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天吃惊的问：“我还有外部条件？”
厉安微笑着说：“国内的汽车厂不少，有名气的不多，其中有些是因为自身缺乏竞争力，有的却是因为市场的问题，那些不做民品在汽车厂，处境都能艰难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卢小天小声询问，下意识的认为厉安即将要说的事情不小，紧张中带着几分期待。
厉安说：“在荷花汽车厂附近就有一家这样的整车厂，主要是以生产军用、政府用车为主，包括防汛指挥车、交通事故勘察车、公安车、森林消防车。”
卢小天冥思苦想，突然想到国外那次意外的经历，脑海中灵光一闪，心想不会是刘飞真的起了作用，帮他找到了一个进入军品的机会吧。
转念一想，卢小天又觉得不可能，当初在解救人质的过程中，卢小天确实出了一些力，不过主要还是乔子昂的悍马起了大作用，刘飞当时做过承诺，说是要作出补偿。
卢小天当时没想那么多，毕竟刘飞是对乔子昂说的，更何况刘飞自己也说了，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即便是刘飞帮他们介绍了业务，应该第一时间联系乔子昂或者秦敖才对。
结果，厉安压根儿没提这事儿，跟卢小天讲起了90年代的事情，那会儿大量国有企业病入膏肓，老旧的体制和庞大的赤字让政府撑不住了，下岗潮全国蔓延，很多曾经兴盛一时的军工厂开始衰落。
按照厉安的说法，那个整车厂最早是做军车的，1979年的时候还立过功，90年代的时候开始转型，生产轻型货车和轻型越野汽车，依然是对内销售。
结果，工厂转型以后，上面一直没有下达生产任务，那个时候国际形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毕竟是和平时期，财政的钱主要用来解决公众利益问题，于是企业开始军转民，可惜进入的时机不好，生产出来的产品很难卖出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厉安陷入回忆，一脸唏嘘的说：“当初那会儿，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专门去做过采访，工人们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几乎于外界隔绝，大家坐在一起，谈论的话题基本上都是拖欠几个月工资了，他们领着微薄的补贴，根本生活不下去，只能另谋出路，比如做猪血肠、香肠、炸花生米球、卤肉、卖衣服等，大家集中在厂里的市场区百无聊赖的摆摊，说是做生意，其实就是内部的资金在小范围内流动，根本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善生活。”
“然后呢？”卢小天问。
厉安自嘲的笑了笑，“你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不能理解他们的苦，其实我也是从大院里走出来的，看到他们，就想起了自己，我还算好的，通过读书走出来了，我有个邻居，一家四口人，全家的生活就靠一份100块钱的补贴。”
“最惨的时候，每到秋天，邻居家的阿姨就会跟其它一些阿姨、奶奶一起，拿着布兜或者麻袋，骑上自行车去附近的村里捡玉米或者豆子。”
“说是捡，其实就是偷，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大家也知道不对，去的时候头上都蒙着头巾，收割机在前面收割，他们就在后面一粒一粒的捡别人剩下的。”
“记得有一次，农民报警了，来人一看，日子苦成这样，只好不了了之。”
一口气说了这么说，厉安完全陷了进去，语气有些哽咽。
卢小天心一沉，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过看过一部叫做《下海》的纪录片，反应了特殊时期的各种无奈。
十几年后，网络上流行一句话，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
殊不知，富有的时候也是一样，同样会限制人们的想象。
卢小天记得很清楚，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画面：记者去落后的山区采访一位单身母亲，刚好碰到这个母亲弄了一碗泡面给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吃，记者善意提醒，说小孩处在长身体的年纪，不应该经常给孩子吃这个。
意思就是说，泡面是垃圾食品，不能给小孩子吃。
结果，这位单亲母亲告诉记者，没有经常吃，因为那天是小孩子的生日，孩子想了很久。
记者愕然。
很多时候，没去经历过，真的不会懂。
卢小天穷过，所以懂，曾经单位有个做保洁的阿姨，顶着高烧来工厂上班，原因是到了月底，坚持一天可以拿几百块钱的全勤。
当时有人嘲笑，说这个阿姨眼里只有钱，为了几百块连身体都不顾。
卢小天有感而发，张口就来，“有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但是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
厉安诧异的看着卢小天，“真没想到，居然能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
童维冬也说：“没有一定阅历，确实说不出这样的话。”
卢小天暗道一声惭愧，因为这是套用了别的话。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厉安回过神，说：“言归正传，那边的情况我已经跟你介绍过了，现在他们遇到了困难，国家想了很多办法，不过更多的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前段时间有位前辈找到我，希望我帮忙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您不会是说我吧？”卢小天愕然，倒不是因为嫌贫忌富，而是压根儿就没这个思想准备。
再说了，卢小天的事业刚有点起色，想要有一番作为，结果厉安让他接受一个烂摊子。
这算什么事儿。
厉安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麻烦，几乎没人愿意接手，不过我跟你说这个，是有原因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卢小天陷入沉思，仔细琢磨了一下，问：“这个工厂叫什么？”
“云麓汽车厂，听说过吗？”厉安问。
卢小天冥思苦想，完全没有记忆。
厉安长叹一声，迟疑着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行不行还要看你自己，不如这样，你找个时间跟我过去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