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陡然变得一片漆黑,整片江南大地开始刮起西北风,日本军营灯火较早时稀少,间中传来几声犬吠。森田奉田野之命,将三个小队的鬼子,分别留守于渡口,铁路边和公路旁,镇公所也变成一个20人中队部。(森田,林木,执行官,3个军士,4个卫生员,军官的勤务兵,司号员,8个通信员)
大部分鬼子因连日奔袭,也从亢奋移入疲累。转瞬间金沪铁路,金润公路,润瓜渡口的营地周围亦杳无人迹,陷入一片寂静。渡口营地小队长中曾龟弘,连晚上的名都不点了,钻进被窝就睡了,连少了两个开小差的兵,都浑然不察。只有五里铺镇的破屋坏宅中还是余火未熄,烧得猎猎作响,即使有些活人也全无了活象。整座镇子像仿佛是一座人间地狱,孤魂野鬼在黑夜里潜行,妖魔鬼怪阴阳两界肆虐咆哮。
逆风呼啸吹散陆尘的疲倦,肩伤疼痛更增添他复仇的决心。虽然天地墨成一体,却难不倒这拼死一搏的陆尘,他聚精凝神,只要有一点微光和一丝喘息,就能默察对手的方位。
小鬼子自恃受过夜间训练并曾经是合气道九段,对战胜陆尘并无悬念。日本合气道的精髓在于切入对手死角,技在破坏其重心,使其陷入自身关节的弱点,达到借力打力,是无须耗费太多体力,而克敌制胜的武术。
陆尘则略会些阔幅沉马,迅疾制敌的岳家散手,但其技艺尚不足一层,他居然率先进攻,双拳幻影,脚踏尘土,鬼子也不示弱,左扭右闪,体若滑蛇,腿脚功夫也贯满真力,根本不象一个疲劳到极限的人。
陆尘专心攻敌腰部,将满天拳影化作一击,风刮拳到,小鬼子则感到一股惊人的力量袭来,赶忙躲避。但先势尽失,陆尘趁热跟近。把脚背绷直,瞬间以柔性斜向鬼子腰部弹出,此时他双条腿已成了一线,并凌空旋转180度,顿时小鬼子连挨他两脚,忽地而卧。
陆尘不为是计,准备冲过去恨命一脚踩烂它的脸,那知道小鬼子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了他踩下来的脚,瞬间又借着他脚的踩力,顺势往侧面一拖,但此时它的手仍然还抓着他的脚,接着是就地一滚,一霎那,陆尘就被它压到了身下,疼得陆尘顿时就双唇紧闭,浑身打颤。
若兰一见,便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小鬼子忙腾出手来,甩掌一击,正好打在她的脑门上,她顿时眼冒金星,尽管她强迫自己着捡了一根石棍,但几个踉跄后便倒了下去,不过,她还依然地握那根得心应手的石棍,倒在离陆尘不远的废墟中。
“哈哈哈,よしよし!”一人一鬼两种声在空中交织嘶喊,此刻月亮穿出了乌云,冷月光巧照陆尘的肩伤上,鬼子见罢,便扬掌拍去,然后抓住伤口,又把手死劲地攥成了拳头。只听得“啊”的一声,这一虽然声若洪钟,惊心动魄,但没有吵醒在营房里酣睡的鬼子,而是把昏迷中的张富给叫醒了。
刚刚被声音震醒的张富,他的脑子是非常清楚的,他不仅听出了陆尘声音,同时也知道情况的危急,他赶紧起身,但受伤的腿还是颤悠悠的使不上劲,等他颠颠簸簸地来到陆尘这里,鬼子正欲举起块石头砸向陆尘的头颅。
“小鬼子住手,你老子在此,容不得你胡作非为!”就在鬼子寻声回望的时候,他铆足了劲用自己的头栽向鬼子,小鬼子忙用石头挡他头,这时陆尘从下面缩起双腿突然往上踹,石头正好撞在了鬼子的脸上,陆尘忙一翻身,既让过了落下来的石头,也一把抓住了鬼子的脚,此时张富的头也栽着了鬼子的腰,二人合力撂倒了鬼子,张富连忙爬到了鬼子的身上,用肥腚狠坐着它,陆尘抡起拳头便照着鬼脸砸下去,小鬼子忙闪头,拳头砸在了废墟上。
“陆尘快闪开!”星月下的若兰,正抡着石棍冲来,只差一步就到这边,陆尘刚一侧身,石棍就砸了下来,当时小鬼子就被砸了个脑浆迸裂……
镰月一轮悬倒挂寒星几点照暗空。三人经过合力苦斗之后,终于可以躺在废墟上自由的呼吸了。穿着张富的衣裤的若兰,虽受些惊吓,但体能恢复的挺快。穿着衬衣衬裤的张富,全仗着他一身的赘肉做挡箭牌,身体也无大碍。只有陆尘肩头的伤口触目惊心,还隐约可以看到白沙沙的骨头。好在断刃是斜扎进去的,既没划破动脉,也没戳断骨头。
“你伤的挺严重,急需消毒消炎,否则麻烦就大了!”若兰一面包扎伤口,一面忧心如焚地对陆尘说。
“眼下棘手的事太多了,根本顾不了这点伤,快点包一包就行了!”满面倦容,脸色刷白的陆尘,此时已经心急如火。
“若兰你赶紧去张富面店照顾两个孩子,张富你将她送到店后,速带上绳子和板车再返回这里!”当若兰张富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陆尘所讲的棘手问题是什么了。
俩人走后,陆尘就在废墟中找了把铁锹,然后就沿着他们与鬼子打斗的地方,用木棍点燃当着火把,沿途掩盖打斗中留下的痕迹。又把鬼子留下的两枝三八大盖,用扒下来的衣服包裹,等张富到来,他们就将两个鬼子的尸首和半拉子脑壳分别装进两个麻袋,并用绳子勒紧袋口又抬上车,把枪也放在板车的前面。当张富拖着车子快要离开五里铺的时候,陆尘叫停车后就搬了四块大石头放在车上。他们沿小路穿过铁路钻进了一片灌木丛中,艰难地向江边前进,等到了长江边时两人几乎是精疲力竭了,汗流浃背的陆尘一面喘着大气,一面将石头捆绑在麻袋上,捆牢后才坐在江堤上稍稍地与张富歇会儿。
“你小子够贼的,还会干毁尸灭迹的勾当!而且干的还蛮内行的,想不到若兰小姑娘竟然这般烈性。哈哈!”张富一坐下来,就打起了盹,他怕睡着了,便强打精神与陆尘调侃着。他见陆尘没有回答,便睁开眼一看,只见他背倚在树上一动也不动。此时陆尘已经心力交疲,早已昏昏睡去。他一个昼夜几乎是不饮不食,又肩伤失血过多,再加上与鬼子生死搏斗耗尽体力,体温上升热度烧烤得口唇都焦了。
“唉,兄弟是太累了,全是被这两个小鬼子害的!”他眼望着陆尘,嘴上也唠叨着。但没有立即去叫醒他,而是一个人从车上拖下了麻袋,随后将它们顺势推下了斜坡,让它们自己滚进了波涛汹涌的杨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