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汭望着坠夜，尴尬地问：“为什么苍停对你似乎很熟悉？那些瞭之结界的秘密短信，为什么可以传到你的手机上？”
坠夜低着头，不回答。淇与突然开口：“坠夜，我早就发现了你的来处，那天你初入店门时，我就发现了。但是后来，我察觉你没有恶意，就没有揭穿。”
坠夜带着哭声回答：“谢谢你，谢谢你。我知道，当时觉林哥哥接到的那个案子，所谓从其他组织潜入夜决内部的寻猎者，是我才对，不是杰汭！但是，他可能一直就怀疑杰汭的身份，正好借此机会，把杰汭的身份给查了出来！”她前几夜哭，是因为害怕觉林哥哥发现她的身份。她发短信给组织，以为组织会教给她遮人耳目的方法，没想到上层命令她一周之内立刻返回本部，她不得不与朋友们分开。
“我也要在一周内回到灵宙第一部，”淇与说，“还有风棘，组织决定原谅风棘的过失。”风棘木然地望着天，说：“果不其然，我就猜组织不会计较。”淇与却告诉他，不是这样，风棘的结局，差一点就要和瞭倩一样。几天前……几天前，城市中的组织支部。礼堂中，淇与的部下们严肃地发表意见。
“商议出结果了吗？”尊长的声音飘来，这个礼堂，只能听见尊长的声音，但看不见面孔。统御长起身向淇与致礼，之后才开口说：“尊长，我们认为，对于损害灵宙尊严的人，必须严加处罚，因为灵宙成员必须忠诚，交往其他组织，等同于背叛。”
尊长表示认同，又问：“作为勋爵，淇与有没有其他建议呢？”淇与起身，礼堂里所有人都随他起身，这时，象征着尊长的灵宙之火燃起，只有在淇与同尊长交谈时，火才被点燃。他向烈火跪下去，其他的人们无声地肃立。
“恕我直言，风棘私下与瞭之结界的武者来往，本应被严厉处罚，但是因为我现在以灵宙勋爵的身份与夜决园寻猎者继续交往，一定比以前难度大。风棘正可以完成代替、弥补我的任务。他如果被处罚，‘瞭之结界’中利用他的人就会高兴，灵宙要想再靠近杰汭，就很难了。不如原谅他这次，把尊长的命令传给他，让他以此为戒，效忠组织。”
“你退下吧，”尊长终于开口，“对风棘的惩处，不可免除，勋爵说的有道理，那么把我的命令给风棘传去，处罚的事，从轻论处吧，散会。”淇与长嘘了一口气。就是这样了，风棘，他原本非常危险，如果淇与不是勋爵，而仍然是寻猎者的话，他的结局就和瞭倩一样。
“淇与，你用了很聪明的办法，”杰汭用终年缠着纱布的食指，打开易拉罐的铝环，“换作其他人，他们会是不顾一切地向冷酷的尊长，述说事情原由和风棘的无奈，述说友情。淇与却用效忠组织的话，来打动那个心中只有组织利益的尊长。”淇与微笑，他知道如果那样说，尊长非把风棘和他一起碎尸万段不可……他们都快遗忘了，瑜一还在那里；除了涟殇。因为那个清晨，就是瑜一为了让她不受冷，瞭倩才误会了他，才会跑掉，也脱离了涟殇和杰汭这些寻猎者的保护，落入了无情的组织手中，魂断深夜。明天又要考试，年级前一百名的特别联考。海棔和零霭走进来。
“海棔也是年级的第九十六名，你们不要忘记了。”零霭做出生气的样子来。
“瑜一，加油了。”好多人都在说。海棔悲叹：“每一次，我自己认为已经考得足够好了，但瑜一总能甩下我。”杰汭在记账的卡片上为瑜一制订目标：“瑜一，你可以考多少？”杰汭说话时放下笔拿起枪，做出轻松而自由的样子。
“给我玩一会。”涟殇拿起他的枪，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拨琴以外的武器了。杰汭再用一支签字笔给瑜一制定考试计划：“文学，阿瑜，要得到A+。数学你错一题我都不原谅你，必须A+，对翻译不太擅长的话，就考A。这次的其他三门是生物化学、地球物理和地理，至少要两个A+和一个A，你无论如何要考好。”杰汭说着用食指摇晃笔袋。
“我尽力，”瑜一答应，“我会证明，瞭倩没有任何被学校开除的理由。”淇与想了几秒钟才说：“阿瑜，你是被杰汭传染了还是怎么样，像你这样的优等生，我还是第一回见到。”
“那就让你见一次，”瑜一笑了，合上书，“我今天的复习到此为止。”第二天，考试时间到，各学校前百名学生的联考，一天考六门功课。考场在五楼会议室，坐满一百人，所有的监视器打开，监考老师十六名。海棔，年级九十六名，倒数第五个座位，瑜一的排名非常靠前，在十名以内。两个人隔得很远。文学，每一个人的做题速度都相似，前后的人都在对付复杂的阅读题。瑜一在写作文。作文题目是“任意对某部电影、话剧、电视剧的某个细节进行描述，并讲述此细节给你的感悟”。
瑜一毫不犹豫地写下了“邪恶法师与黑衣人偶”。他着重描写了人偶那绝望的神态，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渴求，对法师的爱和恨。他写得十分流畅，几乎不用思考。最后，他还写上了涟殇为人偶写的古诗：人间万事重，何处听晚钟。迟归不为酒，贪醉夕阳红。文学考核结束以后，就是恐怖的数学测验。许多学生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复习难题的解法。瑜一身后的一名女生在用袖口拭眼角，面前的复习资料上，几道大题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些题目的做法。考场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很多数学“权威”级人物，都害怕被超过，不想帮助别人解答问题。
瑜一发现她，走过去：“有什么要帮助的吗？”后座的女孩有点吃惊，把资料递过来。瑜一命令式地告诉她：“这里，辅助线这么一添加，不就好了吗？千万别忘了！”他的声音当然很小，但足够有力。考试正好开始了。花费了二十分钟，海棔做到选择题的第二题。他并不在意这次考试，但这对于瑜一的意义，很重要。他看见瑜一已经解决所有选择题，不由自主地笑，邻座第八十二名的人，莫名其妙地斜扫他一眼，非常鄙夷这个只做了两道选择题的人。
一小时后，海棔连蒙带猜加掷硬币，做完选择填空，前后的人紧张地看手表。瑜一已经完成试卷的最后一题。空旷的铃声惊醒了考场中的人……几个人大声喊：“完了，三道大题空着！”
全卷写满的女孩，走过瑜一的座位旁边：“谢谢。”说完两个字，她逃跑了。海棔立刻指责瑜一：“就不怕别人超过你？！”瑜一说：“同考场的人就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就有义务帮忙！”杰汭在餐店烤制咸饼。门被推开，海棔走进来，坠夜拿着昨天的账单，问瑜一：“文学有A+吗？数学能保证一题不错吗？”
淇与为他解围：“是瑜一的话一定可以，但是组织下午又传唤我，有在这座城市里的机密任务，必须完成。”坠夜有点失望，把瑜一推上二楼：“复习去复习去，背单词去，翻译要冲击A+，听见没有？”
瑜一握着深灰的笔袋，黑色布袋悬在拉链上，一碰就响。无意间，淇与的视线落在方块K扑克上，它侧放着。
“7，7，1”，他也看见了国王的胡须，象形的数字。时间已近一时三十分，瑜一出门参加考试。杰汭手里的枪在空中转过一个模糊的弧度，落进瑜一手心。
“枪口对准我。”
淇与抽出残楼，剑鞘落在地面上，像它在战场上一样，响出可以湮没一切的声音，“如果有决心考得最好，就向我开一枪，连扣扳机的决心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考好？”瑜一问：“对准你？”淇与笑起来：“随便。”瑜一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向后猛然扯动，动作有些生疏，但是够坚定。一瞬间光芒四射、烟雾飞腾。残楼切开子弹。瑜一放下枪走出店外。涟殇追出去：“Happy Exam！考试快乐！”
“失落的雨季”店里，所有人都在等候。坠夜沉默地摆弄那个被淇与斩开的子弹。瑜一、海棔推门进来。看来成绩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