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等着小不点给我电话,又暗暗祈祷老天让她从此良心发现,不再骚扰我脆弱的心灵,好像祈祷有了点效果,有好几天没接到她电话,我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下来,她跑我书店来了。
她样子真是让人不忍卒睹,要是不说出来你可能会以为她有三十好几岁,经年历月的夜生活,让她的双眼毫无光泽,皮肤糟糕透顶,那天可能是为了给我店员们一个好点印像,没有抹吓死人的口红,嘴唇是乌黑色的,只是她的个子很小,挽救了人家把她往更老地方猜想的想法了。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实在想不出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故意把几本书搬上搬下,拿进货单翻来翻去,和店员说东说西,忙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她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终于很可怜地找个机会凑过来说:媛媛,能抽出十分钟吗?
我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几本书,瞥了她一眼。然后没有掩饰我的厌恶和不耐烦带她到了这条街的一个小书吧,以前有空的时候我常会到这里来坐坐的,服务生很快过来,我叫了一杯绿茶,问她要什么,她说要一杯热奶。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她喝了一口奶,然后问我。
我撇嘴笑了笑,差一点哼出了声,但收了回去,这种弱智话也亏她问得出来,大姐,难不成我还祟拜你啊?!
“媛媛,我真的是没办法,不然我不会这么无耻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借钱吗?其实我是想救吴英剑啊!”她说到这里,哀怨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心想看你编什么故事出来。
“我十六岁就认识了吴英剑,那时候我刚初中毕业,成绩不怎么好,又没考上高中,整天和一帮痞子在街头玩,有一次和我玩的一帮哥们与另外一帮哥们火拼,我的哥们输了,赢的那帮痞子见我长得还不错,年纪又青,就在一个废置的破仓库里要轮奸我,正好被经过办事的吴英剑给碰到,他和他的两个弟兄救了我,有点英雄救美的老土吧?但事实就是如此,从此我就跟了他,他当时在我们海南承包了一家歌舞厅,生意很不错,我跟了他两年,他说他比我大那么多,不想害我,也不会和我结婚,就给了我一笔钱,五万,那时候五万块钱很值钱的,叫我拿了钱回家开个小店,或者学一样手艺,以后好好找个人嫁掉,我死活不肯,还是赖在他歌舞厅里不走,他见我这样,也没法子,由我了。后来他的歌舞厅被一帮势力更大的痞子给搅了几回,生意慢慢淡了下来,还因为他这人太讲义气卖了歌舞厅帮他一个在牢里的兄弟打点,从此经济便有些拮据了,我拿出了他当初给我的钱慢慢和他及他的兄弟们渡日,但是,唉,人一没财,胆子就小了,兄弟们也各找机会离去,到了歌舞厅转手的第二年,我们身无分文的时候,他家里的姐姐做他的担保人帮他贷了十万块钱,我爸妈帮他借了五万块钱,他做起了长途运输生意,包长途客运的那种,但是因为他不是一个能吃苦节约的人,没过一年,连本带利都没有了,他家里人气得都不理他,从此又跑出来,找到我,于是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你觉得我的故事很俗吧?”
“喔,”我说,“这世界谁都以为跟别人活得不一样,不过到头来会发现都那么回事,你以为惊天动地的早就有大同小异的版本了,谁叫这世界就人多呢,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你知道,”小不点抽了一口烟,摇摇头叹口气说,“后来我就干起了这个,有两次存了一些钱承包了小的美容厅什么的,其实不是美容厅,就是实际上做暗娼生意的那种美容厅,都不行,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每次都是亏,总是要我去做这事才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而且人岁数越来越大了,想学别的也不可能了,只好在这一条道上越滑越远,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