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优越性？你哪只眼睛看我有优越性？”夏越咄咄逼人，“我要有优越性，我早把你变成我女朋友了……”
到这时，凌冬似乎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夏越所谓的喜欢她，不是单纯的哥哥妹妹，不是小时候的那种单纯的哥哥妹妹之间的喜欢了。
“啊，哎呀，说什么呢，你女朋友可是白晓桦，我告诉你夏越，我们寝老疙瘩不错，你别辜负了人家……”凌冬提醒夏越。
“白晓桦，那就是个狗皮膏药……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夏越的那个“你”还没出来，凌冬腾地站了起来，几点了？咱俩还回不回寝室了？不睡觉了啊？明天还上不上课了啊？”
“回不去了？都已经一点半了，这个点你敢去砸吴老太的舍务门？给你八个胆……”夏越看看手表，告诉凌冬。
“哎呀，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就这么办，今晚就在教室里呆着吧，天亮了再说，你冷不冷？”夏越问凌冬。
“冷倒是不冷，可这样算什么？”凌冬底气不足，“别让人发现了，尤其别让老梅发现了……”
“别管那么多了，不想被发现也得发现，你们寝那帮人不得知道你夜不归宿啊？知道就知道呗，知道了更好……”夏越小声嘟囔着。
“那可怎么办啊？咱俩可就全校出名了，包黑子……哎呀都糊涂了，就是你舅不得开除咱俩呀……他不能开除你，他不得开除我啊……”凌冬一想到开除，简直是大乱阵脚。
她在原地直转磨磨。
“已然这样了，咱就在这教室里呆一宿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亮了再说吧……”夏越说着，把三条椅子搬过来，并排放好，又搬过来几本书，放在一头当枕头，“去吧，躺着去……”
凌冬就只好苦着脸去躺好，夏越把自己的小棉服脱下来盖在凌冬身上，“别动，闭上眼睛，睡吧……”
“那你呢？”凌冬不再抗拒，“你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吗？”
“我再搭一张床，靠近暖气片不就得了，放心吧，睡吧，别明天熬成熊猫眼，那可是不打自招了。”夏越说着，果然去暖气片旁边搭起四个凳子一组的床，也横上一摞书，随即就躺下了。
凳子很窄，他俩都不敢随意翻身，教室里静静的，走廊里的灯也早已关了，唯有马路上的路灯隐约射过来的微光，让这个教室里多了点光亮。
“凌冬……”
“嗯？”
“睡着了吗？”
“没有？”
“怎么了？害怕吗？”
“不怕……”
“凌冬……”
“嗯？”
“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不知道……”
“你将来一定能当老师，而我不一定……”
“为什么，你从学校老师的身份来，学四年，毕业后却不去当老师，说得过去吗？”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当老师，我太笨了，一上台就紧张，就腿肚子抽筋，我恐怕上不了讲台了……”
“不可能，一看你就是个老师样，你就是当老师而生的……而我……”
“你怎么样？”
“我不想当老师……”夏越忍了再忍，没有说出那句话，“如果师范校里没有你，冬冬，这将再也不来了……”他顿了一下，最终说的是：“睡吧，睡一觉吧……”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夏越心里的那份美好让他久久不能入睡。凌冬，也像是回到了大桥沟夏越住过的那间小草屋里的土炕上一样，久久地睡不着。
“睡着了吗？冬冬，还记得我初次到咱大桥沟村里那天吗？”夏越问凌冬。
“嗯，记得——”凌冬答。
思绪把他们带到了十年前的大桥沟，那年他十岁，跟着他的妈妈包正兰老师来到了大桥沟小学，他妈妈被安排教小学一年级，和小学三年级，而他正上三年级，十岁的他，长得又瘦又小，每天还可忧郁的样子。
一年级和三年级在一个教室里，那个教室又潮又暗，一年四季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有人放臭屁的味道。发霉的味道还能让人有“久入鲍鱼之肆”的承受力，就那个时常弥散在空气中的臭屁味，简直能让人窒息，让人忍无可忍。
夏天窗户上连块玻璃都没有，刮风下雨跟室外没啥区别。冬天，窗户上糊上塑料布，屋里点上大铁桶做成学满打满算呆了四个半月。他们是九月一号来的。住进了村里给他们提供的一间小破草房里。
刚来那阵，夏越非常喜欢这个仅有四五十户人家的小山村。
山美水美空气好不说，家家都还很朴实善良，他和他妈妈刚来的时候，村里几乎家家都关照过他们，送柴米油盐的不少，帮忙修缮漏雨的小屋的，修理冒烟的火炕、灶台的也说到就到。
尤其凌冬家，每天几乎都给她娘俩送吃送喝。
夏越他们住的房子就在凌冬家背面房后，中间隔着个大园子，园子是凌冬家的，靠近园子最北侧还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的两侧一人多粗的两三排杨树格外好看。*北岸，杨树趟子再往北，就是夏越娘俩住的小草屋。
内外两间，一个厨房一铺炕，所有来下乡，来支教的人都住在这里的。
夏越最早来到这个小院子里的时候，简直迷上了这个地方。
九月，园子里的瓜果随便他摘，他妈不叫他摘的时候，凌冬她家摘了就由凌冬颠颠地给他送来，杨树趟子里随便他玩，凌冬他爸为了让凌冬和她弟弟玩得开心，也为了方便人们乘凉，还在树和树之间装了两个秋千，搭了板凳。
山泉水清澈甘甜，凌冬他爸为了浇园子方便，为了凌冬娘几个洗衣方便，就把山泉水挖得特别深，还用石头垒成了小小堤坝，水蓄满了似乎都深不见底。堤坝上横放上厚厚的木板，既做桥梁，又做洗衣板。
夏越简直把这个地方看成是他和凌冬和凌冬四岁的小弟弟的天堂。
那时候的凌冬只有七八岁吧，才上一年级，和夏越虽不在一个班，却在一个教室，而且还是同一个老师，那就是夏越的妈妈包老师。
每到放了学，凌冬就负责看着她的小弟弟，就和夏越一起来到这个“小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