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光明路519号方向,乌漆麻黑一片,看来今晚不好打扰金十四了。郑风雪贴着墙边溜回自己的房间,开始研究从栖凤坡拿回来的铁盒子。
看其外观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一个老旧的厚铁皮盒子,盒面什么纹路也没有,四个角都上了锈,摸起来有些硌手,掂了掂,没有什么重量。
不过整体做得非常严密,乍一看有点浑然一体,不细心察看,还真看不出开合处在哪里。
顺着一条极为纤细的黑线,郑风雪打开了它。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屋里灯光太暗,还是这东西的确有阴气贮藏,他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煞气扑面而来。
盒子里衬着一层黑色厚绒布,中间一条铁片隔着,左边的绒布上并排别着两根样式古怪的银针,针尖上有孔,针身较粗,中空,看起来是一个银管。绒布的插孔却有三个,看样子应该有三根,不知为什么少了一根,右边则什么也没有,按凹槽的形状来看,也许从前躺放着一只杯子?如果真是杯子,那也太小了,高不过九分,杯子直径最多也就三四分,估计最多能装半钱酒.
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再也没有其他特异之处。
郑风雪拿起一根银针,叼着烟往针筒里吹了一口,那东西有引力似的,青蓝的烟雾顺呼的一下反喷出来,呛得他猛咳了几口。
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用手机拍了照片,给项成的同事张叔汉发了过去,打了一行字: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你帮我看看这个盒子好吗?
项成生前是一个喜欢讲究风水布局的人,收藏过几本关于风水和民间治病奇方的古书,所谓“山南水北见朝阳”就是郑风雪在他的书中看到的。那些古书全都是竖版,繁体字,不知印于何年何月。
张叔叔也是风水爱好者,平时没少和项成切磋,项成不在了,郑风雪把那些书籍都送给了他,那些书文字十分简约,但插图不少,不知会不会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不出三分钟,电话铃响了,郑风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然张叔叔在微信上说就可以,不必打电话过来。
果然,张叔叔在电话里急急地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郑风雪说是从一个老梧桐上树上找到的。
张叔叔又急急地问:“可是在三阳之地找到的?”
郑风雪有些发毛,接下来听到的话更让他汗毛倒立。
张叔叔说,这个盒子里正常应该装有三根针箭,一个银盏及一张符纸。多年前他在研究风水及命理的朋友那里听过一个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的民间咒法,相传谁家孩子祖上无德,生来阴气重,体质差,寿命短,可以找会画符念咒的巫师来帮忙续命。具体做法是,找一个与这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同性别孩子,以银针相剌额头,取出活体血,放在银杯之中。取血之后,女孩子换红裙,男孩换红衣,将其吊死。再将银杯内的活体血注入千年琥珀之中,念咒做法之后,戴在命弱孩子的身上,这个命弱的孩子的魂魄就会被注入新生的血液,一命亡,一命生,因此这个方法叫“命咒”。此法手段阴毒,极损阴德,施法人一般不会活过五十五岁。施法作孽的人会将这阴毒之物放置在三阳之地,吸取日月光华,以求得满天神佛谅解,死后不要让他们受太多的折磨。
“风雪,这个盒子实在不祥,你不要保存,找个地方就扔掉吧。”张叔叔叮嘱到。。
“好的,叔叔不用担心我,快休息吧。”
命咒,真是一个过于阴损的续命方法。
那么这个命咒盒,到底是谁给谁续命呢?
一个水滴形的,桂圆大小的琥珀骤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向成说,续命者需将生者之血注入一枚千年琥珀!
琴姐,难道她是被续命的人?
那么,替她死的是谁?
她住在封家多久了?
她又是被什么人施法得以生存的?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但愿这一切,不要与封莹有关!
按着命咒所说“一命亡一命生”,被咒的如果是封莹,那她不会活到现在,但是送孟婆汤的人又说下一个就是封莹了。这一切到底有着怎样的玄机与联系?
想到封莹白裙飘逸的细瘦身影,仿佛听到她远去的轻轻的脚步声,她,真的会越走越远,走着走着就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吗?如果那样,自己的这一生又存之何用?
一个问号像闷雷一样打在脑海,郑风雪灵台通明,好象弄清楚了一件事,他所谓的回西凉入封宅找旧物,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幌子,事到如今,他既没有把玻璃房子的事纳入日程,也没有把封远山这个人真正放在心上,令他团团转乱如麻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封莹发生的。
这份深沉的牵挂与莫名的亲切,难道仅仅来自于童年那些快乐的玩耍时光?岁月悠长,而记忆并不算十分深重,他要重情重义到何等程度,才能坚持十八年念念不忘?
说服力与可信度实在微乎其乎。
况且十八年过去,两个人天南海北,相貌大变,封莹应该早就忘记了他吧,或者,她根本从未将他深切记得。
“郑大哥。”楚念云在门外轻轻叫。
郑风雪吁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有点不分时间地点的磨人。
“我能进来吗?我给你送衣服。”女孩子心细,不知什么时候把郑风雪换下来的体恤给洗了。
“谢谢。”他收了铁盒子走到门口,接了衣服,站在门口,没有打算让她进来的意思。
“你同学还没有消息?你的特长是什么?想找哪方面的工作?”突然想起岳连声那边不仅有大酒店,还有规模很大的休闲娱乐广场,不妨替她找一个轻闲的差事。
“没有消息。我学酒店管理。”楚念云看出了郑风雪拒她于门外的意思,很是落寞,想走又不太舍得,干脆不看她的男神了,自己靠墙摆弄着小手指。
“专业可以,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开酒店,我有空的时候问一问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你看怎样?”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啊郑大哥!”楚念云脸上阴霡尽扫,抱着郑风雪的胳膊摇了起来,脸上阳春般笑出花来。
“我也会在那里呆几天。”年轻真是好,伤心也快,开心也快,不保留没有意义的情绪渣子,自然也就不会沉淀出负能量的东西,这一刻,郑风雪发觉自己内心是如此苍老。
“太好了太好了,和你在一起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小姑娘蹦起来,在郑风雪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跑了。
“你有那么好的朋友,我们干啥还住这个破地方?”那孩子跑到自己房门口回头不解地问。
“现在不方便。”
郑风雪答了一句,关上门,擦了擦脑门。
室内光线昏暗,他目光涣散,有很多事要想又根本没有头绪可想,忽然很想把自己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