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食坊。
杭城最大的酒楼。
刘三刀很不懂为何方小二要带他来这——这人间食坊明明是他们的敌人，就在西平街，与云轩楼隔湖相望。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难不成还要来这点上几个小菜，要上一壶小酒——用来资敌？
刘三刀抬头看着门额上硕大的鎏金匾额，单单这个装着“人间食坊”的匾额就比云轩楼的要大了不止一圈。
他眯起眼睛，这个习惯大概是受了方小二的影响，想事情时总会不自觉的上下眼皮往一起合拢。
他偏头对同样眯着眼睛的方明诚问道，“小二，咱们来这干嘛，打尖还是住店。”
方明诚原本正在想事情，听到这话后，便看傻子一样看向刘三刀。
他这是在吐槽？还是根本就是反讽？
方明诚不相信刘三刀一个刀痴能有这么强大的技能。
昂了昂头，方明诚对刘三刀招呼道，“三哥，走，咱们进入看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方明诚坚信的商业对战策略。
刚刚入行时，他翻过无数营销策略的书，甚至还研究过孙子兵法。当然，那本书没什么大用，但其中一句，让方明诚记忆最深: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败；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云轩楼他最了解，而这个人间食坊他却一无所知，以后若是交手，胜败二八。
所以他来了——趁人间食坊的掌柜还没有把云轩楼当做真正对手的时候。
一壶清茶，一碟素菜，方明诚和刘三刀坐在酒楼的角落默默观察着。
不得不说，来到这家交口称誉堪称杭城第一的酒楼，方明诚长了不少见识。
同样是三层楼阁，空间看起来却比云轩楼大了近一倍，雕梁画柱的大堂内人头攒动，不过客人虽多，却仍是井然有序。
从二楼环廊悬下一副山水大画，颇具气势，布前聚着不少青年俊彦，觥筹交错，谈经论政，甚是热闹。
和这一比，云轩楼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方明诚正啧啧的四下看着，一位同行小二走到桌前，给壶中添了些热水，洋着笑脸道，“二位慢用，有需要知会儿一声就好。”
方明诚笑着称是，小二便搭起汗巾离开了。
大酒楼果然是大酒楼啊，方明诚看着大堂中的众多客人感叹着。
他们二人只不过穿着寻常的麻衫阔裤，这小二也没有摆出店大欺客的样子，难得，一看就知道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
刘三刀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不太爱喝酒，说是喝酒容易醉，耽误练刀。
他看了眼方明诚，慢悠悠的说道，“人间食坊不亏是杭城众口皆碑的酒楼，我这明眼人只要看一样就知道咱们和他差在哪了。”
方明诚斜着眼睛看向刘三刀，“你该不会想说从人间食坊的小二身上看出来的吧？”
“不错，正是。”
方明诚切了一句，“懒得理你真是。”
不过说到这方明诚倒想起件事来，也不知掌柜的挑选那几个新伙计怎么样，改日是该训练一下他们。
正想着，刘三刀忽然看向某个方向努努嘴对方明诚道，“小二，看那里。”
方明诚放下茶杯，顺着刘三刀视线望去。
大堂中央，施施然走上几位衣着清凉的苗条女子。
这五个正直妙龄的少女捧着乐器，或筝或琴，在大堂中站稳，向众人行了一礼，姿态万千，绰约婀娜。
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走上前向客人问候，语言甚是熟稔，身后几个伙计搬上了椅子小桌，她们坐定后便演奏起来。
刘三刀边看边向方明诚解释，“这几个女子都是栖凤楼的头牌，每月都会来人间食坊唱几日小曲，今天酒楼的人比往常要多，正是因为她们。”
明星效应？
方明诚没想到人间食坊的掌柜思想还蛮先进的，他本来也想去找两个花魁给云轩楼拉拉人气，没想到这路数早就被人家用了。
盘靓条顺的清倌人在杭城果然很有影响力，更何况还会弹琴唱曲——虽然在他听来这曲听着没趣。
既然这几名女子如此出名，若让她们也去云轩楼坐一坐，客人立马不就多了么？
刘三刀看着方明诚打量几名女子，自然知晓了他的用意，冷笑道，“小二，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不过你还是别想了，人间食坊和栖凤楼早就有默契，栖凤楼的小娘子除了这间酒楼，从不去别家。”
方明诚大吃一惊看向刘三刀，“三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内幕消息？”
“以前做菜之余，会和店里的客人随意谈谈，这些都是是他们告诉我的。”
方明诚疑惑道，“他们为何会和你说这种事情？”
刘三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最开始会和他们聊聊刀法的事情，见他们不是很有兴致，便就聊聊同行，自然而然就聊到这了。他们说这不是什么秘密，整个杭城都知道。
但奇怪的是我说给他们再加几碟小菜多聊聊，他们就都说有事走了……”
方明诚无奈的笑了笑，心道就您做菜那手艺，他们不跑才怪了。
不过这个人间食坊和栖凤楼的联合，对云轩楼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强强联合，可不仅仅是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一方出人，一方出资，亲密无间的配合这么多年，隐隐有称霸娱乐圈的苗头啊。
那边栖凤楼的几位女子演奏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才俊们对其吟诗作画，打赏清倌，好不快活。能看出这些比黄宣更有仕子风度的公子们大抵是人间食坊的常客。一晚的花费，可能比云轩楼一月的流水还多。
对手很强大，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越是强大的对手，战胜起来才越有意思。
方明诚自信一笑，将杯中剩余的凉茶一饮而尽，高声道，“小二，算账。”
还是方才那小二，看了眼桌上的小酒素菜，麻利说道，“客官，承惠一钱银子。”
尼玛……这点东西就一钱银子……
真贵啊。
要是在云轩楼，顶多也就值二十文。
肉疼的付钱，方明诚却又发现这人间食坊的一个特点，小二都能当掌柜的用，又是上菜又是算账的。
小二收了钱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榆木牌子，对方明诚笑道，“客官，看您面生，大抵是第一次来我们人间食坊，喏，我们这就送您一二钱银子抵用券，下次再来，可以拿它当先银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