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赵礼,在坐的所有与会人员都被任局长的这话给惊到。大家看着任局长甩手而去的背影,开始了小声议论。
张放黑着脸,看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赵礼身上。
张放认为,这次的任务没完成,赵礼作为修复组的组长,要负主要责任。是他没有把修复进度盯紧,那些帮忙的修复师,他没有管理到位,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赵礼被张放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烦闷。
地震那天在办公室开会的场景,又浮现在赵礼的眼前。
那天,赵礼提出了人手不够,力争要把展出推后的。可是,张放拒绝了他的请求。说是要招募人手。可招聘的事,却因那些不作为的修复师,耽搁了下来。
因为招聘的人手迟迟不能到位,他几次向张放提出把展出往后延。一次次的反映,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现在,看张放盯着他的眼神,赵礼深深叹了口气。
张放抬手挥了挥,让其他工作人员都离开。
“赵组长,你留下。”张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
任局长说的闭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闭了馆,草草地结束这次展出,对张放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这会让上面领导对他的管理水平有质疑。
如果继续展出,这么点展品,让媒体与大众评论,丢的是整个博物馆、甚至是青都的脸面。如今,只能加快速度,把瓷器修复到位,才能让这个展出圆满落幕。
“馆长,修复组那边,我还要赶回去。”赵礼说。他看张放此时黑着的脸,心里大概知道,张放又要给他施加压力。
张放在会议室来回走了几步,从口袋拿出香烟。
赵礼拿出打火机,为张放点上,自己也把张放刚刚给他的香烟点着。
“任局长说的闭馆,你怎么看?”张放问。
“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赵礼想了想说。
赵礼觉得,任局长说的闭馆,不是没有道理。现在闭馆,至少观展的人还不是太多,影响也不是太大。就算媒体和后来想要观展的来宾有疑问,还是可以解释的。
张放皱眉看赵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才刚刚开馆半天,就要闭馆,这些来参观的来宾怎么办?媒体方面,我们怎么交待?”张放用力吸了口香烟,好半天,才慢慢地吐出烟雾。他的手指在香烟上轻轻弹了弹,说:“这样吧,我们馆里自己拿经费,高薪在全国招聘会锔瓷的工匠,把这次的难关渡过去。”
“馆长,锔瓷工匠那么好招吗?”赵礼苦笑,就算现在招到了会锔瓷的工匠,也救不了这次的展出。瓷器修复,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不好招,也要想办法招啊。”顿了顿,张放沉声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给双倍的薪水,会没有人愿意来。”张放目光从窗户看出去。
已是中午,还是有很多人在博物馆展厅外,排成S型的队伍等待进入展馆。
赵礼不解地看向张放。如果早些把这些钱作为奖励,给馆里和帮忙的修复师,谁都会为了这个奖励,努力完成任务的。现在,出了状况,才想着拿高薪从外面招人,时间上不允许,更会让原有的修复师心生怨念。
好半天,张放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身,对赵礼说:“走,我们一起去修复室。”
赵礼将手中的香烟摁灭,跟在张放后面,去修复室。
经过博物馆展厅侧门,赵礼远远地看到唐修景和张雅蝶正扶着老人家,向博物馆的餐厅走。
赵礼想到唐修景能够说出那只茶盏的问题,觉得他完全可以胜任瓷器修复的工作。这样能干又听话的人,不正是修复组目前需要的吗?
赵礼停下脚步,正想着要不要喊住唐修景,走在他前面的张放看到了侄女,跟着,他也看到了与侄女在一块的唐修景与郑老。
“那是唐修景吧?”张放见赵礼正看向唐修景那边,皱眉问道。对于侄女此时和唐修景在一块,心里更是不舒服。
“是的。”赵礼说。
“那个老人……”张放在心里思索着,唐修景和侄女此时扶着的老人,会是什么人。
肯定不会是唐守业。虽然很多年没见过,张放对唐守业的相貌始终没法忘记。也不应该是唐守业的父亲。他的父亲早就不在了。那么,这位和唐修景在一块的老人,会是谁呢?
“唐修景说,是他的爷爷。”赵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说:“那是一个懂锔瓷的高人。”
赵礼看了眼张放,试探地问:“馆长,现在我们正缺人,不如……”
张放沉下脸,看了赵礼,打断他的话,说:“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去修复室。”说完,张放转身,向修复室的方向走。
赵礼又看了眼三人的方向,那三人已经进入餐厅。
赵礼跟在张放身后,看着张放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张放一提到唐修景,就一副不待见的态度。按说,这唐修景是他侄女的同学,他应该另眼看待才对。
唐修景选了位子,让郑老和张雅蝶坐下,他去餐厅里的自助窗口选适合郑老吃的菜。端回他们坐的桌子后,又去排队为张雅蝶拿她爱吃的辣味。
有议论的声音进了唐修景的耳朵。
“嗳,我跟你说啊,下午这里就要闭馆了。宋朝古墓出土的瓷器,不对外展出了。”一个声音在唐修景身后响起。
“不会吧。这外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等着看展出呢。”
“刚刚我去参加会议了。张馆长被任局长狠狠批了一顿。任局长走的时候,很生气,说要闭馆。”那个声音小声地说。
“也是,就这么点瓷器,就办展出,真是叫人看笑话。”
“可不。张馆长在会上说,要检讨呢。说不定啊……”
唐修景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两人见有人看他们,把目光撇开,不再议论。
唐修景端着为张雅蝶选的辣味,回到座位,发起了呆。
“怎么了?不饿吗?”张雅蝶见唐修景坐着不吃,奇怪地问。
“雅蝶,你大伯和赵组长可能遇到麻烦了。”唐修景把得来的信息告诉了张雅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