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蝶憋着一肚子的气,站在博物馆的行政大楼外。她稳了稳情绪,深深吐出一口气,向张放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大伯。”张雅蝶走进张放的办公室。她不等张放回话,问:“听说,程雨生对文物造成二次损伤。因为这事,你赶走了唐修景?”
张放看了眼侄女,从办公桌后站起,向会客沙发走去。他抬手示意侄女坐下。
“你的消息可是够快的。”张放看了眼侄女,坐到她对面,问:“是唐修景告诉你的?”
“大伯,谁说的有关系么?你这样对待唐修景,不怕别人说你以权压人?”张雅蝶看向大伯,心里有火想要发出来。
“哼。”张放冷哼:“这个唐修景,只会在你背后嚼舌根么?他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了?”
张雅蝶的手挥了一下,说:“你这样刁难他,自然会有人说。难道,唐修景就该逆来顺受地被你一次次地打压?”
“我有刁难他、打压他吗?”张放摊开了手,说:“哪一次不是他犯错在先?我只是按照博物馆的规章制度办事。我哪里刁难他了?”
张放斜视了一眼侄女,沉声说:“雅蝶,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同学,你就认为我对他的处罚不公正。你去问问,整个博物馆,不管是谁犯了错,我没按制度处罚过?”
张放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又接着说:“如果他犯了错,我都不处罚他,别人会说我徇私,赏罚不公。这样,我还怎么管理博物馆,还怎么当这个馆长?”他的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问“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大伯因为这个唐修景,丢掉馆长的职位?”
“大伯,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让你丢掉馆长职位的意思。”张雅蝶的手掌摊开,说:“唐修景也没这个能耐,可以让你丢掉馆长的职位。”
张放吸了口烟,慢慢将烟雾吐出后,说:“如果我包庇他,就是对其他人不公,这会让那些受过罚的人心中不满。你想想,如果是你,心里会平衡么?”
“大伯,这次的事,你觉得你做的处罚公正吗?”张雅蝶挑眉看向大伯,继续说:“唐修景这次犯的错,难道程雨生没犯么?相比较而言,程雨生犯的错,比唐修景还要严重一些吧?他还造成了文物的二次损伤。”
张雅蝶愤愤地说:“大伯,程雨生的错,你只做了通报批评的处罚。唐修景没错,你却把他赶出博物馆,他的心里就应该平衡了?”
“程雨生犯错的起因,是唐修景。”张放沉着脸,补充道:“如果不是唐修景私自带新型黏合剂到博物馆,程雨生能想得起来去买快速黏合剂用在瓷鼎上么?”
“大伯,你不觉得你这次找的理由太牵强了?”张雅蝶好笑地看向大伯,冷哼道:“你不觉得这样对唐修景太不公平了?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想?难道你不会因为这事,感到很委屈么?”
张放知道,赶走唐修景的这件事,让馆里很多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他对唐修景有偏见,说他停用新型黏合剂是错误的决定。他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只是,就算是错了,他也必须继续下去。
唐修景的存在,让张放感到忌惮。那是一种让他说不出口,却又真实存在的忌惮。他忌惮唐修景的天分与能力。
张放看得出来,康德对唐修景的重视。他不能让唐修景站在康德那边,成为康德的心腹。他不能让唐修景帮着康德,成为他职业生涯的绊脚石。
“的确,这个理由很牵强。”张放点头承认。他的眼睛眯了眯,看向侄女,说:“你应该知道我赶走他的真正原因。”
张雅蝶听张放这样说,心里顿时生出反感的情绪。她皱眉道:“大伯,你不会又要拿我的事来当借口吧?”
“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要和任承安相处。”张放提醒道。
“我看是你忘了。”张雅蝶抬了抬下巴,说:“你当初只要求我去和任承安相亲。至于相不相得上,那是我的事。”她撇了下嘴,说:“很遗憾,人家没看上我。”
张放摇头,弯着手指向侄女点了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相亲失败,全是因为唐修景。”
“大伯,你怎么不说你当初叫我去相亲,说了谎话呢?”张雅蝶的手向外面指了,说:“你当初说,任承安对我很满意,想要和我见面。可是,事实是,他有喜欢的人。他也是被骗着去相亲的。”她有点委屈地看向大伯,问:“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过去相亲,人家要怎么看待我?”
张放被侄女的话问的无法回答。他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和任承安没缘分,下次大伯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大伯,我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张雅蝶打断大伯的话,接着说:“你也不用再拿我当借口,找唐修景的麻烦。他不该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刁难。”
“雅蝶,大伯就跟你说实话吧,唐修景是肯定不能留下。”张放沉着脸,道。
“为什么?”张雅蝶不明白地问。
“叫他修复孤品瓷片的事,他至今也没有动静。他还成天搞什么创新,叫修复师们搞什么自由搭档干活。他这是来干锔瓷来了么?他这是在搞乱博物馆的规章制度。”张放哼哼道。
“大伯,大家这样干活,修复的进度降低了么?”张雅蝶问。
张放张了张嘴巴,哼了声,并不回答。
“我看,唐修景的那些创新,应该是提高修复进度了吧?”张雅蝶看向张放,摇头道:“大伯,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这样固执、不通情理的一个人。”
张放瞪向侄女,不悦地说:“雅蝶,看看你现在和大伯说话的态度,你以前的修养,都被唐修景那小子给带没了。简直没一点硕士的样子。”
张雅蝶蹭地站起来,瞪视着大伯。
“嗯。”一声咳嗽在门口想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过一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