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矿洞做什么,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吗?洞塌了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这开洞采矿的活平均每天都要死掉上百个人吗?”
芳芳着急的一连串质问把齐落吓得一愣一愣的——她从来没见过芳芳生气,哪怕是家里的哥哥姐姐故意找他麻烦让他出糗,他都不曾生气过,今天这个愤怒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哪怕就算是自己偷跑出门,他大多也是以耐心来训斥,就像兄长一样。
芳芳见她摔下楼梯的时候,整个人都酒醒了,着急和担心这种许久未曾出现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不想她有事。
“别担心,我好着呢,芳芳和我下去玩吗?”齐落歪着头,那一瞬间可爱极了。
芳芳几下大喘气平复了心情,默默地点头,“对不起,我失态了。”
“走吧。”芳芳见齐落正乖巧地拍着灰,不由自主的牵起她的小手,“我带你下去看看。”
“好啊,走啊~”齐落今天真是惊喜,芳芳从来不允许自己乱跑,今晚是魔怔了么居然要主动带自己去探矿。
越往下走,洞内的血腥味就越浓,两人相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矿洞,怎的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只是一个直挺挺的阶梯一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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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矛正坐在山野间烤着野兔,用一壶海水当做盐料涂在兔肉上。虽然海水吃起来有些咸得过苦,但加上一些诸如紫苏一类的草本植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萨矛在江湖上也已经浪荡了将近二十年了,无论是剑法还是刀法,他已经走到了瓶颈,最近他也越来越无法沉下心来修炼。他回忆起已经在山野间风剑共舞的日子,喝着酒,抬头,星空还是那样的干净璀璨,但却早已物是人非——没错,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那样美丽而干净的大草原了。二十年前,那抹金色的光晕从西南沿着昆仑山脉一路袭向秦岭,最后整个草原地区都变成了荒芜的沙漠。
他不知道那抹金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因此而失去了家园。马头琴和萧笛声远远的从记忆里飘来,美丽的裙舞在空中飘扬。
这一切都成了记忆。
引酒无味,练武无味,食肉无味。
他和空壳没有本质区别。
这世上除了终极的武学以及追寻那金色的源头和踪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几日来到温陵碰巧又见那金色。从它身上传出的浓厚灵韵吸引着他从百里开外奔向此地,但最终也不过镜花水月,只得到闹剧一场。
“你也会用剑啊,起来比试比试?”
萨矛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此人头发凌乱,手里拎着一个葫芦酒瓶,身上穿的是极其华贵的玄色蚕丝织成的外袍。
“好。”萨矛摇摇晃晃的起身。
醉鬼之间的比试并不好看,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这边丢一坨真气那边打一坨气团。
单纯的冷兵器硬碰硬。
“叮——”
“铛——”
清脆的两招攻守,两人又拉开距离。萨矛借着火光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年青、沧桑,像什么丧家之犬,手里那把剑是江湖上有名的“蓬莱”。看来此人,应为宇文雍。
“宇文公子为何如此颓废。”萨矛收起自己割兔肉用的匕首,拔出腰间从日本浪人那里买来的打刀。
“哟,你是武士吗?武士的招我也会一点。”随后宇文雍模仿着武士的架子,双手举着“蓬莱”就朝萨矛冲来。
“铛——”
一刀一剑怼在一起,在夜里擦出一道显眼的火花。
萨矛侧刃借力,刀刃带着身形向前划去,反手刺向宇文雍的咽喉。
宇文雍嘴角一弯,反手横刃,抵住萨矛的刀尖。
“好强的杀气啊。”宇文雍不以为意,随后挑开打刀,手腕外翻,一阵剑气横扫而去。
萨矛垫脚一跳,用一个轻盈得后空翻躲过这凶险的一扫,拉开距离。
“彼此彼此。”
随后又是一阵凶猛的进攻。
虽说两人仅仅只是在此时,但招招凶狠,招招致命,像是什么多年敌对的仇人,仿佛分分钟都要拿对方的项上人头。
“狰——”
刀光剑影之间竟是擦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刃影。
两人不知打了多少回,终于在一阵剑力的对抗中相互借力,脚磨着草地划出很远,有一次拉开距离。
两人兴奋的看着对方。棋逢对手最让人激情澎湃,尤其对许久已经没有找到对手的宇文雍来说。
汗水在晚风的吹拂下从两人粗糙的脸颊上不断滑落,又被脚下的草地当做养分快速的吸收。
宇文雍在酒精的作用下,此时竟觉得痛快不已,酒也醒了不少。
“再打一回?”远处的萨矛发声。
“好啊。”宇文雍话音刚落,一脚蹬出,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半弧,萨矛接下来势汹汹的劈砍,被后推出好几米。
宇文雍在月色下单脚用力,华丽的半转身躲过萨矛的突刺,抓着他侧身的空挡犀去,萨矛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下侧方垫步调整一下身形躲过宇文雍的突袭,两人的刃又碰在了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巨响。
“哈哈哈,再来!”宇文雍横剑前突,却被萨矛转守为攻,压制在下方。而宇文雍借力一挑,又逆转了情形。
“宇文公子似乎有些心急。”正是宇文雍这一挑,又让萨矛找到了空挡,一击侧劈直击他的肋骨,眼看刀刃就要刺入宇文雍的身体,萨矛稳稳的收下了力,在剑刃距离他身体的前一寸停下,只是可惜了上好的玄色蚕衣被刃气破开一道口子,刃气也并没有收住,而是打在了宇文雍精壮的皮肤上,划出一记血痕。
“……”萨矛看着宇文雍一脸失望的样子,心里仿佛被震动了一下,“你故意露出破绽原来是想死么。”
宇文雍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在火光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既颓然又绝望。
又没死成,他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把剑收回剑鞘里,在萨矛升起的火堆边盘腿坐下。
萨矛不解的收手,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堂堂玄机门长公子,却在风华之年四处求死,而他这个失去一切的人,却不曾有过寻死的做法。多么可笑又嘲讽至极的对比。
“你身上没有杀戮,我这么对你,也许并不公平。”宇文雍喃喃的念叨着,吞着葫芦里的酒,随后他伸手递出酒壶,问刚刚坐下的萨矛,“喝么?”
“你傻么。”萨矛轻轻用右手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将酒壶推开,“寻死有很多种方法,为何非要找人杀了你。”
“……”宇文雍颓废的双眼盯着萨矛,愣愣的看了好一会。“你和她长得很像。”
他?还是她?萨矛疑惑的眯起双眼思索着,“怎么,你有罪于故人?”他撕下一只兔腿,递给宇文雍,随后又扯下一只自己啃着。嗯,火候居然还行,还以为兔子都被烤糊了。
宇文雍也不和他客气,在比试一番后居然还真的饿了。他一边啃着兔腿一边回应着,“对,我就是看你长得太像她了,所以才想让你杀了我。”
“那就是你把她/他害死了?”萨矛嘬着手指,眉头一挑,看宇文雍一脸罪色,心知自己说中了。
“嗯,她是长月公主。”
长月公主?
萨矛只觉心里一怔,眼睛瞬间红了,手里骨头一丢,锋利的刀刃就架到了宇文雍的脖子上。
“原!来!是!你!”四个字,咬牙切齿。
萨矛英俊沧桑的脸因极度的愤怒而瞬间扭曲,眼里的血色透着火光。
“杀了我,动手。”宇文雍笑了,喃喃地低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