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又杀人了。
出乎凌义和所有人意料的是,凶案现场并不在皇宫外的平民百姓家中,而依旧是沧国京城的皇宫。
“这...”凌义眉头紧皱,打量着被鲜血染红的墙壁和地面。这次妖魔没有挑选在室内,挑那些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而是在皇宫内街明目张胆的将一队二十人正在巡逻的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残杀殆尽。
望着那刺目的血红,凌义略有些眩晕感的闭上双眸,旋即又睁开望向身旁的青山南宗弟子刘恒立,开口问道:“刘兄,上次宫女、太监以及闻声赶到的侍卫被残杀,现场虽然也惨不忍睹,但至少受害人的碎肢俱在。为何此次的案发现场竟如此的...干净?”
凌义指了指除了快要凝固的血浆,其余连一块碎肉都没有地面和墙壁。见状,刘恒立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许是那妖魔上次大意下见现场传出了惨叫和求救声,可能来不及饱餐一顿便立马逃遁。而这次,那畜生应该是用其迷惑人心的邪法,令这些侍卫们无法自救,接着便在第二队侍卫赶到前大快朵颐了一顿。”
凌义对这番分析不置可否,只是咬牙道:“如此看来,那头妖魔压根就没离开皇宫过,而是一直潜伏在这里,一直忍到今天才开始打牙祭?”
“恐怕就是如此。”刘恒立叹了口气,他的师姐和师弟们各自散布在这偌大的京城里,警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惨叫与血腥味,而他虽然驻守在皇宫,却因为命令的缘故一直没有远离二皇子凌义的身边,这便给了妖魔的可趁之机。虽然这严格来说这并非他的责任,但刘恒立内心却将过错归至自身过于古板,不知变通上。
凌义并不知道这位仙门弟子内心的痛苦与自责,这三天来,刘恒立一直守在他身边,也就等于直接帮凌义洗脱嫌疑了。换句话说,凌义此刻开始便自由了。
凌义看向旁边站着的父皇,见这位沧国帝王也是面沉如水,凌义便问道:“母后和玄阿...还有几位皇妹可都平安?”
“唉,她们和你弟弟都没事。”凌有德长叹口气,恍然之间似乎头发多了许多根白丝,“或许她们包括你我都只是暂时没事罢了,那妖魔视我们为玩物,兴许下一刻就要朝我们一家下手了。”
这话说的凌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担心的。
闻言,刘恒立忙道:“还请陛下和殿下安心,某已动用了师门中紧急通讯的手段,我那仲师姐和师弟们稍有片刻就能赶到。我等务必誓死护卫陛下家里上下的人身安危。”
听到他的话,凌义并未说什么,他知道这是实情。这几天和刘恒立的闲聊让他多少知道了一点内情,首先,这几位青山南宗派弟子虽然是因为追踪妖魔痕迹而来到沧国,而妖魔留下的最后一处痕迹便是指向沧国皇宫,但了解此事的皇帝凌有德当即表示要资助此次除魔事件,仲昭澜刘恒立等几人商议之后应了下来,毕竟这个世界的修仙门派并非真的与世隔绝,还是需要资源自我发展的。所以,接受了资金的几位弟子也等同于接下了雇佣。
同时,从现实角度讲,沧国皇帝一家身处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位置,一旦出事了那必将导致全国上下震荡,届时因战乱而死的无辜人又算在谁头上呢?
故而凌义知道,青山南宗几人接下来必全力将护卫自己全家安全任务置于首位,与此同时,自己的性命也就尽数托付于他们手中。
这种感受,凌义说实话并不喜欢。但妖魔并不是这些门派弟子们引来的,所以凌义也不会乱撒气给他们。不过人终究不可能完全掌控自身情绪,凌义不可避免带着些微怨气问道:“既然此孽畜如此难缠,刘兄宗门的长老们就不能出面一举解决此事吗?”
言下之意,既然你们小辈看起来解决不了的样子,那就喊家长啊!
刘恒立既不尴尬也不生气,面色平静道:“二皇子稍安勿躁,这孽畜其实并非有多难缠,我等此次其实有备而来。我们准备了一件专门检测并针对幻术类妖魔的灵器的,但实不相瞒,那灵器在靠近这座京城后不知因何缘故无法发挥作用了...”
“无法发挥作用?”凌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心里一紧。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仿佛预兆着某种不详的结果。
刘恒立点头表示确定,并说道:“本门派宗门距离此地足有千里之遥,以秘法联系宗门长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的时间...”
凌义明白了他的意思,‘叫家长’不是不行,按这些非人类的脚力,再快也得三四天,若是路上遇到事耽搁了那还要更久...
“别说了,刘兄可否现在就去做?”凌义神色严肃,语气斩钉截铁。
“可刘某觉得...”
“去做!”忍不住用命令式口吻开口,凌义想了想接着补充道:“费用全由凌氏报销。”
见他态度这么果决,刘恒立也就不说啥了。当着凌义的面他搜罗出一块矿石,似乎是注入了灵力让其闪了两长一短的光。
“可以了。”刘恒立呵呵一笑收起了石头。
见状,凌义心中终于放松了一点。想了想,又对凌有德道:“父皇,儿子建议咱一家这些天还是暂住一处吧,彼此不要隔太远,方便几位‘仙长’护卫。唔...我和玄阿挤一挤,父皇母后一间,让妹妹们辛苦住一间。”
这个要求正常又合理,皇帝自然点头同意。
傍晚时分,仲昭澜带着她的四个师弟风尘仆仆地从城里撤回来了。凌义再见到那个长发赤眸的女子时,后者的表情比之几天前更差,看来是很不爽被那妖魔给耍了。
刘恒立和自己的师姐站在凌义听不到他们说话的距离嘀嘀咕咕了一阵,期间女人有面露怒色,接着不知道听到什么,又诧异地看了远处的凌义一眼。
凌义猜测刘恒立是把自己要求其联络自家宗门长老的事说了,那长发仲师姐看样子就是心高气傲之辈,故而面有不豫。
一直等到那对师姐弟说完了话,这才走上前,拱拱手道:“在下凌义。”
仲昭澜打量他一眼:“我知道。”
“不知高人如何称呼?”
“我叫仲昭澜...还有,我不是什么高人。”
面对仲昭澜的冷淡自我介绍,凌义不气馁,他猜测这是前者的性格使然。而且仙门子弟,有点性格也是常事。
这不妨碍他试着拉近双方关系,所以凌义保持和善微笑道:“我已吩咐宫里大厨准备了丰盛大宴,不知两位以及其余的仙长们可否赏脸?”
总之,请客吃饭一直是最简单有效的加好感方式。
“不用了,殿下只需为我等准备普通饭菜就行。”刘恒立很有原则地挥手推辞。
不过呢凌义此时重点的拉拢目标并不在他。因为目光一直不着痕迹地盯着仲昭澜,凌义明显看到她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
唔...莫名涌上来的荒诞感让凌义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接着热情道:“呵呵,御厨最拿手的名菜曰沧鱼吐珠,乃是用我沧国享誉天下的淡水活鱼所著,有美容驻颜、活血静气之奇效~”
刘恒立脸色一变,心道要遭,忙咳嗽一声道:“凌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等实在是门规不敢违。”
那位长发赤眸的女子似乎也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又咽了口水,冷冷道:“还请带我等去寝宫所在驻守,晚宴之事莫谈了,我和几位师弟自会轮流就食。”
呵呵不急不急...凌义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面上装作一脸失望。
一夜无事。
入睡后,凌义在忍受凌玄阿奇吵无比的鼾声后终于得以入睡。
身体一个抽搐,仿佛坠崖感袭来,凌义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他能佷清醒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却无法醒来,即是所谓的清明梦。
梦中,凌义来到一片草地,四周绿水青山鸟语花香风景如画。恍然间,凌义觉得似乎在哪看到过这副风景。
对了!
前世的记忆袭来,凌义猛地回想起来,在穿越前一晚,自己买到了一幅奇特的画。那画的特点是过于逼真,以至于当时让凌义误以为是照片打印。
而就是将那幅画带回家的那晚,他便遭遇了那件事...
仿佛心中所想反映在了梦中,又是一阵失重感,凌义来到了一个现代房间里。低头打量了一下,这是上一世自己的家,他发现自己穿着睡衣站在卫生间里。
不会吧?!
凌义瞳孔猛地缩小,那恐怖的记忆再次涌来。
身后透来一阵寒意,隐约间,他听见后面传来如同刮玻璃般刺耳难听的呻吟:
“...为...何...”
凌义全身肌肉紧绷,浑身顿时大汗淋漓,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转身,他面前的,是卫生间的镜子!镜子里,却不是凌义的影子!
“...问...题...”
随着那极度刺耳难听的噪音,凌义感觉自己耳朵在往外冒血,不...似乎全身都在出血。
“...哪里......出...”
凌义没能听完那完整的一段话,极度的痛苦和恐惧、绝望吞没了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的印象是那长发、白衣以及毫无五官的脸皮上那凹陷进去如同深渊般可怖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