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派往各地的队伍都回来了驻地,纵队干部忙聚在一起开会交流情况。居心叵测的施度西找到在伙房帮厨的刘明彰说;老弟,辛苦了!刘明彰赶将别在裤腰上的卫生纸,抽山来交给了施度西。便对他说:“你老表怕你出恭没卫生纸不习惯,特别关照我要一定交给你。”
“没什么,不就是一叠卫生纸吗。没事放在你那,大家一起用嘛。”施度西假惺惺地说。“我乡下人的屁股贱得很,可没你那精贵,快拿走吧,倘若真用上瘾了,一年下来,可要糟踏好几斤肉钱。”
“哈哈,还是你老弟会算计着过日子,要不,我先拿着!”施度西说着便急匆匆地走开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施度西便辗转不安,夜不能寐。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压在铺垫下的那叠卫生纸内装着的秘密。他见大家都睡着了,才悄然无声地把卫生纸抽出来,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一张一张的翻着,当翻了半叠纸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张便笺,他顿把那张便笺藏在被窝里,又警觉地向四面的床铺上看看,一个个都睡得象死猪,鼾声如雷。他便又躺了下来,一边睁着眼在思考,一面还在故意的打呼噜。
当黎明像一把利剑,悄然无声地劈开了夜幕的时候,他就急不及待披衣下床,便装模作样到伙房,拿扁担挑起了一对水桶就朝山涧里的一个积水潭走去。
他见四周无人,便到积水潭里打了一桶清水,又将它拎到一处高地,再将水桶对着天空中的一道白光放稳,再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便笺平放在水面上,那张白纸经水侵湿后,突然显出一行清晰的字;你要借日本人的之手,不失时机地除掉亲共分子陆尘。然后掌控这支武装,为党国效力!
阅读完毕,他立即将湿漉漉的便笺揉成一团,随后又抛进了深谷之中。心中在暗自埋怨;你们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除掉陆尘谈何容易!这家伙贼精,自打我一上山,他就开始怀疑我。还想方设法的控制我,让我动弹不得!只要一点证据落在他手上,他必定要枪毙我!他妈的,看来不杀他还真不行,你这个破邮差,看我怎么样整死你!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动脑筋,如何对陆尘和浮玉纵队下毒手。只等军统的命令一到,他立即要实施早就酝酿成熟的计划。因为,野田在分手时就与他约定,将桥头镇原野诊所为联络站。所以他只要将浮玉纵队的具体兵力情况,和准确的驻扎位置告诉原野诊所的人,那么陆尘和浮玉纵队必遭灭顶之灾。
“老施你把水桶挑走也不说一声,伙房里等着水做饭呢!”伙房的刘长林站在坡子上冲着施度西喊。“哦,来了!我刚才在打水的时候把脚崴了,正好你来了,那就帮我一把吧!”施度西一脸奸笑。
“唉,城里人就是会吹牛皮,要论做事,还是咱乡下人强!”刘长林说着就从施度西手上接过扁担,稳稳当当地挑着满满的两桶水轻轻巧巧地走了。施涂西跟在他后面,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个极其歹毒的计划。
通过全体队员的努力,整个南麓山周边的居民,都住上了能挡风遮雨的房子。陆尘还特地拔款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肉类食品,以及生活必须品,无偿地分发给困难中的居民。眼看春节将至,为了感谢当地人民对浮玉纵队的信任和支持,纵队决定于今晚搞一次军民共庆新春的活动。
他们把周边所有的贫农和工人全当作嘉宾请来,还邀请了从浮玉纵队成立至今所有在历次战斗中牺牲了的队员们的亲属前来作客。现场布置的挺喜气,场地就设在山谷中的一块盆地里若兰说:“照顾和呵护烈士家属,和失去亲人的老百姓,是我们浮玉纵队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让他们在内心中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于是,大家便忙着热火朝天,把所有好吃的食品都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等待嘉宾们的光临。
陆尘还是有些不放心施度西,郝思成看出了他的心思,并不耐烦地说:“放心,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了,而且我敢保证,他从来没有独自离开过纵队!陆尘,我不理解了,你为什么总是如此猜疑人家?”
“难道你懂什么叫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吗?象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能与我们一起钻穷山沟打鬼子吗?就从他在邮局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手下职工这件事再看,他断然不是善物!”陆尘见郝思成有意袒护他,便急不可耐地说。
“人家打死过鬼子,消灭过汉奸,又掩护过老百姓,而且从他进入纵队以来,一直就遵守纪律,循规蹈矩,军事过硬,如果我们再这样无端猜疑他,会让所有的人寒心!”郝思成已经无法忍耐压抑在胸中的愤懑,并大声吵道。
陆尘毫不示弱地说:“你只看着表面,不注意分析本质,像这种人就是有本质问题,越是正常,就越可怕!”
没想到,施涂西躲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到的是一清二楚。郝思成也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陆尘对施度西的成见如此之深。当他见陆尘脸上布满了愁容的时候,便缓缓地说:“好好好,就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家立即枪毙吧?”
此后,陆尘也发觉自己这样对郝思成讲话有些欠妥,便用道歉的口吻说:“我的态度不好请你不要生气!我马上要再去山里的村子转一圈,多请些人来,跟他们商议对付日本人的维持会的问题,关于施度西你可要给我盯牢了!”
“放心吧,我会的!”郝思成嘴上答应的够爽快,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陆尘带着几名队员走了,人们不紧要问,为什么陆尘自己不亲自布置人监控施度西呢?那是因为纵队调兵的权力不在他的手中,派一个兵都要经过纵队长的首肯才行。陆尘虽然分管情报队和锄奸队,而情报队人员全部派往外线活动,锄奸队也负责外围保卫工作。如果鬼子一但有风吹草动,这两条防线就会在第一时间内采取行动,保卫纵队安全。如果让郝思成派其它中队人员去监视施度西,一是违反纵队的规矩。二是因为施涂西太狡猾,其他人会被他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所以陆尘只好通过郝思成来强伏此人。他只有不停地敲打着郝思成,从而引起他的重视。而郝思成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郝思成是叛徒,因为在他眼里施度西是一名军事素质过硬,遵章守纪的好兵!
突然,有一名队员急匆匆地跑来报告:“队长,施涂西陡然发病,而且是上吐下泻,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了,你还是去看看去吧!”
郝思成顿时把陆尘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立即赶到施度西的床前,一看他果真快不行了。只见他脸色腊黄,虚汗直冒,双眼紧闭,一付气息奄奄、岌岌可危、无力回天的样子。
“你们谁知道,附近那里有诊所?”郝思成见他病情紧急,便冲着大家问道。“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就是桥头镇一家日本人开的私人诊所!”一个队员答道。
“你们走干带上武器装成农民和我一起去桥头,快!救人要紧!”郝思成迅速地换上粗布大卦,然后到纵队会计那抓了一把光洋塞进口袋,又叫上一个壮实的战士背上施度西,就向桥头镇疾跑而去,刘明彰等数人也带着武器在前后左右护着他们前行。
开原野诊所的日本人,叫原野四雄。他虽早年学医,但因为喜欢情报工作,故被批准到日军参谋部的情报部门]工作,野田命他昼夜死守在诊治,专等施涂西接头,当他看到几个中国汉子背了个病人直奔诊而来,忙迎上前去,引到床上,他一面进行全身检查,一面问:“你以前得过绞肠痧吗?”这是他与施涂西的指定接头暗号。
“我没得过,我父亲得过!”施度西沉着应对暗号。原野四雄对送他来的人问道:“谁是他家人?”
郝思成忙答道:“我是他大哥!”
原野说:“你兄弟可能得了烂尾炎,也就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绞肠痧!这个病可是很危险的,必须要开刀!等我给他做个无菌检查,才知道是不是还有开刀的机会。但是这个手术挺贵,要不少钱呢,你看了办吧!”
这时,施涂西便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和令人恶心的呻吟。郝思成忙对原野说:“医生钱不是问题,但你无论如何要将我兄弟治好!”他神情恳切,目光中充满期待。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说罢便和护士一起,用医用推车将施度西推进了一个玻璃门内,护士又拉上了布帘,守在里面窥视着外面的人,郝思成等只好在门外干着急。
“千万不能开刀,我吃了十个屎头苍蝇,又喝了五碗生水才弄成这样的,根本不是什么绞肠痧!”手术室内施度西咬着原野的耳朵轻声地说。
原野笑道:“怪不道,野田司令官夸你聪明智能,果然此言不虚。放心!大日本的药,你只须吃两粒,再打一针,管保没事了!”
“好,大日本国就是先进!”施度西一面称赞着大日本,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原野。并激动地说:“速将它转交野田太君!”原野赶紧把它收好,又吩咐护士打针喂药。前后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施度西便被护士用车子推了出来。原野笑哈哈地对郝思成说:
“恭喜你了,我帮他检查过了。没有多大问题,打了针,又喂了药,估计不久他就会好了!”
“谢谢医生救了我兄弟的命,我先我爹妈向您鞠一躬。”郝思成终于松了一口气,便笑吟吟的向原野致谢。
“先生,病我看了,那就请付光洋五块!”原野一提到钱,顿时笑容全失。
郝思成也不还价,随手掏了一把光洋就递到了他的手上。霎时他心中一凛;刚才施涂西还痛生欲死的叫喊不停,怎么见到医生后才十几分钟,就风平浪静了。真蹊跷,难道真如陆尘所说的那样?
于是,就趁原野在点钱的时候,就用枪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便厉声厉色地说:“我们是新四军,我怀疑你是鬼子的探子,你放老实点,我们要对你这间诊疗所进行搜查!”
说罢,队员们便对诊疗所里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控制,施度西也被一名队员用枪顶在脑袋上。其余队员便把诊所的里里外外都寻了个遍,然后向郝思成报告说:“没发现可疑情况!”
“笨蛋!你们看牢他,我去搜搜!”郝思成说罢,又将诊所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于是便对剑拔弩张的员们说“放了他们!”
然后又挤撑了一张笑脸,地走到原野的跟前略表歉疚:“原先生,对不起了!战争年代时代嘛,敌友难辨,我也是谨慎从事,哈哈,委屈你们了。”
原野听后,便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医生是无国界的!能使病人早日康复是我们当医生的职责所在。而战争,则与我们没多大关系,因为作为一位合格的医生,眼里只有病人而没有敌人!”
“佩服,原野先生后会有期!”说着郝思成便抱拳告别了原野。众人也扶着郝思成赶回驻地。在路上郝思成特地向大家交代说;此事断然不能让陆尘知道,以免生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