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川对眼前发生的景象完全乱了方寸,长大嘴瞪大眼,想喊却好似被卡主了嗓子,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再看廖无识,就像黑夜里一尊塑像,一动不动。那巨石并无异样。
他叹了一口气,垂着肩,便欲离开。
幽暗之处,一个男声传出:“师哥,没用的。”声音里颇显得意。
廖无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闵川也凝神屏气,顺着廖无识的目光看去。
在巨石后面十来步的地方,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踱步而出。这男子长发及肩,月光洒在他的脸庞上,显得脸色尤为苍白,但和廖无识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像射出光一般,闪闪发亮。
廖无识盯着那男子,恨恨说道:“把我的魂还出来!”
魂?什么魂?魂灵吗?照他这么说来,他定是没了魂。
那没了魂,他又怎么活着?莫不是鬼怪?
但听说鬼怪都怕太阳,今天晌午他还和我一起晒太阳啊。
闵川听廖无识莫名其妙说的话,无数疑惑涌将出来。
那男子悠悠说道:“我凭本事抢来的东西,你说还你就还你?”说着,招了招手,然后双臂张开,挑衅道:“有本事,自己来取啊。”
一片乌云,渐渐遮住月亮。山林忽然沉入谧静。除了自己呼吸声,闵川什么都听不到。一阵冷风吹过,乌云完全遮住了月亮,四周顿时陷入漆黑一片,那男子双眼透出的金光顿时成了黑暗中唯一光源。
风吹古木,传来阵阵沙响。
两声爆喝。随之金光舞动,越来越快,最后闵川看到的已不再是两点金光,而是两条飞舞的金线。
正当闵川瞠目结舌时,一阵强光爆闪。
“扑通”一声,有个物事掉落在闵川脚边。那舞动的金线也变回了两豆金光。
闵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物事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身旁。
乌云掠过了月亮,周围又被月光普照。廖无识躺在闵川身边,愣怔地盯着夜空,说不清是死是活。闵川想推推他,却又爬被那双目透着金光的男子发现自己。
正犹豫,那男子不知何时却已飘至廖无识身前。背负两手,低头欣赏着奄奄一息的廖无识。“玄门四天君之首,一元天君廖无识,如今怎得如此不堪一击?”
廖无识两肘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抬起头,惨笑道:“偷了我的法魂......才敢与我一斗。咳......莫听雷,你说你是不是胜之不武?”
原来这人叫莫听雷。一旁角落里,闵川暗想,看来是这姓莫的偷了廖无识什么东西,好像叫什么魂来着。
莫听雷轻蔑地笑道:“输了就是输了,无识师兄,若你当日多几分小心,你又怎么会让我用摄魂镜偷了法魂?”
廖无识说道:“偷了我的法魂,你也驾驭不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莫听雷大笑,背过身去,看着月亮,冷冷说道:“不干什么。无识师兄,你很好,待我们这些后辈也很好。”回过身,莫听雷狞笑着:“你说得没错,我驭不住你的法魂。那索性扔了算了!”说罢,扬起手,指着闵川背靠的那棵大树。
闵川只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劲力将他拽起,硬生生把他拉到莫听雷的身边。
他只感到莫听雷手掌轻轻搭在他肩上,可他感觉似乎有千钧之力压在肩头,简直不堪重负,随之双腿瘫软,跪在了莫听雷脚下,豆大的汗珠顺着脑门淌了下来。
莫听雷戏谑道:“不如......放他这里?”
廖无识听罢,怒喝道:“莫听雷,你,怎得如此丧心病狂!你,你还是不是人!”
“人?我们是吗?”莫听雷慵懒地反问道,然后转头看着闵川:“孩子,在你这儿,存个东西。”说罢,两眼翻白,大张其口,喉咙里传出怪异的咳咳声。
闵川见莫听雷这幅模样,自然吓得非同小可,手足并用,拼命挣脱,口中大骂:“哎呦!妈,妈卖批!你个妖怪!妖,妖怪!”可骂归骂,身子却半分也挣脱不得。
只见从莫听雷张大的口中,飘忽而出一个闪耀着白光的球,仔细看,球内似乎还有一团浅蓝色的物事在不停游动。一见了那小光球,廖无识便挣扎着想站起身,无奈伤势太重,几次尝试都又跌倒在地。
“哎!”闵川看着那光球大叫:“你,你怎么吐泡泡了!”闵川心想:“难道这就是那个什么魂?”。他既惊也奇,浑身血似凝固一般,眼睁睁看着那光球悠然飘至他面前。
随后,只听莫听雷说了一声:“进!”
那光球嗖地一声,从闵川心口,钻了进去。闵川只感到胸口先是一阵奇暖,随后浑身血脉似乎被瞬间打通一般,通体暖洋洋的。忽然,他的身体又像是被点亮一般,顿时大放光芒,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白光之中。倏忽之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莫听雷拍了拍闵川的脑袋,笑道:“小娃娃,须得受点皮肉之苦了。”随后,口中念念有词,松开手,在闵川胸口用手指点了一下,闵川感到一股极大的推力,将他震开五六丈远。
廖无识眯着眼,恨恨说道:“莫听雷......这孩子可与你无冤无仇。”
“那你救他呀。哈哈......”莫听雷飘然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似是被黑夜吞噬一般,只剩下笑声回荡在夜空中。
这时,闵川艰难的爬起身来,扶住廖无识:“你,你们是人还是鬼?”
廖无识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闵川一看廖无识那模样,顿时清醒大半:再不救他,刚才弄到我身子里那玩意,指不定就出不来了!
于是二话不说,背起廖无识就往山下赶。一路上,只感到廖无识的气息越来越弱,闵川更是心下发慌,脚下丝毫不敢停留。他似乎意识到一个事实,刚才被推进他身体里的光球,虽说此刻毫无知觉,不痛不痒,但日后绝对会让他吃足苦头。而能解释今晚所见的一切,以及帮他找到自救法门的人,眼下也只有廖无识了。
一路小跑到山下,到了家门口时,天已微亮,东方既白。把廖无识放在床上,闵川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一息尚存,但也已经是出气大于进气了。闵川赶忙跑进他爹德望老汉的卧房,推醒了尚在睡梦中的老爹,拉着他来到廖无识床边。
“诶,怎么他又不行了。”德望老汉一见廖无识,奇怪道。
此刻的廖无识,脸色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隐约显出青黑色泽。
“嗯......”德望老汉为廖无识诊脉后,沉吟片刻,突然打定主意,走到书案边上,提笔蘸墨,写了一张方子,随后看了看窗外,只见东方既白,便交给闵川,说道:“现在镇上的药铺子应该开了,你腿脚利索,赶紧走一趟,按方子上写的抓药。”
“我这就去!”闵川抓过药方,正要拔腿,忽然身后床上传来一声低吟,父子俩回头一看,廖无识已经醒转过来。闵川坐到床边,问道:“你别急,我爹已经给你诊过脉了,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廖无识抓住了腕子,只见廖无识目光混浊无神,两片嘴唇微微颤动,似是在说什么。
闵川忙探过头去,把耳朵凑到廖无识嘴边,只听他哑着嗓子,气若游丝的说道:“不......不用抓药,一两月内,我自能痊愈......你现在,要赶紧照我说的做,否则,快则一日,慢则三日,你必要吃大苦头!”
想到昨晚所经历的种种,闵川对廖无识的话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碍于父亲闵德望还在身旁,又不敢仔细询问,只好先点点头,说道:“先生宽心,我爹的医术甚是高明,不过几日便可痊愈。”说完,便出门去镇上抓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