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龙”的力量。
张馨元眉头紧锁,挥剑格开刺来的长枪。
她知道单论战斗经验而言,自己其实不是很多人的对手——毕竟不论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她终究只是一位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少女而已。
但是她是龙裔,她体内流淌着龙族的血液,她拥有一颗巨龙的心脏。
这是她敢于面对一切挑战的信心的根本来源。
也是她最大的倚仗。
但是今天,境况与往日截然不同。
在她的对手身上,拥有着与她同源的强大力量。
毫无疑问,那就是传说中所谓的,“龙的力量。”
扭曲残破的长枪燃烧着熊熊烈火呻吟而至,空气被刺穿仿佛发出悲鸣,张馨元挥剑迎上,剑与枪相碰发出如同痛苦哀嚎般的声音,在监牢之中回荡不止。
伴随悲鸣之声回荡,一道极为细微,但无比清脆的破碎声响起,
在下一瞬间,她手中细剑上的冰霜破碎飞溅,化为一地冰渣,甚至连她细剑的本体上都开始出现细而扭曲的裂痕。
那名狱卒横过长枪站在原地,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尽管并没有开口,但张馨元却能看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结束了,现在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再忍不住,张馨元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赵乾宇那家伙说你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去,现在不过是凭生前习惯和本能行动的活尸,看来他总算也有靠谱的时候。”
狱卒并不知道张馨元在笑什么,但正如张馨元所说,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所以生前习惯告诉他,他此时应该愤怒。
于是他的足部发力,双脚深深踏入地面淤积的污泥烂肉之中,身体如同弩炮一般飞射而出,手中的长枪呼啸呻吟。
“结果你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已经发生什么了啊。”
张馨元笑容渐渐敛去,细剑被她收起,她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拳。
“你以为是你的火焰将我的寒冰焚烧,但我的冰雪又何尝不是在将你的烈焰冻结?”
冲天的烈焰焚起,那并非长枪之上燃起的烈焰,而是赵乾宇以自身为中心,如同搏命一般释放的天火。
“这么久以来,只有那个白痴陪我踏上这条古龙之路。”
“那么,我也不能让那个白痴,因为我而死吧。”
长枪依然不断呻吟,但一道湛蓝的光辉开始在其上不断扩张,伴随湛蓝光辉的延伸,冰霜悄无声息的凝聚,将长枪迅速覆盖。
枪尖,枪身,枪柄……
就在长枪即将刺中张馨元面门的前一刻,整柄长枪,已经化为一片冰晶。
仅仅是一瞬间,张馨元已经让过如同冰块般的长枪,如钢铁般的右拳已然与狱卒凭本能反应挥出的左手撞击在了一起。
巨大的钝音炸裂,还比攻城锤砸在城门之上那般。
张馨元发出一声怒吼,她的声音十分清冽,却蕴含着无形无边的威压。
那是,龙吼。
即使是百战的老兵也会在这般强大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即使是顽强的勇士也会因此落荒而逃。
那是来自生物本能,最根本的恐惧。
活尸没有意识所以不会恐惧,但也正因没有意识,所以他并不会思考眼前的情况。
即使他的身体已经飞在空中,也是如此。
如果是在生前,想必这位狱卒会感到五脏六腑如同彻底翻了过来一样,随后努力克服剧痛努力思考究竟发生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将手中的冰坨狠狠砸向向着半空中自己扑来的少女。
然而,这最后的抵抗与反击,毫无意义。
“果然,”他看不到少女狰狞而满意的笑容,也理解不了少女的话语,只是一如既往的凭借本能阻挡少女的拳,进行防御,“难怪那柄枪那么扭曲,难怪那柄枪毫不锋利却没有丝毫打磨的痕迹,难怪那柄枪被冻结之后你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柄枪,根本就是一截龙骨吧。”
“原来,你所掌握的,所谓龙的力量,来源不过是那截龙骨而已啊。”
没有任何意外,没有其它可能。
失去龙骨之后的狱卒队长固然较一般的狱卒强大不少,但对张馨元而言,这所谓“相对的强大”毫无意义。
在二者回到地面之前,张馨元挥出整整三十二拳。
狱卒队长挡下十五拳。
这也就意味着,足足有十七拳,毫无保留,结结实实的砸到他的身上。
最后一拳,狱卒队长再无力抵抗,被直接轰到胸膛之上,如同炮弹一般砸在地上。
最后一瞬,张馨元俯冲而至,右脚丝毫不留余力的踏到他被面具和布帛包裹的头颅之上,用力踩下。
没有再去在意那具头部已经空无一物的凄惨死尸,张馨元捡起那坨已经相当巨大的冰块,随手将冻结其上的寒冰捏碎,看着手上那扭曲变形的龙骨,深深的吸上一口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在以自己的身体一部分作为武器,但却并非那种水乳交融的和谐之感,恰相反,那是一种极为难过的恶心感觉,她甚至有几分干呕想吐。
但是在失去细剑之后,这就是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所以她只能深吸一口气,跨步扭腰,龙骨枪呼啸呻吟着破空而去。
赵乾宇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在地面上,看着眼前长袍都已经被自己焚烧殆尽却依然戴着面具的扭曲干尸举着烙铁向自己缓步逼近,试图挤出一丝笑容,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盏提灯所蕴含的力量,要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大。
失去提灯的狱卒已经在天火的洗礼中灰飞烟灭,然而这唯一一位还拥有提灯的狱卒此时固然无比狼狈,提灯也已经破碎毁灭,但依然可以行动。
而赵乾宇却再无力施法。
所以,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看着狱卒手中赤红的烙铁不断向自己逼进,其上不断升腾热气将周遭空气全部扭曲,赵乾宇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平静,于是他口齿含糊的高声喊道:“张馨元!口口理狗狗我啊!”
没有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赵乾宇仿佛看到很久之前的某个下午。
在那天,自己也是这样无力而无助。
他终于笑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大笑起来。
下一刻,那名狱卒直挺挺的向自己倒下,重重的压到赵乾宇的身上,将他同样砸倒,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赵乾宇任凭这名狱卒瘦骨嶙峋的身体倒在自己身上,没有挣扎着试图将这硌得他肉痛的身体推开。
当然,他也没有足以推开这名狱卒的力量了。
然后,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无需亲眼确认,他知道这必然那具身体被移开,而能帮助自己移开狱卒的人只能是一个人。
不出预料,一如既往的清冽声音从头上传来。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怕其他狱卒不来?”
赵乾宇看着将狱卒尸体从枪上拔下扔到一旁的张馨元,微笑着摇摇头,回答却分明是抱怨的话:
“靠,你知不知道你晚来几秒我就死了,废话少说,快点扶我找个空牢房让我休息一下。”
张馨元看着赵乾宇的笑容,“扶你?”她走到赵乾宇身边,如同拖一条死狗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还有精神和力气回嘴,看来你也没什么大碍嘛。”
“不是……等等……慢着……你轻一点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