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徐玖拉起窗帘,望着望不尽的满山林木。
虽说京城地处大初的最中心,但一日便穿过千百里到达曙地,那些精骑不愧是他江家的亲信。
左相摇摇头,如今朝廷中这些人他谁也看得不是十分透彻。
包括貌似老态龙钟的右相大人。
他不相信当年圣祖身边的红人,功高三分盖主的角色,会如此近乎风烛残年,也不相信他会愚蠢到没给自己留任何一条后路。
如今旧朝的梁相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大陈旧相陈玄虚也已是退位让贤,会不会右相大人也以假装喜乘华辇,喜着锦绣的贪财模样来让圣宗减轻他的杀意?
他喝道:“喂---前面的传令下去,叫副将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大髯汉子便驾着匹烈马在徐玖车驾旁跟随,“拜见徐相。”
徐玖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这支军队叫什么名字?”
“回左相,叫作雄威军,乃是当今圣上亲自取的”
“你叫什么名字?以你的官职来看,猜一下你们将军的父亲天狩将军手下有多少兵?”
“回左相,末将叫张睢,……要依末将来看的话,上次攻打百国的时候,好家伙,乌泱泱那可是一大片呐,少说也得......五十万吧!”他伸出手掌比划着。徐玖大笑,“张兄弟再猜猜。”仿佛那朝堂上威风八面的左相此刻只是个只顾着谈笑风生的读书人。
“这……八十万?”
徐玖正了正衣冠,笑容不减,“哈哈,张兄弟可要对我大初有信心啊!”身旁骑马的张睢挠了挠头。
“大初男儿,以手中兵戈丈量天地;良将陷阵,凭将士百万勇冠三军!”
此时行军迅疾,总算是出了山林,方守得云开见日明。
张睢几乎掉了下巴,“这……百…百万?”
徐玖心情大好,看了看边关奇景,却已是临近了定国,而非曙地。
前方三四里处如黑云遮盖定国关隘,让人心慌不已。
徐玖拿过手边不离身的羽扇踱出车厢立于车上,朗声道:“大初左相徐玖见过小先生!”
三十万雄威军齐声喝起“见过小先生”,随即大步抽刀举戈冲锋。
忽一队奇兵纵马杀来,为首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唇红齿白一副年轻模样,他豪迈地举起手中雕刻精良的长弓,随口骂了句“聒噪”。
随后一箭便稳稳射穿了那位大初左相的衣袖。箭镞直接钉进了车辇上的弓夫心口,血如井喷。
大陈上下皆知小先生骑射第二,谋略第一。
如今见到大初同他经历何其相似的年轻左相,不禁起了些争强好胜之心。
徐玖也心知肚明,这一箭算是个警告。
他还是不想开战,至少与他是这样。
他挥手示意周围将士他无大碍,速速散开,只可怜了那个车夫的人命,“传令下去,全军分三路撤回山林中,安营驻扎,重点防范山火。”他又叫来副将张睢,“张副将,还请将车夫安葬妥当,给予家人些厚待。”他拢手拿出一枚银锭来。
张睢点头告退。
左相见四下只有自己的贴身侍卫个个拔剑三寸严阵以待,竟不拘小节一般躺在了有些潮湿的林地上,一身新袍沾染上了许多泥土。
他看着头顶上渐暗的天空,凝眸思索。如今这个小先生根本没有什么应战的意思,贸然行动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双方主战者皆是第一次与对方交锋,只会是多有掣肘。
他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江渚能够在曙地多撑些时日了。
抑或是那些浩浩荡荡的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