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担心山脉深处有血魔的帕奇，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血魔，接着尿失禁了。
“血魔？”叶斯心里一惊，脱口而出。
使劲嗅了嗅，笼中被囚的这只血魔，气味并没有那么重，顶多闻起来像只老刺猬，而它的身形也没有之前见的那么大，更重要的一点，它没有暴躁不安。
“这只血魔是怎么回事？”叶斯还是很有必要问清楚的，倘若它脱笼而脱，肯定又会引发一起骇人的伤亡事件。
尼莫解释道：“她服错药了，这是个意外，大家都不想看到。”然后冲那些交头接耳的姑娘们说道：“姐妹们，我把他们的头儿请来了，大家放轻松点。”
叶斯发现，代表着羊眼菌的标识箭头，就在前面的山洞里。
终于要凑足材料了，他心想，大概是林间女妖们用特殊方式保存了摘采的羊眼菌。但首先，他想听听尼莫的说辞。
为什么说血魔吃错了药？
昨晚大闹溪木镇的那只血魔，是不是她们的手笔？
尼莫说完话，就跑进了山洞。
等了一会儿，搀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妪，右腿明显受伤不轻，伤口上敷着大片草药，个子中等，花白头发，依稀可以看出曾经是金黄色。
“这位是韦杰，我们的老姐，韦杰，他就是这片土地的头儿，叫叶斯伯爵。”
老妪眯着眼，瞧了瞧叶斯，叫了声“大人，尼莫年纪还小，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简直算是个修养不错的人类，叶斯心想，但旁边笼中血魔拍打栅栏发出的声音，在提醒他，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林中女妖，不要拿人类的行为原则去看待她们。
“你好，韦杰，”叶斯点了点头，“听尼莫讲，你们的家园被毁，我深表同情，你们能够来荆棘岛观光，我做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表示欢迎。”他特意用了“观光”一词，还加重了语气，而非诸如安营扎寨等词汇，等她们先解释好那个嗷嗷叫的血魔是怎么回事再套近乎也不迟。
老妪韦杰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叶斯的用意，吩咐几个女妖，在洞外生了火。然后拿出自酿的松果酒，倒给叶斯他们。
帕奇为了掩饰窘迫，咕咚咚喝光了松果酒，发现叶斯和手下们一滴都没动，忽地内心深处升起惧念，这酒是不是有问题，他吓出一头冷汗，顿时觉得，在篝火的照耀下，这些女妖都在不怀好意的狞笑。
“大人，我们世世代代生长在诺威，女王更是教诲我们千万不要惹人类，我们小心慎行，不曾得罪过人类。我们并非传言的那般仇视人类，也不会强行让人类女孩加入我们。”
“我们要增加人口，也只会用两种方法，其一，接纳人类遗弃的女孩子，其二，邀请强壮的男人，来和我们一起举行繁衍仪式，等族人怀上孩子之后，再送男人回乡，还会送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说宝石，放入男人口袋，两不相欠，事后男人也不会记得入林经过，只会似有似无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有些人称我们是林中精灵，但更多的人诬蔑我们是女妖，专门抢夺人类女孩。”
老妪韦杰开始简述自己的种族繁衍史。
这很重要，最起码先勾起眼前这位伯爵的同情心。
“后来，先后有两个城主派使者来，要跟我们交易，女王都拒绝了，因为他们想要我们脚下的土地，他们打算让我们走出森林，像农妇一样生产，还说用农田换我们的森林。女王说，这种交易方式太蠢了，就好像把鱼籽埋在地下，来年期望得到一大堆鱼儿一样蠢。”
“来了好几次，女王大人都拒绝了使者，格曼城主和劳伦斯城主都没有从女王那里讨来便宜，于是就诬蔑我们是食古不化的野人。虽然他们比较无耻，但比起莫兰人，他们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天使。”
嗯？叶斯来了兴趣，莫兰人？他们未来的城主，将于一个月后和自己决斗。他们怎么个无耻法？我得听听。
“莫兰人在他们城主的授意下，打劫了一支商旅，无论老幼，杀得一个不剩，都是用弓箭射杀的，然后嫁祸给我们，说是我们做的。而这支商旅都是劳伦斯人，劳伦斯城主正准备欢迎他们归乡，好搜刮一笔不菲的税收，结果等来的是商旅覆灭的消息。”
“劳伦斯城主兴师问罪，而莫兰人则假惺惺地表示遗憾，商旅被劫杀的那片区域属于莫兰城管辖范围，他们也有一部分责任，还说可以调动一批人马，帮助劳伦斯向诺威森林讨回公道。”
“这正中劳伦斯人下怀。”
“在两家军队的联合绞杀下，姐妹们没能守卫家园，我们这支小队当时在格曼边境狩猎，扛着野鹿归来途中，遇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姐妹，她要我们别回去了，家园已经被毁了，还说他们中有一个剑术高超的男人，耳朵缺了半边，把我们女王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这个姐妹特意为我们报信而来，因伤势太重，说完就气绝了。我们还是回去活擒了几个侵略者，拷问了一个看起来地位不低的家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而我的腿也在战斗中受了伤。”
“从远处又传来可怕的盔甲磨擦声，我们知道，诺威彻底呆不下去了，就一路沿山脉朝东南而来，五日前，逃到这里，暂时安下脚，再逃下去就是大海了。”
韦杰说到这里，几个女妖悲从中来，嘤嘤地哭起来。
荆棘岛和莫兰城是邻居，但莫兰城和劳伦斯城联合出征诺威，行动之迅速，消息之保密，若不是从林中女妖口中得知，到现在，叶斯还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戏。
劳伦斯城主损失了一笔税收，矛头指向林中女妖，按道理说，征讨女妖们之后，要公布于众。但他没有任何声张，只是默默地分食了诺威森林，其态度颇值得玩味啊。
单从字面上讲，老太太说的话，似乎是无懈可击的。
但是这特么跟血魔有什么关系？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血魔，叶斯表面上不动声色，有意无意的朝木笼看了看。
“大人，我们从诺威逃出来时，找到了女王的遗物圣药匣，圣药匣里面的圣药剂可以让人忘却记忆，主要让那些和我们族人举行过繁衍仪式的男人服用，让他们忘掉这段入林记忆，免得割舍不去，”韦杰叹了口气，“人类呀，就是因为记忆太多了。”
一直不说话的老约克，从马袋里拿出木匣，里面躺着一副琴，他重新来到篝火堆。
篝火晚会和鲁特琴最配了。
“那是鲁特琴吧？”老妪眼睛一亮。
“是的，韦杰夫人，”老约克回答，“多年前，我曾去过诺威，见过你们的女王，并用骑士精神保证，不会带别人去叨扰你们族人，世事难料，没想到多年以后，我还能看到格碧娜丝耶的女儿们。”
他指了指老妪韦杰的头发，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时还是一头金发，会吹风笛。当格碧娜丝耶介绍你们的时候，我心里蛮奇怪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拥有男人的名字。大概这是她仇视俗世的表达方式吧。”
老妪脸上绽开一个蔫蔫的笑容，把脸转向叶斯，“大人，我们来到这片山脉深林，发现此处有个山洞，可以暂切容纳我们，不过山洞里暂栖着一对母女。”
“那个母亲有很重的肺病，呼吸起来就像山风吹过深林，我们女人之间谈得来，她说自己是被丈夫赶出来的，她放不下女儿，就趁夜色把女儿也偷了出来，他的丈夫到处找她，还声称要把她吊死，她不敢回家，就躲在这个山洞里。”
“山洞底部有个水潭，看样子下面的水直通大海，经常有鱼儿顺着水流进入水潭，可以捕捉，不然她们就只能像羊咩咩一样吃草度日了。”
“啊！”秃男帕奇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她的男人是不是佩佩？”
“她没说，她也不愿提。”老妪韦杰摇摇头。
帕奇发了疯似的，奔到木笼跟前，眼睛死死地盯着笼里的小血魔。仔细看，它身上还有丝丝缕缕破碎的布片，似乎在说明曾经也是人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证据了。
“薇薇，你是薇薇吗？告诉我，你不是！你不是薇薇！”帕奇尖叫起来。
“告诉我，老太婆，”帕奇咬着牙一字字说道，“她不是薇薇。”
“很遗憾，这位先生，她母亲的确是这么叫她的。”韦杰轻轻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