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又称温陵。地处东南沿海口岸,气候温暖舒适,降水充沛,境内溪流密布,因此自然野生物种极其丰富,是当朝最巨灵韵之地,不仅如此,在此地人工养殖培育的植物药材,也因灵韵饱满而长势汹涌。
但是,优势也创造了劣势。江湖中人得知此地灵韵丰厚,灵草充沛,便蜂拥而至,在温陵几处自然丛林里争抢灵草。二十几年来,此处的植物资源和灵韵竟因此而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饱满而富有气韵的温陵发展至今,现存的灵韵竟不如从前的百分之一。
因此,此地的灵草也成了世上难求的濒危物种。
白景川从《蒙山浅海》里的记载得知,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存在着以丰厚灵韵区而链接成的龙脉。西起蜀地,经过昆仑,中至地心湖,随后转而南下入岭南,延伸于温陵向东海蝴蝶岛转折,随后又向秦岭及长江而入,最后深入长白山。
可经过白景川将夜宴所绘的多朝地图与《蒙山浅海》的对比发现,当今之灵韵区,只剩蜀山-昆仑领域、温陵片区,以及长白山领域。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白景川已经打定主意,定要在筑灵成功以后,将温陵的珍惜植物之样本给抢救移栽至他的筑灵地,随后再通过收复白家曾经的全国商业网络,在各地选址筑灵,并将这些珍惜植物移栽至合适的气候地区。
他心里已经将《蒙山浅海》里描述的地图和夜宴所绘的多地地图给叠在了一起。他要恢复这衰落的龙脉!
两人正快马加鞭的赶向泉州,两人分别骑着一匹乌黑的夜煞马,一前一后的拉着装着储物箱的小车,像是在押镖一般。
其实,在二十年前,这片土地上还存在非常多速度快于夜煞马的飞禽走兽,只是由于灵气稀缺,许多以灵草为食的飞禽走兽因缺乏食物和营养而早已无法繁育后代,现在这,曾经遍布各地的最普通的可载人的飞鸟-湖雀,也成了仅为贵族或江湖大派才可负担起的珍惜物种。
“夜枭。”白景川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你可知世上是否有能够储存灵气的储蓄工具?”
“回少主,黎姑娘腰间所别之万能袋便是能够储存灵气及生物的器具之一。这个东西在以前很流行,通常只有巴掌大,却可创造另一个以灵气为支撑的空间用以储藏。从前,在我们夜宴里,这种袋子可谓是人手皆有,无处不见,只可惜,由于世上灵气缺少的缘故,这些袋子现在已经成了毫无用处的普通袋子,偶尔只能为人们装装手帕和碎金银罢了。黎姑娘那个,是万能袋之上品,但若不是因黎姑娘自身实力极高,而能够通过自身真气支撑袋子内的灵气空间,大概也会和别的万能袋一样,成为最普通的袋子。”
“如果要以自身真气去支撑袋子的运转,需要几成境界?”
“对于普通修真者来说,要支撑万能袋的运转大多数已到中年,或是修炼至阳境才能勉勉强强,但是玄境之时,用自身的真气去支撑万能袋是十分吃力的,往往支撑一个时辰的运转便会全身真气耗尽。黎姑娘入玄境已久,即将踏入云初,在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年纪有如此实力已极为不易,因此她此时能够支撑万能袋全天的运转。”
“不修真的人呢?”
“这世上现存的武学功法几乎都是以真气运转为基础而以修真为母本而开创的,就算是玄机门的机关术,也需要靠绝对充沛的真气才能保证机关和机械的正常运转,除非……”夜枭一时间有些犹豫。
“除非?”白景川挑眉。“但说无妨。”
“除非是共冀会。”
“是不是和我现在经脉真气逆行有关?”
“是的少主。”
夜枭几次给白景川送饭时,都悄悄的关注过自己少主所看的是何等文献,他此时甚至白景川已经知晓自身的真气是如何运转,又可运何术决来修炼,但让夜枭很疑惑的是,自少主从那夜里醒来至今,他体内的气数看样子还是并未增长,甚至还未踏入修炼的门槛。
他有些摸不清白家这位少主的想法。看样子是在认真研习各路武学,却也有意去扩展白家的商业。如今商业是重新红火了起来,可他的实力却未有半点增长的样子。
在从前白家有太子庇护,但现在白家只能靠自己,要是有人上门找茬或有心人有意来靠砸场子这等手段吞并白家产业,以白家少主这等实力,怕是只能任人宰割,为人鱼肉。夜枭虽然心知夜宴内的人手均是武学上者,但若是来了顶尖高手,却也仍是不敌。
当下,还是得从提升白少主的实力开始从长计议,只是白少主也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知还有没有运气踏入武学门槛。其实依靠昆仑师徒二人当做筹码也不是不可。
只是白少主却好像无意去打点与昆仑师徒二人的关系,尽管这两人是高手强者,并且对白少主有救命之恩,可这白少主,却在性情大变之后变得有些冷漠。
要夜枭评判的话,若不是白景川自身还是普通人,他可能会认为白景川也是昆仑的一员,有些清高,有些冷漠,也看起来不入世,亲自去打点商铺时也是冷冰冰的。十年前,夜枭受太子之令,亲自多次考察基业庞大的白家经商之道,其中有一次,便有幸在京城的白家酒楼里碰到了白家家主白富安和二公子白墨皑,两人对下人伙计们居然十分亲切,丝毫没有权贵的架子,甚至对端菜倒茶都有时亲力亲为,商铺酒楼内的气氛热闹且融洽,白富安显然是极其好客之人。
而白景川……
夜宴心知他此时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已经不是原主。这十年来,对哑冀和共冀会的调查,也是由夜枭自己组下的人去亲自跑探,再由夜枭汇报给太子的,因此他对“刃”的特征及“印”的性质极其熟络。“刃”,通常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全然不同的人格,因此时常会出现人格转换的情况,而“印”通常是人格融合后的性格。一般来说,“印”既具备前主的性格特征,也具备夺舍之人的特点,通常来说,是后者占意识主导,但前主性格的潜在影响多多少少是存在的。
而白景川,全然已经没有了白啊尾的性格特点,让夜枭很是奇怪。
昨天白景川让他赶紧备马下泉州,也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明明江南地区也有一个比较大的贸易港口,为何偏偏要不远万里的去泉州呢?难道是一定要买生长在泉州的灵草?而这些箱子看起来是要购买数量极大的商品,灵草又多为稀缺,只怕是重金难求。尽管这两个月来白家重新开张,但金币储备却大不如前,而白景川此时吩咐他带上的那区区几十贯金币,尽管对普通人来说购买五十年的灵草都绰绰有余,可若是想要拿到顶尖药材,却还是九牛一毛。
“夜枭,你可知夺舍我身体之人是谁?不,应该说,我以前是谁?”
白景川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发问。
“少主,白啊尾之前离开白家的一年里夜宴并没有掌握他具体的行踪,但大致的记录了他去过中原的几个酒馆,随后又消失了三天,最后出现在了我们接你回来的山洞。而告知太子要我等去那个山洞等你的,正是名为白景川之人。太子只说一年后的五月满月之日的第二天要我等在那个山洞里把你接回白府,并未详细说明其他内容。而那封信也是太子留下的口谕,也是我等在接到少主时的三周前才收到的。至于少主您原来的身份,我等不得而知,只知道您名为白景川,是白家大少爷。”
“哦?可你不觉得矛盾么?”白景川算是理清楚了,这意思就是“我”夺“我自己”?怎么可能!
“是的,我等确实奇怪,只是太子素来与名为白景川之人交好,想必要我等亲自出马来接少主,定然是不会有假。”
“你们夜宴所记载的资料,太子是否都会查阅?”白景川心下当然明白自己肯定不是原来的白家少爷,但这个故事里却还是有说不出的矛盾之处,穆江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是的,不仅如此,太子有时也会对资料的整理工作亲力亲为。”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真实身份,势必已被太子隐去。只是我的失忆看来应该是一个意外,而“我”,很有可能就是上禾太师口中的“穆江”,并且和黎姑娘有些渊源,但,黎姑娘当日很肯定我不是“穆江”,这就很奇怪了。因此,这背后必然有着一些由“我”和太子共同策划的目的和动机,那这样来看,这个动机,又会是什么呢?
“那你可知上禾太师口中所提的穆江到底是谁?”
“穆江?”夜枭细细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想了许久。“属下好像想起,穆江这个名字,在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并且此人已经死了。”
“死了?”白景川眉头一皱。不可能,说起这个名字上禾太师和黎赭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对着一个“死人”的表现。
“是的,昆仑二十年前那场争夺和斗争之前,穆江已经身亡。”
一整马蹄嘶扬,白景川猛然勒马,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和不可思议,眼睛瞪得老大。
夜枭也顺势停下,看着白少主这一脸见鬼的表情很是疑惑。
“少主?”
好一会,白景川才缓过神来,他缓缓的抬头盯着夜枭,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了一句让夜枭背脊有些发凉的话:
“如果说,穆江也是‘印’呢?”
夜枭表情骇然,接下来,两人沉默了一路,至直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