛怎么就不见了,难道还有暗隔。”
“送进来一个箱子?”
“嗯嗯,就是,就是那一批货里的,当时有好多人看护着。”
“哦!走吧!应该不在这。”张志诚说完,轻盈的扭转较胖的身子,抬脚迈出这个拥挤的隔间,走向外面。
“您怎么知道的,是已经发现其他的暗室之类了吗?”胖猴在后面端着一件精美的瓷盘问道。
“你先放下瓷盘,偷不义之财,盗有义之物。前面的铺盖卷儿仅仅是做个样子,守夜人应该是没有的,假如是上好铜器,他们能没有人,嗯?走吧,东西不在这,但还是与这儿有关的,以后再来这打听,东西还是另寻他处吧!现在得走了。”张志诚没有任何停留率先走了出去,后面两人见大杨头儿走了出去,悻悻然安放好手中的物件拍拍屁股赶了上去。
月色清冽流下,寒意凝结如缓缓流动的溪水,四人见外面没有什么异样,翻身出来,将铁窗回归原位,走回黑暗的拐角。
“你们这办事不行啊!”
“还有事吗?”
“看你这人,哦......没了,没了,多年不见,也没有想念一下,我可自从分别,日益想念,当初的日子还真是......我走,再见哈!记得有事联系我哈,我的位置你应该知......”大杨头儿见话匣子打开,转身就走。留下无趣的张志诚看到后面还在小声交流的两人说道:“嗨,你两......”两人停下,拘谨的看着嬉皮笑脸与严肃神情可以随意切换的张志诚,生怕又有什么训话,强行挺直腰板等着。张志诚话没说完话,感觉身边一人眼神似乎对自己有点不友好,遂讪笑改口道:“你们怎么和你师父学的,什么都学不到手,哈......没事,走了,走了。”
张志诚紧了紧袍子走入月色中,没有回头看一眼。大杨头儿望着在街道中格外显眼的灰色背影怔怔出神,不禁回想起之前的往事。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先前拜入师门,每每各种由头去祠堂受罚,张志诚都挪动着肥胖的身子走在最前面,不管什么惩罚都不担心,始终一副笑呵呵乐天派的样子,用他的话说就是“反正结局已经注定,是福,早点开心多好;是祸,现在不开心,等会儿就没有开心的机会了。”
两人见大杨头儿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怔怔出神便没有说话,就这么等着。片刻,背影消失才跟随着大杨头儿离开。
记忆中日军严禁对南满铁路两侧以及离铁路20华里以内有直接战斗行为,并提出不干涉中国军阀的混战。而后张作霖也差点戴上卖国的帽子,至此往后日军的膏药旗基本插遍了东三省,日军所到之地人人惶恐无不避让,在暗无天日下灰头土脸的苟延残喘也是一种生活法则。
一天夜里,乌云笼着天幕黑压压的,好像煎饼鏊子异样盖在沈阳的一处小镇之上,镇上灯火星星点点,闪烁的灯火更是让小镇感觉到了冬日的严寒。
在巷子尽头的一间破房子里五六个孩童相互拥挤着,口中呵出白气搓手取暖,嘴里叨叨地还商量着事情。
左边一个骨架大却没有肉的大个子捏着脚指头搓了搓说道:“差不多了吧,要不行动吧,快冻死了。”
“对对对...”旁边瘦小的哆嗦着嘴附和道:“就是,就是,起来活动活动也行啊,这连个火都没有,耗......耗不住了。”
几声附和之后,这个小群体算是骚动起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相继响起,看来是都冻得等不下去了。这时挤在前面一个身材微胖的说道:“再等等,估计快了,看到巷子前面那盏灯没有。”说着顺手指向前方,几人透过破烂的窗口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那儿,只有一盏。等它灭了,咱们就行动。”
后面没看到的,趴在前面身上伸长脖子看去。“哪?哪?哦,看到了。”
身材微胖的小子是刚加入的,他自己说是从其他地方被拐来的,听口音也是外地的。一起抱团取暖,算是人多势众,人多了更是热闹。况且这小子混吃骗喝挺有一手,渐渐地大家也就不介意他的加入了。
找到目标,众人安分下来,干搓手的搓手,揪别人衣角的揪衣角,就听到有人肚子“咕噜”一声响,全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灯灭了。”眼尖的看到巷子头灯灭了,急忙喊道。众孩童一听这个声音起身券活动起来,准备即刻出发。
身材微胖的小子说道:“出发,哎哎哎,别全走了,和以前一样,大个杨、小四子和我走,瘦子看场子,其他人去巷口盯着。”说罢一干人起身走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