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玲丽一步步走下楼梯,像个没魂的人,眼神迷离,刚才银行工作人员的话言犹在耳
“对不起,虽然您的结婚证能证明你们是夫妻关系。但没有足够的医学证明他完全丧失意识,没有密码,我们是不能把这个卡上的钱给您的。”
也就是说她翻遍家里找出的他的证券卡,银行卡没密码是取不出来钱的。
突然一种悲凉涌上心头,他们之间似乎很陌生。五年了,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秘密。比如对方的卡号密码都不知道。
他交给她的家庭生活卡上还有三十万,可这三十万拿出去了,万一还是没希望怎么办?后期还要多少费用?…
风吹拂起她紫色的裙摆。可她感觉的是一股凉到心里的寒意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男人白衬衣黑裤,提着手提包,或是一身休闲成功人士打扮。
女人更是五彩缤纷,风情万种。或长裙飘飘,或职业装包裹。似乎前面有一辆不断前进的列车在等着大家,再不抓紧点就赶不上了。
可这些光鲜的外表下究竟有多少的幸福可言呢?
就像她经过底层打拼,混的与别人合租一居室时,感觉比住阁楼时开心多了,可后来看到身边的女孩一个个走捷径,在这里找到安身立命的生存之地。
她不是也一样,打掉了一心一意对他的男朋友的孩子。开始找改变命运的“男人”。
可并不是有几分姿色就会如愿以偿的,现在年轻漂亮女孩多的去了,还不说科技医美让丑小鸭也立马变白天鹅。
她也是在经历了几个“成功男人”后,经历被骗后,已青春尾巴时怀孕抓住了谭天赐这个“有钱单身男人”。
以为至此,可以高枕无忧。过上富太太的生活。自己儿子也实现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阶层跳跃了。谁曾想,一场成祸。让她面临着太多的未知数生活了。
因为走神,一个台阶踩空,差点摔倒,一个踉跄撞到一个人身上,哪个人扶起她,眉毛上挑了一下。惊喜的叫到
“你是不是玲…丽?郭玲丽?”
他是…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眉目还算清新,可能是做销售,在外面晒的多,肤色偏黑。
郭玲丽在记忆里仔细搜索这个好像认识自己的年轻男孩子,好像是…杜。。。夫明的一个同学,叫什么…
反正,不能和他们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郭玲丽顾不得自己脚扭了一下,有点酸痛,慌忙逃离了他的视线。
“唉,唉…你现在在干嘛呢?杜夫明后来还找过你呢…”
后面的声音,像一个幽灵,洪亮确又飘渺,一直跟随她穿过了一条街,拐过另一条街。坐在一个咖啡店里。才稍稍停了下来。她喘着气,弯腰抚摸自己的脚踝。已经红肿了,像个红萝卜凸了出来,她解开鞋带,把脚拿出来。疼痛让她嘴里发出了嗤的声音。
叫了杯冰柠檬红茶。她坐定拿出了手机。
“我问了个教授,他说苏醒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谁也不敢保证。就算苏醒了,后期恢复也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他本身就有心血管疾病。后期恢复了,也会有很多后遗症。”
一个在三甲医院工作的护士同学回话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从鼻腔里吐了出去。
但服务员端上饮料时,她已调整好姿态,双腿靠拢,上身坐正,右手慢慢的端起透明的玻璃杯。轻轻的抿了口。
玻璃杯口就留下了一个月牙型的红色口红印。
窗外高楼坐落,汽车如龙穿行,行人匆匆而过。
“嫂子,还是你有情有义,一直到现在,你贤惠的形象都是我们谭家媳妇学习的偶像。”
陈庭妮一边说,一边亲热的挽起她的胳膊,亲昵的像姊妹一样。
“哪里,小陈,你也不错…”
严馥芳脸嗖的红了,一直到耳根,她不好意思低了下去…
“馥芳啊。一直以来,我就把你当我们谭家最好的媳妇。以前是,以后也是。”
天赐舅舅边说边把右手提起来,像菜刀一样往下切了二下。以示他内心的肯定程度。
“嫂子,你也知道我哥的情况,他现在还处在昏迷期。说实在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医生说要个亲人在身边一直和他说话。”
天勇看到严馥芳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眼光越来越明亮了。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重重的“嗯”字,开始提重点了。
他边说边用余光打量着严馥芳的表情。严馥芳呼吸明显的急促了些。
“嫂子,你不知道,天勇这一个多月来,天天往医院跑。单位都有很大的意见了。家里老人家也是这不舒服,哪不舒服的。动不动要叫我们。你看天勇白头发都出来了。”
陈庭妮连忙插上几句。还伸手摸了摸天勇的头。天勇把头摇了摇。
天慧看了眼二嫂子。老人家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哪里经常叫他们啦。她躲都躲不赢呢。
“我们也考虑了把天赐送深圳去住院。让她媳妇照顾…”
舅舅边不紧不慢的说,边拿眼角看严馥芳。
严馥芳感觉心脏一下子掉嗓子眼了。她二只手绞在一起,越握越紧。脸由红变白。
“但是,考虑豆豆还小,要人照顾,再说,毕竟她还年轻,不懂得照顾人。不像馥芳哪么情深义重。照顾人也有经验。”
舅舅继续不动声色的说。余光中严馥芳呼吸缓慢了下来。头也慢慢的抬了起来。
“当然,至于费用,你不用管,我们来想办法。”
天勇头望前探了探,望着嫂子真诚的说。
“嫂子照顾哥,还得给点护理费才是。”
天慧插了一句。脸马上红了。余光中二舅,二哥,二嫂都看了她一眼,可她还是把头抬了起来。甩了甩。
沉默,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低头不语的严馥芳。
如果掉一枚针,可能都能听见。
“这个倒不是最重要的,哪个…她媳妇怎么说的?”
严馥芳紧紧抿着下嘴唇,直到咬出了一排牙印。最后,她慢慢的抬起头,慢慢的问到。
“嫂子,你放心,我们和她沟通了的,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说,看的出来,您心里还有我哥,决定成全您。其实她做这个决定也很痛苦…”
“哪你哥醒来了,怎么办…”
严馥芳追问到。
“只要有人精心护理,醒来是很有希望的。醒来他也会感激你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舅舅肯定的说。
“舅舅,哥醒来让他自己决定…”
天慧嗫嚅着说到。
“天慧,你什么意思?嫂子不好吗?比她差吗?患难见真情。现在还有谁像嫂子那样重情重义,来照顾哥。哥醒来了,感激嫂子还来不及,会不愿和她过下半辈子吗?”
陈庭妮惚的站起来,盯着天慧,义正言辞的训斥,二个眼珠瞪的都要滚出来了。
天慧的头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犯错似的,一直往下缩。
她知道她出卖了大家事先的协议。可她也了解自己大哥,醒了,未必会和嫂子一起过下半生,嫂子到时一定会失望…
可她也明白目前的处境。她也熬不下去了,家里人也在催她回去照顾孩子…
“到时,我们来和他做工作。”
舅舅又大手一挥。做了个肯定的解决方案。
“哪以后的治疗方案…”
严馥芳又进一步确认。
“你来做主要决定吧。嫂子,哥,就拜托您了。”
天勇郑重其事的站起来,站定,人腰挺直,深深的弯下了腰。
严馥芳一下子措手不及,站起来,慌乱的拉他的手。
“天勇,你这是干嘛呢?一家人不要搞的这么客气…”
“嫂子,应该的,你受的起,你对的起他们谭家。”
陈庭妮也站起来拉严馥芳的胳膊。
当三之手交织在一起时,大家似乎都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在人世,遭遇横祸时一种同舟共济的勇气。
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只有天慧深深的叹了口气。
谭维依和同事小覃,陈桂桂把会场又检查了一遍。讲台旁的鲜花。投影确定能清晰播放,板书上有二排白纸,各五张,板书上有红色,黑色记号笔。
座位板凳都整整齐齐,还各有一瓶矿泉水。
后面一排,有签到册,还有一排排摆的像长城砖墙的书。
她们忙完,锁好门。一起下楼。
“去吃点烧烤去吧!搞饿了。“
小覃提议。
“好哇。我最喜欢吃串烧鱿鱼。”
陈桂桂说完,眯了一下眼,做了个流口水的动作。
“我…有点困,不去了。你们去吧!“
谭维依出来就拿着手机在拨来拨去。意识到她们眼光都盯着自己了。慌忙抬起头回到。脸滕的红了。
“干嘛哪么扫兴嘛!“
小覃嘟起了嘴巴。不悦的说。
“不好意思了,我回宿舍了。”
谭维依顾不得哪么多了,红着脸,抬腿往右拐去。
“依依,在这边。”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的车窗徐徐的放了下来,里面探出一个四十左右的头出来。他国字脸,双眉如剑,
眼睫毛又密又厚,眼眸在这层帘子下像湖水一样深邃。谭维依不知什么时候一看到这深邃就低头红脸。
他哪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就像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她寻着音乐款款的走向他。
在路灯中,穿着白色褶皱裙,扎着马尾的女孩带着特有的青春体香,穿过斑马线,向他走来,他感觉体内有一种久违的热量从脚底蔓延了上来。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重重的“嗯”字。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食指弹了弹。
“上车,坐前面。”
他的眼睛随着谭维依从斑马线过来,走到车旁,低垂着脸。指了一下右车位,柔声的说。
谭维依拉开车门,提了下衣裙角,先迈右腿上了车。光洁的脚裸在黑色的车椅旁如同月光一样,闪过他的眼。
“依依,去哪里?饿了没?我带你去吃点粥吧!”
他扭头笑盈盈的说。哪黑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依依。
“好吧!”
依依,头低垂,脸色绯红,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了。
“嗤”
汽车发动,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下滑下,滑向她的左腿。
她一惊,下意识的人一抖,用左手把他的手挪开。但那股触电的感觉确让她的耳根开始发烫。头更低了,黑色的马尾也垂下来,垂到光洁的脖子上。一根根黑的发亮,他嘴角上扬,微微笑了一下。
一种朦胧,暧昧的空气在车里蔓延。依依的下嘴唇被抿的咬出了牙印。他右手再次去握她的左手时,她抽动了一下,确被他握的更紧了。她没有再动了。
窗外,霓虹灯在高楼上闪烁。立交桥如龙一样蜿蜒,两旁的樟树,路灯一一闪过,谭维依突然有种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依依,你爸睁开眼睛了!你爸睁开眼睛了!你爸睁开眼睛了…”
严馥芳兴奋的一遍遍叫着。她满脸通红,在走廊里叫起来。路过的人扭头莫名其妙的往她身上打量,她慌忙握着电话往外走。
走到一个平台上,她急促的呼吸。接着说
“依依,虽然医生说他睁开眼睛了,并不代表他恢复意识了,能认的出人了,但这说明有希望的啊!”
她不等哪边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起来。嘴角的唾沫像鱼儿吐泡一样,白色的,丰富的咕泡泡。
“喔,他没认出你吗?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你天天都去?”
电话哪头没传来她所想要的欣喜,倒是最后一句把她问着了,她一愣,一下子不好怎么说了。
“反正我没事嘛,你都不知道哪些护工多懒,檫个身子一晃而过,一个背一把毛巾檫一下。按摩还看手机。”
她的脸微红了一下,但很快调整了过来,又絮絮叨叨起来。想起哪个护工边按摩边看手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干吗?”
哪边传来紧觉得一问。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的一点心思逃不过她的法眼。严馥芳有点心虚了。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嘟囔着说出来的。
“我…我想把你爸接回去护理…”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做,你考虑过后果没有,你接过来,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万一出现问题谁负责?”
哪边传来一连声的质问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考虑过了,我最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医学书,还去康复科也看了。在家我相信比这里更适合你爸康复,医院又吵又贵。”
严馥芳鼓起腮帮子说到。心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我都护理过二个老人了,还怕护理不到他。还有一点,他只有回到家,才是我们家老谭。
“你能不能清醒点?你的身体你不知道吗?糖尿病,肝功能不好,你要出问题了,最后还不是我的事。”
电话哪边传来气呼呼的声音。到最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我没事的,你放心,你现在怎么样?还没遇到合适的?”
虽然女儿的语气很硬,可严馥芳听着还是很高兴,一丝被人关心的温暖从心底蔓延。但是,她的大事还是她的焦点。虽然知道不会这么快有好消息,但忍不住还是问。
“说你呢?怎么又说我身上了?我…有事了,再说。你自己多考虑一下啊!”
哪边似乎欲言又止。啊说完就挂了。
唉,到底啥时有消息啊!
“姐,你和依依打电话吗?”
刚挂完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严馥芳惊的猛一扭头。原来是严馥勇和媳妇。
严馥勇抬起头,嘴角微上扬,温和的看着姐姐。
柳春向前一步,眼神闪烁,贴近严馥芳,在她耳根旁轻声的问到
“姐,听说你和谭哥要复婚了?”
“你听…谁说的?”
严馥芳脸庞颊腾的红了,嘴巴哆嗦了一下,反问到。
“早有人传开了,姐,你可要考虑清楚,他现在这样子…”
柳春眼睛盯着严馥芳发红的脸庞,一眨不眨望着。
“馥勇,你今天不出车吗”
严馥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弟媳妇直愣愣的眼光里,她变得恼怒,烦躁起来。
我的事,轮的上你来管。
她阴着脸,慢慢的抬起头,避开她的眼神,扭头望向严馥勇。硬邦邦的问到。
“姐,我今天和人换了个班,来看看哥。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严馥勇望着温恼的姐姐,为了缓解气氛,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姐姐肩上的头皮屑。
“不用,有护工。”
弟弟宽大的的手心带着潮湿的气息,落在她肩头,她情绪稍稍回落了一点。语气也没哪么硬了。
“你瞎抄什么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柳春对于严馥芳的避而不答,本来就有气了,我一片好心来提醒你,你倒好,甩脸色给我看。
自己老公不知趣,还去拍她头皮屑,搞的哪么亲昵。不知为何,一看到他们二姐弟搞哪么亲密,她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怒气。
她的脸也一下子阴了下来。冲着老公吼到。
“这怎么是瞎抄心呢?”
严馥勇面对妻子的发怒,也急了。红着脸大声辩解到。
“你今天存心和我做对是不是?我是为谁呀,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说的,说姐是抓住这个机会抢男人。别人家都不要了,还当宝来抢…”
严馥芳紧紧咬住下嘴唇,眼框里潮湿的雾气渐渐升起,脸色由白变红,又慢慢的变白,顿了顿,她慢慢的昂起头,转身向病房走去。
单薄的双肩,一头杂夹着白发的头有慢慢的垂了下去。
“姐,姐…”
严馥勇往妻子狠狠的看了眼,剁了下脚,大叫着,追了上去。
“本来就是嘛,换成别人,我才懒得说呢。哼…”
柳春嘟囔着,抬头朝他们背影,眉毛上挑了一下。嘟起嘴,哼了一声,扭头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