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阴暗的空间之中,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感,若非洛子文肚子时而发出的轻微咕隆声与周围不断错乱的房间,他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静止的时空中。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反正洛子文基本上不断来回地到过了有数百个房间。之前,他还找到了这里的另外两只莫多,在它们各自的房间中,某种奇异的魔法正让它们陷入深深地沉睡。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一开始约朗拿取《融灵咒注解》的房间中,照着古灵之书上所现,这里便是第三层混乱之地的核心位。
进入那个无门小隔间,侧边的一处柜台上摆放着六张方框镜,那便是可以直接用于去穿梭到被标注的锚点房间,想必那两只莫多所在处也是其中之二。
另一侧是六层的书架,但其中只是零零散散地放着八本书籍而已,基本上都是各类魔法的参考书目,在本来的学院中也是能够借取的。
唯一值得注目的是一本摆放在四层的褐色封皮书,其上只有一只金色的竖眼,连书名都没有,洛子文将其拿起,他在之前也看见过,这书一开始本在桌子的最上方,后来应该是被约朗收着了。
翻开里面,其中竟然是惊人的空白,当洛子文转而看向古灵之书时,而这一次是第一回在其上面没有任何的内容浮现,毫无注解。
这本无名书一定是与众不同,神秘奇妙;但此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心情去研究这个,便将其放回了原处。
他陷入迷茫了,或者说明明身处险境却感觉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了。
忽然间,一声破音的轰鸣传入洛子文的耳中,那仿佛是要刺破空间,那是无比熟悉的感觉,复制面与现界又开始逆转了。
此刻,他的脸部表情几乎算是已经麻木了,只有大脑还在机械地运转、分析着那说明约朗已经死了。
书、笔记本、笔被洛子文杂乱地摆到了桌上,一遍遍地从古灵之书与其他物品间来回扫过,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一次突然的转换或许将成为他唯一逃出的机会。
在另一处地方,喧闹声连绵不绝,已被聚集到各处教室的学生此刻都快因惊吓、或许还有些兴奋的原因而早已按奈不住自己,交谈声此起彼伏,毫无停下来的意味。
一些大胆的人甚至自己跑了出来,不断地给老师们添乱,然后被按在墙角等待着接受处分。
不过两次的位面转换都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在某些通知下达后,许多的老师们又开始穿梭于各个楼层之中,满是焦头烂额,不断地说着安静、保持镇定之类的话语,开始安排学生们可以一批一批重新地返回宿舍。
而在这学院的最高处,也就是那栋风系院的方塔之上,一位老者正将这一切一览无遗,那正是爱格伯特院长,不知在何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学院之中,而不再处于那扭曲法则之地。
如果此刻有另外的魔法师站在爱格伯特的身边,就会敏锐地观察到此刻有一阵阵波澜状的魔力正不断地从爱格伯特身上发散出来,然后散布到学院的各处角落之中。
身为魔法师,在这伊洛魔法学院中所发出的任何魔力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爱格伯特的眼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封印魔法院,表情一点也不着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快要发生的事情,好在那出现的一刹那便用空间魔法赶过去,这里只有他一个魔法师,此刻他非常确定。
一股微弱的魔力突然出现在封印魔法院社团活动楼四层的一卫生间内,而仅仅是几个呼吸间的工夫,爱格伯特便通过某种空间传送魔法跨过一道光圈出现在了那里。
此时卫生间内的一面镜子前,一脸平静的洛子文立即觉察到了院长的到来,但他没有任何的躲避或是逃走的意向,一切要跟着计划。
“看来你是主动地来找我了。”爱格伯特打量着他,洛子文周遭的魔力变得浓郁并附带着压迫感向着他挤来。
“你很特别。”
洛子文立即明白了爱格伯特已经知道了他免疫一切探查类魔法的特殊性,这周遭的无形压力也应该是带着些许某种魔法,或许那魔纹便在自己身后,不过他并没有转头查看,这是无所谓的。
“我还很有时间,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吧。”
“帮我,我不想暴露身份。”洛子文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爱格伯特说道:“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无论是属于哪一方,他们此刻的要点想必都是聚焦在你的身上。”院长的声音僵硬而死板,听不出一丝的趋向。
“我可以带你到那扭曲法则的空间之中自由穿梭,我知道所有的位置。”洛子文的话语让爱格伯特的脸上微微动容,他继续说道,“原因就是我也为卡鲁家的人。”这话语很快又让院长变得相当严肃。
爱格伯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看着洛子文,看来想是要继续听他说下去。
洛子文看向一侧的挂镜,里面的自己正顶着一张名为普利莫的脸,明明都已经熟悉了一个多月了,而在此刻天顶处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原初石下又显得无比陌生,深凹的眼眶、过于直挺的鼻梁、金色的短卷发,眼下这一切真是糟糕。
他就近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自己脸庞后,才对着爱格伯特回答道:“可能你还不太相信,但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下去,证明给你看,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之前出奇的,院长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洛子文从略显焦躁的神情慢慢恢复平静,听完回答后才缓缓开口:“完成你说承诺的事情,我会把这个理由说给那些有心的人,而至于其他的,无论是你们的人还是教会的人还会有怎么样的动作,我都不会管,我只会完成我作为院长的职责。”
接受了就好!洛子文暗暗松了口气,其实无论是被强迫还是院长真的相信与他合作,只要能带上自己就好,眼下的第一步好歹算是赌对了。
虽然每个魔法学院的院长都应该是由王室推荐成为无教派的魔法联合协会成员,以与各主城的教会主教相互牵制,但他也还是很害怕院长已经被圣灵石教派给拉拢了,不过眼下看来还是有许多的利用空间。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洛子文问道。
而这时,爱格伯特却说:“现在已经太晚了,而且又出了这么多乱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就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说,不过你的室友罗宾现在还在校医院里。”
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回答的洛子文呆愣几秒后,才转而问道:“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爱格伯特说完后,转身挥手便开出一个一人高的银色圈环,一间挂着各式各样艺术雕刻、摆放着几张桌椅的房间与其显间现,头也不回地便跨入其中,然后旋转光圈快速地合拢消失,留下了洛子文,甚至没有要他签任何的契约,简单听完话后便如此迅速地离去了。
但洛子文不可能愚蠢到相信院长不会对他有任何戒备,虽然没有契约,也考虑到自己的特殊点应该是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魔法,但是外物的监视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样的情况又让他喘了口气,洛子文的确是需要睡眠和食物,宿舍内好像还有几块面包可以吃,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
外面仍然涌动着人群,学生们在各回各宿舍途中仍然在叽叽喳喳着某些阴谋论或者是邪教的入侵,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他,洛子文就很自然地跟着了大部队回去了。
填肚子、洗漱、上床,钟表的刻针指向了凌晨三点,好在他上午没什么事情,下午才是去见凯里教授,然后再跟着他学习。
到了被窝内,疲倦与强烈的睡意刹那间便袭来,洛子文很快就进入梦乡。
等到阳光洒满大半个屋内,一声清脆地开门声响起时,洛子文才缓缓醒来,定神去看是谁进来了。
那正是穿着一身浅灰长衣病袍的罗宾,他现在看起来好极了,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扭着身子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彰显他自己用不完的活力,居然也不为昨晚突如其来地坏事感到悲愁。
“你完全没事啦!”洛子文在床上把身体立了起来,也是有些欢喜地看着他。
罗宾说道:“完全没事情了,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些生命系的魔法,那真是太爽了,感觉就像是有一双非常温暖双手轻柔地抚摸过你全身,我当时整个人都感觉酥软了,搞得我现在好羡慕那边的学生,天天给自己用,多舒服啊。”他一脸坏笑地双手交叉抱在自己肩上,双眼紧闭着好像是在回味当时的感受。
“你也真是心大!老师们说你是骨折,也不想想你在接受治疗之前有多痛。”洛子文无奈地捂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当时我也转头也被那人袭击了,不过只是轻微地晕眩,所以没有去校医室。”他很想听听罗宾的回答,口中的借词轻易就说了出来,与约朗正式地交谈只在学院图书馆内有一次次,没多少闲余人看见,装作不认识非常正常。
随即,洛子文也开始下床穿搭衣物,也不知道院长多久来找他,估计下午和凯里教授的学习是不成了。
“知道。”问道这里,罗宾的脸上才显露出怒气,他在沙发上坐下后,继续说道,“就是约朗那家伙,听说是和我们院的锡德老师在一起研究禁忌目录里的东西,结果昨天被发现了,那老师当场反抗被杀。但当时没多少人关注约朗,先是让其跑了,不过很快就被老师给追上了,听说就我们没关紧门,被他闯了进来,想要挟持我们来争取逃跑的机会。”
说道这里,罗宾顿了顿才眯缝着眼一脸严肃地看向洛子文,“我们两个人他是也不好同时挟持的,但也是遇巧了,我们在窗边,他把我打下去后再把你打晕就是想要挟持你的,让院长给他开传送魔法,送他走。昨晚,你才是最危险的!搞不好约朗被逼急了把你给这个了。”罗宾做了做砍头的手势。
“我都不敢想象当时的危险场面!”
洛子文扭过头到衣柜前穿衣,在他看来,这真是个勉强的理由。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关紧了,能进来肯定是有人协助,不过把锡德的死放在了罗约逃脱前是个好想法,时间与空间的错位是很多人都不能意识到的,或许一无所知的学生们会相信这个理由,不过在哪些王室、贵族、教会的有心人眼里是完全没用的。
看着还在那里摇头点头、样子是深信不疑的罗宾,洛子文继续问道:“我也被什么魔法给砸晕了,后续的情况也都不知道,不过你不是说他和爱丽莎一起失踪的吗?爱丽莎是怎么回事。”接着他转身去拿储柜中的牛奶、面包,洛子文并不知道后面出现的那个神秘男子是否去了高塔上带走了爱丽莎。
罗宾让洛子文也帮他拿过来同样的后,回答道:“没有!还在找他们两人了,不过听说是爱丽莎先发现了罗宾的异常吧,想要报告老师的,结果先被约朗抓住、关起来了。但毕竟他们也是男女朋友关系,约朗应该还是不会把她怎么样吧,我想院长不久后就会找到她的,当然同时也抓住约朗。”
洛子文心中暗叹约朗都已经死去了,如果没爱丽莎消息,想来估计还是在复制面的高塔内,再次下去还需要把她救出来。
就这样想着,洛子文拿来面包后也坐到沙发上和罗宾一起吃起来,眼下的时间已经是快要接近十二点了,看起来他们的午餐就是这个面包,还好昨晚多吃了两个面包先垫着肚子的。
“我看大家还是正常上课吧,你没有课吗?”
“这就是我高兴的点!老师特批让我可以休息一天,太爽了,今天我要去桌游社玩一整天。”
洛子文无可奈何道:“你以后还是得学今天的课程啊,又不是就这样过了。”
“能玩一天是一天嘛!”
也没再多问,两人安静地吃完各自的食物后,洛子文先向约朗告别、出门,在一切还没出现变数之前,他还是先打算去凯里教授的实验室内练习魔法,至于院长到底会这么样去联系他就不管他想了。
一路上蜂拥着不少的学生,此时正是午餐时间,成群结队的小团体们都还在大大咧咧地谈论着昨晚与凌晨后的诡异事件。
但洛子文发现那位锡德老师的死亡居然没有在这众学生中引起太多的惶恐、惊慌,甚至从他听到的一些话语中更多是透露着叹息与愤懑,再又想到那无所谓的罗宾,不禁感叹到这个世界的人们心理承受能力真好。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后背突生一股凉意,双手臂上因应激反应而冒出许多的鸡皮疙瘩,大脑中环绕着一阵阵的蜂鸣生,在条件反射下的一瞬间激抖与回头下,洛子文看见了身后一栋两栋教学楼之间顶层回廊处站立的爱格伯特,院长正盯着他,那么刚才的反应也应该是什么魔法在提醒他。
放弃原先的路线,转而走上其中一栋教学楼,在满是下楼前去食堂的学生之中逆流而上,好几个拐弯,洛子文才找到了顶层门,此刻它正大大打开着,廊道上任与之前看见那样只有院长一人。
“我们现在就去吗,院长?”虽然知道是白问,但洛子文还是继续说道,“我下午要跟着凯里教授学习,要不要先向着他请假?”
“不需要,我们很快,等下时间足够你去凯里的实验室。”爱格伯特还是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之前洛子文看见他脸上惊起波澜,多半还会以为院长是个面瘫,毕竟爱格伯特连说话都很难看出再带动脸部肌肉。
不过这样的回答让洛子文多了几分院长不会在他把其带到了三层之后不会就卸磨杀驴的信任。
在一声“走吧”后,同样的传送光门再次出现,一把便将其带到了之前的那个洗手间内,而此刻,洛子文看向其出口,那里已经被一堵石门给封锁了。
“直接带我下到三层去。”
“好的,院长,不过爱丽莎现在可能还困在下面,我们要把她救起把?”
“当然,不过那是在要回来的时候。”
在这简短地对话后,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就显得格外地沉默了。
洛子文的步伐相当迅速,显露出他对此处的熟悉,但实际上学院这么大,他那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找出所有的镜面传送点,除去一开始约朗带他的那条下到三层的路线外,也只不过是运气较好的又各找到几处了一层至二层或二层至三层的传送镜子。(那几个锚点房间之中都有传送镜。)
到了三层的混乱之地后,洛子文还向爱格伯特讲解了下这个空间的特殊性,好为说自己是卡鲁家的人在添加几分筹码。
这次他们运气很好,没有走多少个变动的房间后就来到了其中一个的锚点房间,那里正封锁着一头陷入昏厥的莫多。
洛子文倒是在院长和莫多之间看来看去了几眼,想要得出点提示,需不需要对这莫多做些什么,不过最终爱格伯特仍然是毫无反应,他也只好直接通过一面壁墙上的框镜与院长一起来到了最终的核心房间。
“这就是这一层的核心位点了,如果我们卡鲁家的一些残存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洛子文自己代入角色代入得很好。
看着院长在那个小房间内翻查书籍时,洛子文默不出声地乖巧着站到一边,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在好一会儿后,爱格伯特只拿取了一本书籍出来,就是那本连古灵之书都无法给出解释的只有封面上有一只金色竖眼的书。
“你知道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吗?”
真是少有的询问,看来院长也不是很清楚这书的来历,不过洛子文他也不知道,只能编了个是家族一直流传下来的神秘宝物,一直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同时洛子文也代表卡鲁家族表现得非常欢喜地将书籍送给院长,反正说一句也影响不了什么。
在确定这个房间没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后,洛子文还又带着爱格伯特去几个锚点房间都转了一圈查看,不过都没有什么收获,恒灵晶石早已被他确认过不在这些房间中。(确切的说是洛子文跟着院长,显然爱格伯特一眼就看出了小房间中那些镜子的作用)
而接下面就是要搜索整个三层空间了,洛子文无论怎么想,那颗晶石都很可能是被锡德藏在了这里,毕竟院长一直守在外面。
爱格伯特一只手将书靠压在衣摆边上,另一只手立在胸前摊开,一个璀璨无比的光球于其上显现,一圈一圈的同心光环无规律地旋转、环绕、扭动在这光球之外,光芒相当刺眼,以至于洛子文都无法很好地直视与它,但如果能够不受影响地去靠的足够近来观察,就可以看见无论是光环还是光球表面都刻画这许多精细无比的纹路。
紧接着是四散而出的射线,它们不断地映射到房间的各个位置,当洛子文实在是因为无法再继续承受光芒的刺激而遮住双眼的前一刻,光球外围的光环瞬间扩大、激荡而开。
在洛子文感觉自己的视网膜不再那么感受到激烈的刺激时,他听到的是爱格伯特的一句话:“看来你们成功了,那东西已经被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