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摸着疼痛的脸，飞快跑出别墅区，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便朝着公路东面走去。
小雨已经浇透了他全身，衬衫紧贴身子，裤子包住双腿，皮鞋和着脚步的节奏发出“噗唧噗唧”的声音。他不断吐气，避免顺流而下的雨水流到嘴中。他此时的模样相当狼狈，头发盖住他的前额，偶尔刷到那双迷茫的眼睛，每走出几十米，他都会用手摞一摞。
他走了好长一段路，发现前面有一排房子，房子前面有台阶，他立刻跑过去，一骨碌坐到台阶上，终于免去了雨淋之苦。他十分困倦，努力把身子向后挪了挪，背靠着墙，舒服多了。他又摸了摸被季正雄打的半边脸，还好，疼痛感所有减轻，鼓起嘴啐了一口，在路灯的照耀下，口水红红的，格外扎眼，这就是拜季正雄所赐，一阵心酸感涌上他的心头。
景澄坐了好一会儿，感觉很饿，看了看周围，不远处有一家餐馆，从裤袋里掏出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零零碎碎百来块钱，这点钱拿去做什么呢，去那家餐馆吃一餐，吃了明天怎么办？到酒店住一晚，肯定不行，就这点零散钱！
景澄反复思考，暂不能花这百来块钱，不是吃过早餐和中餐了吗，晚餐不吃饿不死人。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湿漉漉的衬衫和西裤裹住身子，凉飕飕的，黏巴巴的，难受极了，哪里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着一股臭气钻进他的鼻孔，睁开眼一看，一位蓬头垢面的乞丐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小兄弟，看你眉清目秀，怎么落得这般田地？”那乞丐问道。
景澄捂住鼻子，稍微打量了一下，那乞丐估计四十来岁，满脸脏迹，根本看不清面孔，胡茬几乎封住了嘴，整只左手没了，衣服像打过一层蜡似的那么光滑——恐怕从来没有洗过，一只脚穿着没有鞋带的网鞋，另一只脚穿着前面长了“眼睛”的皮鞋，那个又黑又大的包裹陪在他旁边。——这就是乞丐，一个断了手臂的乞丐。
“人生如潮水，总会起起落落，更多的时候要看老天如何安排你的人生。当你掉到人生低谷之时，不要悲伤，不要哭泣，更不要失去信心，总有一天老天会开恩，把你从谷底救起，再次回到阳光明媚的春天！”
景澄万万没想到一个乞丐能说出如此深奥的语言，又打量了一番，可怎么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可他说话就是有水平。
“你也信老天！”
“以前不信，现在开始信了。”
“估计你饿了，吃点东西吧！”
乞丐单手慢慢打开那个帆布包，拿出几个馒头递了过来。景澄正要伸手去接，又缩了回来，那馒头黑黑的，看着就恶心，哪能吃？
“年轻人，吃吧，黑是黑了点儿，但可以充饥，补充体力。”
看着蓬头垢面的乞丐，景澄摇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乞丐笑起来，放回两个馒头到布袋里，剩下一个留在手中，慢慢吃起来，很有味的样子。
景澄看乞丐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其实，只要把问题想明白了，你就会吃下这个馒头，第一、这是粮食；第二、脏是脏了点儿，可它没毒；第三、我经常捡垃圾堆里的食物吃，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当一个人面临饥饿的时候，只要把问题想得满圆点儿，就算很脏的食物，也可以吃到肚里。”
这乞丐说话一套是一套，说得景澄也想吃下那个慢头。
从乞丐白色的眼仁和姜黄的牙齿可以辨别出，他在发笑，他笑景澄想吃又不敢吃的滑稽样。他又单手从那个帆布包里拿出两个黑馒头，景澄迟疑着接过来，微微闭上双眼，慢慢张开嘴咬了一口黑黑的馒头，真怪，味道还不错，看来，人饿了什么都好吃！
乞丐说：“我们还是不要在人家的屋檐下过夜，理解的人装着看不见，不理解的人会朝着你的头上泼冷水或者吐口水。”
景澄迟疑着，“去哪里？”
“跟我来。”
乞丐右手撑着地面努力站起来，提上那个凡布包，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向自家的“小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