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0日清晨,一小队鬼子,如凶神恶煞般的从润江城出发,向西门外约五公里处的小集镇五里铺开来。今天天气也显得格外得冷,阵阵西北风,把人吹得不寒而栗。五里铺在城西算是座小有名气的集镇,全镇有各种店,农具店,茶叶店家,粮店,酱园店,中药店,还有面馆、饭店、理发店、打铁店、裁缝铺、豆腐店作坊、鱼行等等。早市买卖蔬菜的集市非常热闹,还有一家很大的榨油作坊。但是,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当口,这里的店铺也失去了以往的人来客往,门庭若市的繁华,只有几家面店门口大锅,还是依然地热气缠绕,香气四溢。集镇上练摊的小贩,都呆头呆脑的斜倚在路旁的墙角边目光发怵,行人也三三俩俩的,脚步零乱且匆忙得赶路。
此时,一个头发油光水滑,梳着分头,上身着一件,关闭式八字形,前门襟七粒扣,后背有中缝的毛呢中山装,在胸前还别着个金属牌,下配一条西洋裤的青年,走进了一家位置较偏僻,但离集市不远的一家“富贵面馆”。小老板张富忙丢下手上的活,迎上前便招呼道:“陆川老弟,你来得正好!我向你打听个事!”
“唉,张老板!有什么事,得让我吃饱了再说好吧。快!先去给我挠一碗肘子面来。”
于是,张富便走到门口的大锅旁,从面屉里抓了一把水面,均匀地丢在热气腾腾的锅里,随手将一只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木质锅盖放在锅里与面一块煮。然后他忙转身便对洛川说:“日本人进入了润江城你晓得嘛?”
洛川一面若无其事的望着张富,一面漫不经心的解开上衣的三个扣子,又有条不紊地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包美丽牌香烟,随即便潇洒自如地抽出一枝,叼在嘴上,站在一旁等他回话的张富忙顺手拿了一盒洋火,殷情的替他地点上火。洛川眯着眼,深吸一口香烟,然后又轻轻地吐出烟雾,再睁开眼睛得意洋洋的对张富说道:“这几天我休息,没进城去厂里上班,不过也听说了日本占领了江城这档子事,但我不会怕日本人,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说着用手捏着胸前刻着“大英洋火”红字蓝底的长方型铁牌让张富瞧噍清爽。
“别显摆了,我们整个五里铺谁不知道你陈洛川在英国人办的厂里上班。我就不信啦,日本人能打到我们润江城来,连蒋委员长和国军都吓得落慌而逃,难道还怕个英国开厂子的不成?何况你不过是一个替洋人做工的,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说胖子呀,你根本不懂世界大局的行情,人家‘大不列颠国’是多么的强悍你知道吗?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们就横扫欧亚非美,那时候世界上没人敢与其抗衡,如果拿蒋介石跟英国人比,他就是一个瘪三!日本人也算不上什么东西!人家根本不搞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整天搞工业革命,拼命制造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人家是用机器杀人,根本不用士兵去赤膊上阵,你懂吗?”
听陆川这么一说,张富觉得似乎有点懵,他用右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几下,将眼睛闭了一会然后有睁开,对洛川问道:“你在英国人厂里做事,是不假!但人家‘大不列颠’与你有啥关系呀?看你吹得天花乱坠得,寒碜不寒碜呀?再说‘大不列颠’究竟是啥吗东西,我也不知道呢!嘿嘿嘿!”
“张富,我告诉你:‘大不列颠’就是大英帝国!就象人家既可以叫你胖子,也可以你叫张富,甚至于喊你张老板的意思一样,懂吗?”
张富这才恍然大悟,忙不好意思地对洛川低声下气地说:“真不该跟您犟嘴,谢谢老弟,要不是经您指点,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大不列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哈哈!”
“好说,好说!古人云:不知者不罪嘛!”陆川一下子满足了人生难求的虚荣心,拍着张富的肩膀,大度地笑道。
“不好,我光顾着与您唠嗑,把面都煮糊了!”张富一面快步走向门口冒着黑烟的大锅,一面悔之不及。
这时,店外面突然乱了起来,集上的人们纷纷由东向西狂跑,“叭!叭!叭!”日本兵一面在后面追着,一面开枪,刚才还倚在墙边练摊的小贩,转眼便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尸体旁两侧各倒一具死人,他们的胸口都流着鲜血……
顷刻之间,小集镇上到处是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尸体,集市上的商品满街皆是,洒落一地。紧靠路边的一个农具店老板听到枪声后,忙紧闭店门,然后便惊惶失措的招呼妻子和女儿爬上自家小楼,又让妻子和女儿躲藏在床肚底下,并吩咐她们不准出声。自己却在窗帘后,贴着窗户玻璃向下面看。
他看见有三个鬼子正在追赶五个腿脚较快的菜农,菜民们没命的向前奔跑,眼看前头的一个人,就要拐进了一个着了火的胡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追赶他们的鬼子,停下了脚步,举起插着刺刀的大枪并扣动了扳机,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个菜民便应声倒下。其他四人见状,顿时就吓得瘫在地上,个个裤裆都湿了一大片。
“哇呀呀!”“哈哈!”三个鬼子见此状,便发出一阵刺人心魄的怪叫。然后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用三把明晃晃刺刀戳进了三个六神无主,连求侥的意识都烟消云散了的菜民的胸膛……
还剩下一个菜农刚想起身,就被刚刚从三个死者身上抽出刺刀的鬼子们围住,一刹那,三把明晃晃的刺刀,便同时捅进了那个人的腹部,三个鬼子又使劲将枪托一扭,顿时那菜民的肚子就被刺开了三个划口,肚肠滑溜溜冲出体外……三个鬼子一阵狂笑后,又朝集镇上的其他狂跑的人追去……
农具店老板见状,顿时吓得面如土灰,心惊胆战地爬到床下,对妻子语无伦次地说:“肠子都出来啦!”
老板娘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呀,求人不如自己去,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她便从床肚里爬出,然后猫着腰来到窗前,起身撩起窗帘,便向窗外瞅去。外面有七八个鬼子,在疯狂地扒着一个妇女的衣服,她十分胆怯地眯上眼,心便一阵乱跳。
突然,一颗子弹穿破了玻璃,从她头皮上掠过,只听“哎唷”一声,她就被吓得昏了过去。老板忙匍匐过来,抱住妻子大叫:“玲子她娘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啊!”
趴在床下的,五岁的玲子,见状便哇哇地大哭:“呜……!妈你怎么啦?”经她这一哭把老板娘哭醒了过来,她缓了缓气之后惊魂未定地说:“她爸啊!太吓人啦,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然后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男人,一把紧紧地搂住,妻子的眼泪夺眶而出。于是,一家三口便哭声一片,没想到哭声却引来了鬼子。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登楼梯的脚步声传来,吓得三人停止了哭泣,六只眼珠子齐整整的,透着胆寒,一并望着上楼的木梯拐口。
“八嘎,统统的起来!”五个鬼子杀气腾腾,从木梯口鱼贯而入,五枝插着刺刀的枪齐刷刷地对着他们。
“哈哈哈吆西!还有花姑娘!统统地性交性交的呦!!”说着两个鬼子便从床下拖出老板娘就扒她的裤子,老板忙爬了出来,刚想阻拦,当即就被两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腹部,老板娘见状立即挣开拽着她的鬼子,勇敢的扑上去,并狠狠地咬住一个鬼子的手不放,其它的鬼子随即就扣动扳机……
枪声吓得玲子大哭不止,丧心病狂的几个禽兽,竟然用刺刀挑起了可怜的孩子……
灭了这一家子后,鬼子便忙着翻箱倒柜,抢劫财物,等搜尽了有价值,便于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后,就放火烧了这家经营了好几年的农具商店,事毕便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顿时便浓烟滚滚,大火迅速吞没这家店铺。其它几所稍有气势门面也燃起了大火。
整个五里铺就象一条卧地爬行的火龙,在肆无忌惮翻腾。鬼子们踏着中国人的尸体,财物,和残砖断瓦,在五里铺的街道上疯狂地到处乱窜,杀人放火,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