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雄心殊为不易,我自幼家贫,像你这么大时只想着如何能让家里好过一些,所以发奋读书,待得年岁稍长,又屡次落第,不得不任教席来贴补家用,又到中年,总算是日子好过些了,这才有心思放眼这天下,可惜终究是斗不过阉狗,如今以是垂暮之年,雄心不在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徐师不必如此丧气,皇上只是被一时蒙蔽了,等阉党露出了马脚,皇上一定会铲除他们!”
“哎,朝堂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你还小,这些事你暂时没必要了解,专心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陈墨又如何会不懂阉党为什么会做大,只是那些话说出来不一定会得到徐光启的认同,哪怕徐光启自己也知道自家的皇帝是个什么德行,但是作为臣子,怎么能说皇上的不是,要怪只能怪阉党。
“徐师,您觉得我应该走什么路?”
“走什么路?什么意思?”
“人生之路。”
“哦,你的人生当然得你自己选择,老夫自己都是活的混混沌沌,又如何知道你的人生该怎么走!坚持本心就行了!”
“我觉得我将来的路会走的无比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只要觉得自己做的对,那就去做,老夫当初为了方便研究西学,加入了天主教,还起了个番名,为了此事,我的弟弟和我闹的很僵,但是我并没有后悔,凡是有利于我大明的,你尽管去做,老夫为官多年,知己故交还是有一些的,大明太缺愿意做实事的人了。”
陈墨此时很想对徐光启说一句,什么狗屁的皇上和朱明王朝,都是笑话,只有你徐光启才被后世的人佩服,但是这样的话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徐师,您是一个能让人真正敬佩的人。”
“我也料想,后世之人必定会记住我徐光启。”
“这...您还真不谦虚...!”
“哈哈,走吧,你还是先把饭做了再说。”
菜很丰富,满满一桌,中间还用砂锅炖了一锅鸡,席间只有六人,陈墨担心张豹他们,特意做了两份土豆炖鸡,给他们送了一份,徐光启的儿子徐骥不在老家,所以只有这六人围成一桌。
“老师,您还别说,这土芋做成菜竟如此美味,尤其是这土芋炖鸡,既能填肚子,味道口感都不错。”陈子龙一边吃着土豆一边称赞道。
“陈小弟,你确定这番椒没毒?”
“冒大哥,确实没毒,这东西可是宝贝,不过徐师家就种了几株,恐怕还不够一亩地的种子。”
“徐师这就这么多,但是你冒大哥认识很多家里养了番椒的人,是吧,密之!”陈子龙对着方以智挤眉弄眼道。
“是...是的,找你冒大哥就对了,那个...陈老弟,你晚上在弄一盆土芋炖鸡如何?”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了人家的东西还不想办事,我冒襄交友广阔,你羡慕啊!你们还真别挤兑我,这事我帮定了!”
“那就先谢过冒大哥了,我敬你一杯!”
“过两天,我们就回南京了,你到时候与我一起,看上谁家的番椒,你只管摘,大不了我赔他一幅画!”冒襄干了一杯酒后,拍着胸脯豪气的说道。
“哟哟哟,谁稀罕你的破画,真把自己当画圣了!”
“不服来战!”
徐光启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筷子头敲着桌子道:“好了好了,吃个饭争什么争,还能不能有点正行。”
陈墨给局促的不敢夹菜的张虎夹了块鸡肉,正要跟陈子龙喝一杯,徐光启一把抢了酒壶。
“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多吃菜,酒就别喝了,明天你去库房挑些个头大的红薯土芋,后天就随他们几个一起走吧!”
“谢徐师!”
“如果你能把红薯土芋推广出去,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一定不负徐师之期待。”
“说说你的计划吧!你不是盲目的人,相必你心里自有一番谋划。”
“我在来之前,买了十亩旱田,我打算第一年试着摸清楚红薯和土芋的生长特性,然后对症下药,进一步提高它们的产量,贮备一批粮种,然后我出钱作保,让村里的人先种上,再是镇县,以此逐渐扩散开来。”
“如何作保?”
“很简单,我会给村民两种选择,凡是愿意种新粮食的人,无论收获多少,我一律补助三两银子,但是收获归我所有,再就是粮种我免费供应,只要愿意种新粮食的,收获后,只需还我双倍粮种就行了,并且所有的收获的新粮我会出钱购买。”
“这办法妙啊,里外你都不亏,而且愿意种粮的人也不亏,只是如今这些新粮尚未流通,你要收购那么多粮又如何发卖?”
“陈大哥这问题问的好,这新粮能不能流传开来,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销路,平民之家若是种个五亩新粮,一年能收获上百石,自家根本吃不完,如今这新粮又没有流通,价格几许都没人制定,若是卖不出去,只能放家里烂掉,而大家辛苦一年也不可能仅仅满足于解决吃食,总得有点闲钱积蓄吧!”
徐光启懊恼的一拍额头道:“对对对,老夫之前只是想着那些无隔夜之食的饥民,却忘了天津卫和松江之富庶,这两地百姓可不是缺一口吃食的人。”
“人一旦不愁温饱,肯定会有更高的追求,这个时候,银钱就很重要了,倘若饿着肚子,给他银钱也买不到吃食,那么粮食就更重要些,大环境之下,一个平穷的人真的很渺小,谁也不能保证一个饿了几天的人会干出什么来,更别说一大群饿着肚子的人了。”
“老夫现在倒是非常渴望当官了,当的越大越好!”
“老师,如今阉党横行,您到了朝堂,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哈哈,老夫也可以变成阉党嘛!”
“徐师,不可!”四人几乎同时急道。
“徐师,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会让这些新粮食与稻米和小麦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