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了三天后,朱雀所住寝殿。
赤翎已经换回了平常的装束,正坐在厅里看冉冉煮茶。
琥铂色的茶汤在茶锅中翻滚,氤氲出微白的雾气。一旁的柱子上挂了个笼子,正躺着几日不见的小小。它还没有恢复到可以保持清醒的状态,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睡觉。
冉冉倒了一杯茶给她,她素指一点茶汤,将茶水弹向笼子。
“叮!”
水滴精确的击在边缘,整个笼子猛烈地摇晃起来,小小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依旧睡得香甜。
她笑骂道:“你倒是安逸!”拈起茶杯抿了一口。
“它中的瘴气太深,本来之前妖力就快耗尽了,伤了根基,所以恢复的慢些。”冉冉又端出一些零嘴放在桌上,赤翎笑得眉眼弯弯,扔了一颗桂花糖到嘴里。
“辛苦你了,当时情况紧急,就只好先送回来了。”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
冉冉也不推辞,她们主仆之间其实没有规矩,也没有人在意。“殿下说的什么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每天带这只丑斑鸠去泡一下瑶池水,做饭的时候也多做一份罢了。
斑鸠比殿下好养这种事打死她也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离开的期间,有人来过吗?”
“不曾有人来过,除了神官和青鸾将军发现了殿下不在的那次。”冉冉见她只光顾那碟桂花糖,皱了皱眉,伸手将桂花糖拿到自己的面前,挪了一盘青竹糕给她。
赤翎像泄了气般颓下来,盈盈的水眸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泄愤般把桂花糖咬得“嘎嘎”响。
“我要出一趟远门,殿里就拜托你了。”
“又要出门?”冉冉眨了眨眼,美眸不解的看着她。
“这次是真有事儿,不是去玩。”她笑着捏了捏冉冉的脸,“有事你就去找重明或者予枝,除了他们以外的人来的话就一律打出去。真出事的话就报我的名字,总得给我这个神兽一两分薄面的。”
她说的语气有点奇怪,冉冉有点脊背发凉。
会出什么事,连重明将军和予枝神官都无法解决?
“殿下?”
“我无事。”
这妮子,真是越来越敏锐了。
她确实没什么把握,北玄武的领地向来神秘,玄武神殿更是在云梦大泽当中,对于她所拥有的火力量有很明显的压制。四方神兽里,朱雀是纯粹的火,玄武是纯粹的水。这次北方一行,她不觉得会很顺利。
“殿下不若让重明将军陪同吧?也好照应一二。”
“不了,重明受伤了,让他安心养伤吧。”她揉了揉太阳穴,阖眼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冉冉正纳闷,回头却看见神官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她一身素白的罗裙,袖边绣了一圈祥云,衬得她气质出尘。予枝不喜太鲜艳的衣服,私底下多是穿一些素净的颜色。
“你这殿里就一个侍女,让谁通报?”
她径直走上前,在她面前落座。冉冉识趣地起身离开,留她二人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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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茶锅还在“突突”的冒着雾气,白色的雾在两人之间萦绕,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真是少见,一向最懂规矩的神官居然也会对本殿出言不逊。”
予枝没空陪她打太极,“你要去北方?”
赤翎惊讶于予枝居然对先前的事毫不提起,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也对她的敏锐感到诧异。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虽然她上次是仗着神兽的身份镇压了予枝,但如她自己所说,神兽神官一心同体,她是不会对自己的神官真正有什么动作的,当然,除非她背叛她。
“是。”
“你疯了?”朱雀忌水,何况是四面只有水的云梦大泽,本来玄武和朱雀就是互相制衡,她还送上门去,一身实力还不能完全发挥,真是不要命了。
“没办法啊,我要拯救苍生嘛。”
她无所谓的语气激怒了予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多少人盯着你们神兽你不知道吗?!南方再也承受不起没有神兽的日子了!我等了几千年,才等来你这么一只朱雀,你难道要我再等几千年吗?!”
“予枝,我不会有事的。”赤翎坐直了身子,“我又不是大摇大摆的去,谁能认得出我呢?再说了,我能保护自己,就算再怎么压制,我的修为还在,没那么危险。”
予枝眯起眼,语调忽然低沉了很多:“你知道上一任玄武是怎么陨落的吗?”
“正是在南朱雀的领地上被击杀的。”
赤翎一惊,抬眼看向她。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上一任朱雀还未曾陨落,玄武来了南方,正是在蛮荒。我记得他好像是要调查什么,瞒着神官过来的。”
“蛮荒?极南之地?”赤翎瞪大了眼睛,“那地方就算是我都不敢去。”
“正是极南之地,恰逢干旱,他的水力量无法发挥,本就虚弱得很。后来身份暴露,被魔所击杀,朱雀得知后马上去云梦大泽谢罪,谁知这是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
“葫芦娃救爷爷,你要送我也送?”
“住嘴。”
“哦…”
予枝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得极缓:
“那个月,北玄武,南朱雀,先后陨落,南方干旱,北方洪灾。”
“我与北方神官耗了千年修为,堪堪稳住了灾害,却只是治标不治本,衰败的势头还在继续。我们都在等,等新一任的朱雀和玄武,我比他要幸运一些,因为你出现了。”
“所以…”
“北方快沦陷了,南方不能失去你。”
赤翎直直的看着予枝,眼里有让她感到不安的坚定。
“那我就更应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