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把瓷鼎放到工作台上，转身看向站在一旁不语的赵礼，问：“他对这瓷鼎造成二次损伤，你知情吗？”
赵礼知道这事已经瞒不住，只能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上报？”张放哼了声，道：“你知不知道，知情不报，你将会受到他的牵连？”
赵礼垂着眼皮，再次点头，说：“馆长，不管报不报，我都要负监管不严的责任。”
张放看向发怔的程雨生，指了指瓷鼎，说：“按照你领出的时间，那个时候应该用大漆修复。你这黏合剂，肯定不是大漆。你用的是什么？”
赵礼听张放这样问程雨生，怕他乱说话，上前一步，说：“是新型黏合剂。”
程雨生听赵礼这样说，压下原本想要辩解的话，只能点头承认。
张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问程雨生：“你领这只瓷鼎时，新型黏合剂还没有在馆里推广使用，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黏合剂？”
“这……”程雨生的目光撇向赵礼。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这个处分肯定跑不掉了。
“馆长，小程也是想提高修复进度。”赵礼叹了口气，说：“大家看这进度上不去，都在为元旦展出能不能顺利举办而担心。小程也是急了，才想着在网上找了最新的黏合剂，拿来用。只是，他没想到，这黏合剂的速度太快了，一时没把握住，就粘上了。”
张放的脸色缓了缓，看向程雨生，说：“馆里有修复材料的规章制度，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程雨生低着头，手指攥了攥衣角。
“知道你还敢私自弄来修复材料，用在古瓷器上？”张放严肃地问。
程雨生嘟囔着：“又不是只有我私自带黏合剂来修复。”
“你说什么？”张放皱眉看向程雨生，问：“还有谁私自带黏合剂到修复组么？”
赵礼见程雨生这样说，引起了张放的怀疑，连忙上前，自责道：“这也怪我，无意中让小程知道了唐修景在用新型黏合剂做试验，速度提高很多。小程也想要加快修复速度。就急了点……”
张放疑惑地看向赵礼，又转头看了看程雨生，没说话。
赵礼看了眼张放，见他没有说话，又接着说：“事后，我也对小程进行了批评教育。他也认识到了错误。目前，我们正在想办法进行补救，想尽量减少对瓷鼎的再次损伤。”
“找到方法了吗？”张放指了指瓷鼎，说：“总不能到元旦展出时，也没个结果吧？”
“这个……”赵礼不敢打包票。
“程雨生擅自使用未经批准的黏合剂，造成瓷鼎的二次损伤，肯定要按照制度考核。”张放顿了下，说：“考虑到小程也是为了加快修复进度，为了不影响元旦展出，才做出了违反制度的事，我就从轻处罚。在全馆通报批评，以儆效尤。”
张放沉着脸，看向两人，接着说：“如果元旦展出前瓷鼎还没有完工入库，这次程雨生所得奖金，全部扣罚。”
“什么？”程雨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张放做出的决定。他上前一步，想要抗议。
赵礼上前一步，拉了拉程雨生的胳膊，对他使了个眼色，道：“小程，还不谢谢张馆长。你只要在展出前把瓷鼎修复好，还是可以拿到奖金的。”
“可是……”程雨生转头看向赵礼，咕哝道：“如果按馆长说的通报批评，多丢人啊。我也是为了多干点活，不小心犯的错……”
“怎么，犯了错，还受不得罚了？”张放冷哼一声，道：“私自带修复材料用于文物，如果造成损伤，按制度，可不光是通报批评这么简单。这不光要罚款，还要看损伤情况来处罚。损伤严重，无法复原的，当事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啊？”程雨生愣住，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程雨生知道张放的脾气。他很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张放，惹上更大的麻烦。如果真的要负刑事责任，就再也回不了博物馆。他目前只会锔瓷，在社会上，做锔瓷，根本无法生存。他现在有点理解唐修景的处境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张放又看了眼呆住的程雨生，转身对赵礼指示道：“你尽快想办法把这只瓷鼎复原，不要影响了元旦的展出。”
赵礼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次，没牵扯到唐修景身上，只通报批评程雨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雨生，怎么无精打采的？”陈昊走到程雨生旁边，放下餐盘，坐下。
程雨生挑了挑餐盘里的菜，放下勺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难得看到你这么没精神啊。”陈昊打趣道：“让我猜猜。嗯，张雅蝶最近都没到组里来。看来，你失恋了。”
“去！”程雨生捶了陈昊一拳头，啐道：“没事别咒我。我这事，比失恋还让人闹心。”
“哦？”陈昊听程雨生这么说，来了精神。他凑近程雨生，问：“能比失恋还让你闹心的事，是什么事？”
程雨生叹了口气。他进博物馆这么久，技术方面一直是领先的。这次，要被通报批评。怎么想，都觉得很丢人。
“别问了。很快，你就知道了。”程雨生烦躁地摆摆手，拿起勺子，准备吃饭。他抬眼看到唐修景正端着餐盘在他附近找座位。他站起来，向唐修景招了招手：“嗳，唐修景。”
唐修景听到程雨生的喊声，本不想过去。没想到，他却站起来，向自己招手。唐修景只得端着餐盘走到程雨生跟前，笑着说：“程师傅，找我有事？”
“嗯。”程雨生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说：“坐下一起吃吧。”
唐修景笑容淡了些。他不觉得自己和程雨生熟悉到需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坐呀。”程雨生见唐修景半天没动，拿勺子向对面的座位又指了指，催促道。
“嗯。”唐修景把餐盘放到餐桌上，坐下。
“唐修景，你帮帮我吧。”程雨生放下勺子，看向唐修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