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斩碎世界核心,这是何等的强大,又是何等的无奈。
狄伦自信能杀掉那些恶魔,可再千年之后呢?
在那时,想必他已经很老了。
“我斩碎了这核心,它爆发的冲击也不是我所能抵挡的,”老者微笑着说,“我也好,神殿也罢,还是那些恶魔,统统炸为齑粉。”
“等等,”寒凌突然打断,“既然你已经被炸……成沫了,”他吞了一口口水,“那你是什么?”
狄伦沉默了片刻,说:“我是一道剑意。”
“什么?”莉莉丝和寒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惊异道。
他们知道强大的生命在死后可以留存自己的残魂或是意念,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强悍无比仙风道骨的老者,竟然只是一道剑意而已。
狄伦慢慢站了起来,“一缕残魂,或是一道剑意,其实都没有差别,重要的是,我留存在这里的原因。”
狄伦伸手,原本平放在地面的长剑轻轻呻吟,似乎随时都要破空而起,“既然你们来到这里,想必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挑战的准备。”
他看向莉莉丝,“梅莉家的姑娘,十五岁的二星统帅,天资不错。”
他又看向寒凌,“至于你,我很好奇,你是什么。”
寒凌耸耸肩,“但凡是活在这世上的人,总是有一些秘密,”他沉默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所说的挑战,该不会是要我们与你一战吧。”
老者呵呵一笑,“与我一战,三生有幸,见识下真正的剑术吧!”
寒凌在一瞬间之内险些把自己腰扭折,好在莉莉丝反应快扶住了他,避免这种悲惨的情况发生。
“这当然是玩笑话,”老者笑得极为畅快,“我只是一缕残魂,哪里有一战之力。”
寒凌无奈笑笑,“还麻烦前辈下一次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
“但是至少,你们要向我证明,你们有资格继续走下去,有资格替我去保管这枚碎片,不是么?”狄伦微笑着看着寒凌。
寒凌看着狄伦温和的笑容,松开莉莉丝的手,右手凝出鬼镰,郑重道,“请前辈赐教。”
狄伦没有拿剑,他只是并起食指中指,向寒凌一指。
轻轻一指。
死亡向寒凌刺来。
这死亡不是吹灯拔蜡,不是神灭形散,而是置之死地的决意。
也正因如此,这一指极为肃杀。
世人都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可这一指容不得灰色的存在。
世人都说万事不是非要争出个对错,可这一指不允许妥协的出现。
世人都说战斗不是一定要论出生死,可这一指之下不能够出现逃避。
面对着如此决然的一指,无论是谁,必须做出最决然的选择与决定。
必须选择一个方向,在这世间,没有第三条道路。
毫无悬念,寒凌趁老者讲述自己故事时在身前布下的防护被刺得粉碎。
布下防护,很聪明,但在这种霸道而正大光明的剑意之下,聪明毫无意义。
面对这一指,寒凌要怎么选?
莉莉丝能感受到这一指的凶险,面色苍白,她自以为这一指下,自己必死无疑。
不知道作为目标的寒凌要怎么做。
寒凌面对这一指,这一道剑意,平静如水。
下一刻,他再普通不过的挥动了鬼镰。
就像他过去成千上万次做过的那样。
但就是这普通的一划,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
仿佛微风拂过,仿佛残花飘落。
宛如最轻盈的鸿毛。
寒凌不求生,也不求死。
于是生死无法临诸于其身。
狄伦的手指在空中停了很久。
寒凌举着鬼镰的手臂在空中静止了很久。
突然狄伦和寒凌一同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声音发颤,直笑出了眼泪,笑得旁边莉莉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狄伦大笑,'毁灭然后再生,如此不息,原来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死,死是平静,生便幸福,仅此而已。“
“但凡是人,就应该随生死而悲伤或喜悦,那才是真实的。”狄伦向寒凌挥挥手,表情无比严肃,“这才是人的世界,看似没有力量,但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它毁灭。“
他又笑了,摇摇头,又点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说自己有一些秘密,”狄伦笑得很温和,“难怪梅莉家的姑娘会看上你,梅莉家的人,一如既往的眼光独到。”
寒凌还在思考人世生死种种,莉莉丝却已经满脸通红,几乎下意识一脚向狄伦踢去。
那一脚透过了狄伦的胸口,莉莉丝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化作无数光点。
“小子,好好照顾好她,”狄伦笑着说,飘散在空中,“祝你们好运。”
他最后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莉莉丝恨恨的一跺脚,把脚下的砖石踩得粉碎,心说你倒是走的干脆,知道祝我们好运怎么不知道把后面的神殿都有些什么说出来,低头,看见了之前狄伦身旁的那把剑。
她把那把剑拿起来,本能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回头,发现寒凌还在呆立着,不由得伸出手在他面前挥挥。
突然,寒凌向狄伦残魂消失之处跪拜三次,“受教。”
“原来,这才是生死。”
莉莉丝把这把剑递给寒凌,“你看看这把剑,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寒凌接过,却发现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明亮的剑锋变得黯淡,像生茧一般生出一层青红色的锈斑,锈斑不断蔓延并向剑里去。
这或许是一把好剑,也或许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而它在失去已经冠世的主人之后,时间的印记终于开始在它身上浮现。
也或许,是它的剑魂,一直在努力维持主人的残魄留存于这世间吧。
剑上的锈痕越来越重,表面显出不祥的灰白色,这表明剑身已经完全锈蚀,开始风化。
一股浓厚的黑雾将剑包裹起来,寒凌将这把剑背在背后,看着莉莉丝。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