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心呼喊了自家师尊后,凌义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又一阵寒风卷过,凌义瑟瑟然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默默放回了贴身处。
此时,骑在马上的他,眼神完全失去了所有锐气,仅剩茫然和无助感,仿佛又回到了穿越之初,面对着隐藏在周身的吃人妖魔,而自己却是个孱弱凡人的那股无助又回来了。
但是,凌义并不是一个容易沉浸于一种情绪中的人,所以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虽然并不知道为何面具并未产生效果,还是说,自己师尊收到了自己发出的信号,但是出于某种理由却并未回应自己?
这些实在不得而知,凌义觉得自己只能稍后再尝试一下了。
左右看了看,凌义发现周围并未有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进而认出自己这个二皇子,心道这么看自己还算有点幸运的。
凌义此时脑中的想法是——皇宫绝对再也不能回去了!有了第一次的“死亡”,凌义再傻也知道有天大的陷阱在自己昏迷的父皇身上,或者说父皇的身边。
不仅如此,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避免打草惊蛇。虽然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时光倒流”,或许是敌人故意为之?亦或者,是自己意识深处那个神秘空间的力量?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拥有了“不死之身”?
凌义不可避免的在内心往好的方面畅想了一番,但这些都是待会儿才能探索的事情,当务之急,他必须解开发生于自己父皇身上的谜团,再不济也要找上些帮手。
那么,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去做呢?
凌义从理智的角度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后,咬了咬牙,当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没错,在凌义看来,皇宫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自己能力的范畴,还不如多花几天的工夫返回宗门,找到自己师尊,并把发生在自己和父皇身上的事告知欧阳师尊。
凌义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立马扬开四蹄开始奔跑。
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的道路和风景一阵模糊,在凌义正前方,皇城的城墙再次出现了。仔细看的话,连不远处的城门口的守卫们站立的位置、道路两边的树木生长形状,都和凌义印象中别无二致。
拉住马匹,凌义惊恐地看看身后,又看了看眼前高大的城墙,下意识从马上跃下,干脆用自己的双腿在地面上狂奔。
向着远离皇城的方向跑了几秒,那种模糊感又出现了。下一秒,凌义回到了自己的马匹旁,身子正对着皇城。
旁边的马儿或许是理解不了自己主人的举动,打了几个响鼻后又扬了扬马蹄,然而身边的人类根本没理会它。
脸色苍白一片的凌义用颤抖的手再次从怀里取出了自己师尊的面具,并戴在了脸上。
“师尊...”凌义再次于内心默念,可是脸上面具却只是在缓缓消散温度,他的心也渐渐转凉。
“师尊!师尊!?欧阳师尊!!!”
凌义现在的心态就犹如溺水在拼命挣扎的人一般,把希望寄托于面具,然而后者仿佛就只是个冰冷的铁疙瘩。
凌义干脆咬了咬牙,张开双手,大喝出声道:“师——尊——!”
一个正好从他身边路过的行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凌义就缓缓放下了双手,再一次将面具放回了兜里。抬起头,他往头顶的天空张望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被结界或者“域”给笼罩。
“也罢...”凌义收回目光,低下头,眼眸里带着一股决意,“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你既然不愿意让我离开,又不想让我叫帮手,那我就独自陪你玩到底!”
有了决定后,凌义牵着马,大步向着城门走去。
在离城门口的守卫们还有一段距离时,那些守卫们便已注意到了他,不少的目光在他的脸庞、身上的衣服以及牵着的马匹打量,当然那些守卫更多的还是盯着凌义背上那并不算大的行囊。
当然,这也算正常,毕竟守卫们的职责便是如此,谁也不知道这些入城的人中身上会不会藏有违禁物品。但,就在守卫以为这个一袭青衣的少年郎,会跟随人群过来检查时,后者却停下了脚步。
只见凌义牵着马站在了原地,并在守卫们困惑与警戒的目光中,等待身边的其他行人一个个先行入城。
很快,就剩他一个人了,并且短时间里也不会有其他人走来。
“这位公...”
其中,那位在凌义“轮回”之前入城时盘问并第一个知道其身份的守卫,此时仿佛第一次见到凌义一般,刚张口想要说什么,凌义含笑的双眼就亮起惊人的青光,那守卫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嗓子里,并连同他的同僚们一起暂时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主导权。
这是凌义在踏入筑基期后,强化了自己的控灵术。过去还是练气的他,完全不敢尝试控制活人的“灵”,而在步入筑基之后,这一切都成为了可能。当然,这种控制并不长久,也足够凌义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试着探明些事情了。
凌义实在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经历了“时光倒流”。
他本来还打算嘱托这些守卫不要惊慌,也不要泄露其行踪,然而这些守卫明明就是凌义之前入城时见到的同一批,却一个都没认出他来。可见,即便不是发生了“时光倒流”,那便很可能是这些守卫们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给洗去了记忆。
说真的,凌义更希望是后者,毕竟时光倒流这种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即便凌义此时已是修仙者,也没有听闻过有逆转时间的事例。
当然,凌义也怀疑是意识里的神秘空间在“搞事情”,但这也只停留在猜测而已。
少顷后,凌义一脸失望的将意识退出了这些守卫的“记忆”,他并未有所获。从这些守卫的记忆梦境中,凌义知道他们没有被洗去记忆,而是确确实实没有经历过二皇子凌义回来这件事。所以凌义也只能暂时认定自己是回到了“过去”。
看了看这些双目无神呆愣在原地的守卫们,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接下来将有好一阵处于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凌义在心里小声说了句抱歉,就牵着马进城了。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凌义迅速找了家客栈,交了住宿订金,将自己的马托付给了客栈的小二后,紧接着从一个小摊子买了个斗笠,又去衣服店买了身普通又土气的衣服,换掉了身上的青袍。
这样一来,凌义就达成了毫不引人注目,以此让自身行踪不会暴露的目的。
出了衣服店,戴着斗笠的凌义站在街道旁,低头思索着自己是否在这皇城里有能够拉拢的帮手,再不济,能打探些情报也好。想了一番,一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
猛地抬起头,凌义将斗笠下的双眼看向了一个位置。
...
戴着斗笠,衣服普通至极的凌义,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头上那“同福当铺”的招牌。
这里,是凌义刚穿越那会儿,随同仲昭澜和刘恒立来过的地方,所以他印象很是深刻。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凌义总感觉这家店的位置有些和记忆中的不同,理由是周围的街道等对照物也和过去不同。
但凌义只来过一次,故而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总之,试一试是绝对没错的。
于是,凌义走进了这家店铺,对坐在高高柜台后的伙计问道:“斗胆问一下,这皇城里有几家‘同福当铺’啊?”
但那个被问话的伙计却面无表情的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在账本上书写着什么,仿佛当凌义是空气。
无奈,凌义只好忍着心里的不爽和轻微不安感,再次大声问了一遍。
终于,那伙计抬起了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灿烂笑道:“哟,客官您真会问问题。您不是本地人吧?这京城只有咱一家‘同福当铺’,童叟无欺!”
只有这一家?
凌义一怔,心中涌起一股荒诞感。无论如何,他坚信自己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那为何这家当铺的位置和自己记忆中的偏差颇大呢?
莫名的不安感愈发大了起来,看着面前那依旧露着整齐牙齿微笑着的伙计,凌义感觉这笑脸有些渗人,同时他试着道:“我想见你们这的掌柜,劳烦通知一声。”
“客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去通知就行了。你就说,凌...咳、‘小白脸’来找她了。”
听他这么一说,伙计收回了笑,恢复之前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接着转身走进了里面。
凌义没等多久,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他面前。
“......”凌义紧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胖子,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于是中年胖子就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油汗,脸色灿烂笑道:“我就是呀。”
凌义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没好气道:“你在耍我么?我要找的是这里的‘掌柜’!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不女人?”胖子掌柜收起手帕,脸上笑容消失了。似乎以为凌义是找错地儿了,脸色转为不耐道:“我们这从没让女人当过掌柜,都是我家祖上一脉单传给男丁的家业!”
闻言,凌义便沉下了脸,眼底闪过一抹青芒。
下一刻,他心中顿时诧异不已,因为,面前这胖子居然没有在说谎!
于是凌义急忙用双手比划了几下,嘴巴里边说明道:“大约是这么高的,扎着马尾,男子装扮,样貌十分漂亮的少女,你确定没见过?!对了,她左眼眼角有个泪痣。”
一边听着凌义说话,中年胖子掌柜脸色已是完全阴沉了下来,“你如果是来消遣我的,那就赶紧走!我可是正忙着呢!”
凌义:“......”
没有再试图解释,凌义干脆将灵力注入双眼,神魂的触须迅速刺入面前胖子以及旁边的伙计脑中,打算控制他们的“灵”并读取记忆。
而结果是...没有。
这胖子说的确实为真,这家“同福当铺”确实不存在自己记忆里的那名少女掌柜。换句话说,这儿完全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陌生地方!
长呼出一口气,凌义看了下眼神木然的掌柜和伙计,轻声道:“打扰了...告辞。”
走出这家当铺,打量着外头似曾相识又带着陌生的街景,入冬的阳光照射在凌义的身上,却只带给他一阵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