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有就不错了,总不要你我动手就行。”
豹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朝着夜辉等人挥挥手,“排成一列,都跟我走。”
夜辉跟在其他人的后面,一直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乱石岗处。夜辉远远的望过去,在乱石岗上干活的劳役起码也有近千人,一眼看过去竟然望不到头。
“老刀,新来的十来个劳役,你派人带一下。”
“好嘞豹哥,交给我吧。”
又走过来一个粗壮大汉,让人一眼看去首先留意的就是他脸上那长长的一道刀疤。想必这人,就是这乱石岗管事的了。
打发走了豹子,那个叫做老刀的男人斜着眼瞧了下夜辉这些人,然后粗声粗气的骂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活还没开始干,就跟死了爹娘的娃一样,想挨鞭子是不是?”
一听鞭子,所有人都神色一震,连忙努力的挺直腰板,生怕自己撞火头上。
“妈的,天天给老子送瘦不拉叽的废物来,能干什么活。”老刀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夜辉这些人听的,不过心头的怒气却还是只能对这群无辜的新人发,谁叫老刀他自己也就是个高级劳工呢。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众人纷纷木然,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其实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一天能累死十多号人的极北边疆,但没谁敢率先开口说话。一旦说错了一个字,那一顿鞭子是少不掉的。
“嘿嘿,不知道是吗?等过了今天,你们就知道了。”
老刀嘿嘿一笑,继续道:“这里,就是你们赎罪的地方,既然来了,就给我乖乖的干活,这里什么活都有,而且永远干不完,只要你们安分的干好自己的活,那么起码不会让你们饿着。但是谁要敢偷懒的话,那就等着被鞭子活活抽死吧。”
老刀停顿了一下,很满意的看着每个新人的脸上都挂上一副害怕的神情,然后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好好干,那么一旦干满了期限,这里自然就会放你们回去。当然了,前提是那个时候你们还有命活着。”
不会等到期限满的,父亲大人很快就会来救我的。
夜辉倒是没有被老刀的话吓到半分,这一路走来,虽然风餐露宿吃尽苦头,但胆子可是大了许多。而且父亲当初承诺的那番话,一直都是夜辉内心最强大的后盾。夜辉深信着父亲大人很快就会来救自己离开这里,所以这一干人当中,反而是最瘦弱的夜辉显得一脸的干劲。
老刀说完一堆乱石岗上的规矩之后,就开始分配每个人以后要干的活,等走到夜辉面前的时候,老刀很鄙视的瞅了夜辉一眼,然后骂道:“长的蛮高,怎么这么瘦?能不能干活?”
夜辉赶忙低下头,挤出一个笑脸小心的答道:“小人力气不大,但懂规矩,不会乱来,还希望刀哥以后多多照顾。”
“嗯……”老刀点了点头,脸色好了一些,“嘴巴蛮甜的嘛,比那几个哑巴好,懂规矩就是好事,力气小倒好说,别给老子添麻烦就成。”
“一定一定,以后刀哥有事情只要吩咐,小人没什么用,但刀山火海也敢去。”
“好,老子就喜欢有胆子的,你叫什么名字?”
夜辉恭敬的低着头说道:“小人名叫夜辉,是京都夜家家主的二儿子。”
夜辉的确很聪明的耍了个小心眼,虽然知道自己家族早就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了,说出来这老刀也肯定不知道。但报出京都夜家家主儿子这几个字,肯定还是有些作用的。起码能让老刀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劳役,说不定能从自己身上捞到点什么,这样对自己也肯定有好处。
果然,老刀眼珠子一转溜,想了半天,然后才问道:“京都夜家?你还是家主的儿子?那怎么被发配到这里来了?在京都犯了什么事?”
“回刀哥,都怪小人年少不懂事,一不小心误杀了京都的一名官员,还好皇恩浩荡,留了小人一条狗命,让小人来这里将功赎罪。”
这回老刀是睁大了眼睛,“你杀了京都的官?杀京都官员还能不死?发配到这鬼地方来?”
的确,在所有人眼里,杀害京都官员,管你是不是误杀,一律该当处斩的。
夜辉为难的讪讪一笑,然后凑近老刀的身边,轻声道:“家父算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了小人一条狗命啊。”
“噢,原来如此。”
老刀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夜辉的身份,原来是个有钱的主。果然,老刀心里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嗯,你这小子,看你还算老实本分,身子又瘦肯定干不了重活,那以后就先跟在我身边干活吧。”
听老刀这么说,夜辉连忙的点头道:“谢刀哥照顾,谢刀哥照顾。”
其他劳役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没夜辉那聪明劲还不会说甜话,自然皆是分到非重即累的粗活。等把其他劳役全给打发了,老刀便带着夜辉来到了另外一处石山脚下。
“刀哥,我是要干什么活啊?”
“嗯,很简单,这堆成山的全部都是用过的废箭,你跟着他们有样学样,把好的羽箭挑出来,没用的就把箭头砍下来收好,再把箭身分拣好就成。分好了类就没你什么事了,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拖走。不用急,这里的废箭一辈子也挑不完,慢慢来,你挑的越快他们就送的越多,混日子罢了。”
夜辉点了点头,果然不是复杂的活,也不累不重,恐怕这应该就是整个乱石岗里面最轻松的活了吧。
夜辉看了看山脚下正在干活的大概几十号人,想必他们跟老刀的关系也不一般,不然也不会有这么轻松的活干。恐怕日后也要跟他们搞好关系了,谁也惹不得,不然只会对自己不利。
“行了,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干活,我去巡视了。他妈的,这帮兔崽子不看到我,是不会好好干活的。”
“好嘞刀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嗯,这就好。”
老刀倒是对夜辉没有任何反感,把夜辉扔在这里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夜辉走到废箭堆前,其他人也只是抬头看了夜辉一眼,没有多话,继续低下头自己干自己的。只有离夜辉最近的一个老汉,扔给了夜辉一把镰刀。
“用这个砍箭头。”
夜辉对那老汉笑着点了点头,“好嘞,谢了啊。”
就在此时,远处又是传来了一声哀号,想必又是哪个倒霉鬼挨了老刀一鞭子。
在乱石岗的日子过的很快,也还算安稳。这里的人都不怎么擅言语,毕竟白天个个都累的像条狗一样,晚上连打鼾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说话。
夜辉同样如此,本来还以为自己干的活不会很累,可是整整一天干下来,夜辉的两条胳膊就像断掉了一样,连稍微晃动一下都吃痛。每天天黑一收工,夜辉就往营地草堆上一躺,然后几乎就不会再动一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有点力气爬起来重新干活。
而这还算是乱石岗上最轻松的活了,没有之一。可想而知,其他劳役做的事情,该是有多累。
真是把人当牲口使唤的地方啊。
不过累归累,这乱石岗多少还有点所谓的好处,就像老刀最开始说的那样,在这里累死的人能堆成一座山,但起码这里面是没有饿死的。
早中晚一天三顿顿顿不少,虽然想有什么菜色是天方夜谭,但一车车花白馒头拉过来却是实实在在的。米饭也相当饱满,不会以次充好。最让夜辉刮目相看的,则是这里竟然不会去管每个人每顿吃多少。管你吃多少,撑死都可以,只要能吃得下去,就敞开了让你吃。
用老刀的名言来解释,就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武器之外,就是粮食最多了。
原本夜辉还以为是京都知道极北边疆的重要性,会补给充足的粮草过来,后来才从偶尔的闲聊中得知,原来这些粮食都是边疆守将指挥数以万计的劳役们自己种出来的。
大片大片的荒田被开垦了出来,然后撒仔耕种,每年在这里生产出来的粮食,足够整个京都城吃上好几年了。
直到这时侯夜辉才知道,为什么极北之地的劳役永远都不够,因为在极北边疆,哪里是只要修筑防御工事啊,更有幅员辽阔看不到尽头的荒田要去开垦,哪怕尽举国之力,也是一场长时间的浩大工程,更何况只是靠负罪劳役呢。
梭……
漆黑如墨的天空,突然就滑过一道炫丽的彩虹,然后在升到最高空的时候炸开,五颜六色的火光四下散开,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明亮。
多像小时候家里放的烟火啊,夜辉躺在草堆上,合着厚厚的棉衣,半眯着眼看着天空之上四散的火花,顿时感觉好些温暖。
尽管两条手臂依然累的甩都甩不动了,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适应,夜辉已经不会像来这里的第一个夜晚那样,显得无助与难受。闭上眼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又能生龙活虎了。
只不过,慢慢响起来的纷乱脚步声,却让夜辉奇怪的睁开了眼睛。按道理已经入夜的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累的已经爬不动了,怎么还到处走动了起来?夜辉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见自己面前到处都是乱跑的劳役。
夜辉心生疑惑,瞅了瞅周围,见身边人都已经爬了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坐在草堆上,不禁也跟着站了起来。
“喂,兄弟,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大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咋了?新来的?”
“是啊大哥,刚来几天还不懂事,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人脸色蛮是焦急的样子,拉着夜辉的胳膊就跑了起来,“快点快点,往工事里面跑,刚才的焰火就是信号,兽族又来夜袭了。”
夜辉胳膊被那人一扯,就痛的吃紧,不过听那人说兽族夜袭,夜辉也是神色一震,“兽族夜袭?真的假的?”
“信号都打出来了,还能有假?边疆岗哨乱发信号可是死罪,若不是高岗上的人看清楚了,谁敢冒这个险。”
一听这么说,夜辉也赶忙点头大步的跑了起来,“对对对,的确如此,原来那焰火就是夜袭的信号,我还不知道呢。快跑快跑,精灵族弓兵的骑射堪称神速,差一秒都是死。”
亲身体会过那日龙骑弓兵射杀技术的夜辉,可绝对不想再拿命去玩一回了,也是赶忙的跑了起来。兽族夜袭,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精灵弓兵领军。其他兽族都是地面上的战士,起码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攻入大青皇朝修筑的工事之内的,但有翼龙相助的精灵可就不一样了,整个天空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工事对他们而言那都是小把戏。
还好,整个极北边疆大大小小的防御工事到处都是,乱石岗这边就有一个硕大的防御工事,躲在里面,虽然不能确保安全,但起码有坚硬的巨石保护头顶,挡下精灵弓兵的几个攻击回合应该不是问题。
距离不算远,夜辉没跑一伙,就看见了那防御工事,然后一个跃身,就跳到了工事里面。一进去,就听见老刀在里面扯着嗓子大喊。
“赶紧给我把外面的人都喊进来,他妈的都是一群不要命的废物,连夜袭来了动作都这么慢,真他妈想死是不是?”
……
“将军,兽族来犯数量不是很多,应该是小规模的偷袭。”
督阵最前方的守将全身盔甲穿戴整齐,身后的一列卫兵也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显然,守卫边疆的都是战斗素养极高,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战士了。
“守护好重要工事堡垒,看好武器库,他们不是想偷袭,是要趁着夜色搞破坏。”那守将听完探兵的报告,立马就分析出了来犯兽族的真正意图,“快快再探,是否有精灵弓兵相助。”
“遵命。”
“等等。”守将一抬手,又止住了刚要退下的斥候兵。只见那守将朝天空观察了许久,然后回过身来对身边另一位副将说道:“今夜夜色极暗,是夜袭的好时机,我猜精灵弓兵可能会借着夜色掩护偷入我方工事上空,你去带一队人,给我掐准时机,然后放照明弹,将天空照它一个通亮。若天空之中确有精灵弓兵,那么这次一定要给我打下来。”
“是,知道了。”
守将重重的冷哼一声,“每一次都玩这种老把戏,这次一定要留你一个弓兵下来一起喝酒。”
嘣……
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震得乱石岗附近的防御工事都抖了一下,一大群劳役缩在一团,被这冲天一响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