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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蜃楼海誓(下)

灯塔顶楼昂然站着一人,乌袍鼓舞,黑木面具后,一双眸子湛然生光,也不知是喜是怒,赫然正是当今水族第一人天吴。

仇人相见,蚩尤脑中嗡的一响,怒火冲涌,二话不说,便欲上前邀战,晏紫苏将他紧紧拽住,格格笑道:“听闻水伯得八极大法,弑主夺位,顺昌逆亡,天下英雄虽鄙薄厌恨,无不想着将你千刀万剐,岂料还是中神上之计,被你飞鸟雷火阵偷袭暗算,果然是老奸巨滑,阴毒隐忍,厉害,厉害。”

天吴哈哈大笑道:“晏国主冰雪聪明,口齿伶俐,苗帝得此贤助,难怪无往而不利。”右手火炬纵横挥舞,笑道:“晏国主既已看出飞鸟雷火阵,想必也当知道其威力如何了?”

话音未落,上方“呀呀”连声,突然冲过黑压压的鸟群,狂飙似的朝着那环礁飞泻而去,霎时间轰隆狂震,火光炸涌,那片礁岛登时化作熊熊火海。

苗军火炮纷纷转向还击,轰鸣大作,鸟群当空爆炸,血肉横飞,羽毛簌簌。火浪纵横飞舞,你来我往,漫空姹紫嫣红。

天吴微笑道:“苗帝陛下的七十二门铁木火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比之两百艘艨艟巨舰、三万两千只雷火飞鸟,不知谁胜谁负?龙、苗、蛇三族水师纵然骁勇无畏,但比之四十八只北海冰蛛、六万四千只雷火飞鸟,又不知几生几死?”

晏紫苏花容微变,这才明白为什么盟军舰队被困在怒海惊涛中,进退不得。

火光映照在蚩尤的瞳孔里,怒焰熊熊,手握苗刀,骨节格格作响,凌空虚踏一步,纵声大笑道:“天吴老贼,你我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你只相信你自己,而我却相信公义、民心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你即便算能赢得一时,也赢不了一世,最终注定只能是众叛亲离的独夫而已!”

笑声如雷,周身碧光鼓舞,直冲苗刀,喷涌起三丈余长的冲天光焰,人刀合一,锋芒毕露,傲然道:“此战孰胜孰败尚未可知。但你我之间势不两立,大丈夫快意恩仇,不必逞口舌之勇,是生是死,有胆一试便知!”

大浪滔滔,气泡滚滚,龙神衣袂翩然,追着那只银蛛朝海底游去。

秋波四扫,心下大凛,四周灰绿色的海水中,黑影交叠,长脚纵横,赫然悬浮着数十只大小各异的冰蛛。

最大的约有二里来长,通体彤红,毛茸茸的绒毛如烈火摇曳。最小的也有二十丈长,黝黑光亮,游速极快,刹那间便从前方横冲而过。

那只银蛛长约一里,冰莹透明,八脚雪亮,白丝不断地喷吐而出,拖曳着那大如小丘的银茧急速冲落,科汗淮被重重缠缚,早已看不出半点身影。

龙神双脚一旋,人如陀螺急转,箭也似的急射而出,迅速逼近银蛛。被她气浪呼卷,周遭的那些冰蛛纷纷转向,朝她悠悠地围了过来,银丝乍吐,缤纷乱舞,宛如一张张大网兜头扑来。

龙神东冲西突,穿花舞蝶,每每从蛛丝夹缝间有惊无险地冲过,角刀飞旋,赤光滚滚,偶有冰丝缠身,立即被劈炸迸断。

如此溯游片刻,冲出冰蛛重围,渐近海底。前方绿蒙蒙一片,银蛛速度转缓,飘忽悬浮,她正待急冲而下,水浪忽然一鼓,整个海底仿佛突然掀了起来,急流乱涌,鱼群冲逃。

她凝神细看,心下大骇,下方那片急剧隆起的“绿地”,竟是一只见所未见的碧绿巨蛛!

巨蛛周身长近九里,背部布满虎纹,脸如人形,狰狞可怖,两根毒牙长约百丈,八只长足拱起时,宛如海底迸裂,沟壑纵横。

它飞速上浮,水流浑浊,长藻飘摇,四周的冰蛛全都吐着白丝,悠悠荡荡地浮游而至,放眼望去,上下四方全都是蒙蒙白网,已将她遥遥笼在了中央。

凝神四扫,周围密织的蛛网厚达一寸,网外有网,至少有三重之多,她若全力破网,决计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豁开裂洞逃生,一旦被群蛛围攻、毒牙蛰中,势必危矣。

龙神冷汗涔涔,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那碧绿巨蛛想必才是传说中的北海冰蛛,历经一百六十年,体型又增大了一倍有余,周围这四十余只冰蛛多半便是它所生“子女”。被它们蛛网缠中,即便自己化作青龙,也再难挣脱。

龙神眉梢一扬,暗想:“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能救出科汗淮,是生是死,由它去了。”一念及此,惧念全消,翻身飞舞,姿势曼妙地冲向银蛛。

她身形方动,下方激流狂涌,那只蛛母突然弹冲而起,庞躯如山,速度却快逾闪电,腹下银光闪动,直如天河倒涌,喷吐出滚滚蛛丝。

龙神翻身冲天弹射,角刀光芒爆涨,光球似的护罩周身,银丝方一靠近,立时被劈断开来。

东海一战,重伤初愈,真气只恢复了不到七成,龙珠又授予了拓拔野,无法施展青龙封印,威力大减,只能以少女时所使的角刀迎战。而那蛛母冰丝又极为密集坚韧,稍有不慎,不能一刀劈断,便极可能反为之所夺。

因此她每一刀挥出,都毕集全力,雷霆万钧。在这海底激流中与这巨蛛如此相搏,极耗体力,劈了数百刀后,真气渐渐难以为继,每次想要冲近银蛛,又立时被蛛母逼退开来,心中急怒如焚。

眼见四周巨蛛越游越近,大网层层叠叠,徐徐收拢,龙神心中凛然,再这般下去,迟早退无可退,被那蛛母一步步地驱入必死之境。

秋波扫处,见那蛛母巨腹下方飘飘荡荡,拖曳着一个直径近百丈的圆丝球,那是冰蛛的装盛幼卵的丝袋,亦是它至为宝贝之物。心念一动,蓦地转身急冲而下,左手角刀飞甩而出,朝那卵袋急射而去。

蛛母大怒,在水中发出一声闷雷似的低吼,银丝冲舞,齐齐朝那柄角刀卷去。

龙神捏指念诀,御使着角刀飞旋急转,跌宕盘旋。蛛母巨身往下急速沉落,冰丝喷吐,连绵不绝,过不片刻,终于将角刀死死缠夺。

如此一来,蛛母巨背与周围冰蛛的丝网间登时出现了一道四丈来长的空缝,龙神再不迟疑,翻身朝下急掠,擦着蛛母的巨背向外冲去,到了外沿,右手紧握角刀,奋起神力,顺势猛插而下。

赤光爆舞,角刀直没蛛背,她右臂剧震,虎口瞬时迸裂。

蛛母吃痛,巨身猛然朝上一拱,气浪狂涌,龙神胸口如撞,登时如断线风筝般冲天翻飞,被激流怒卷,堪堪撞在飘曳的蛛网上,待要挣脱,眼前白光乱舞,双臂、双腿一麻,已被紧紧缠住。

乱流激荡,混沌一片,蛛母抬头狂吼,势如海啸怒潮,虽听不见声响,耳膜鼓荡,五脏六腑更震得难受已极。四周冰蛛悬游,急速围拢,一只黑色巨蛛当先冲到,巨大的毒牙朝她横扫而至。

龙神无法挣脱,蓦地念诀变身,红光闪耀,倏然化作一条巨大的赤鳞螭龙,张口咆哮,火浪破舞,在墨绿的海水中划过一道紫红色的光柱,怒撞在那巨蛛毒牙上,黑蛛陡然蜷缩,朝后飞退。

其余冰蛛争相围冲而上,她转头接连大吼,紫火赤炎滚滚喷吐,将四只冰蛛灼伤惊退,但这“三昧真火”最耗元气,过不片刻,真气已竭,吐出的火焰也转为淡青色,四周巨蛛前赴后继,眼看便要冲至眼前。

“嘭!”远处海水中突然爆开一团翠绿色的刺目光浪,丝茧飞炸,那只缠缚着科汗淮的银蛛突然弓身抛飞开去,庞大浑圆的身躯冲天喷射出一道蓝紫的浆汁,弥漫洇散。

那道碧光又是一亮,滚滚飞旋,远远地怒卷扫来,轰然劈入离龙神最近的巨蛛体内,冰蛛八脚一曲,登时蜷缩着朝下悠悠沉落。气浪余势未衰,她呼吸一窒,身上的蛛丝嗡嗡鼓震,接连迸裂。

“科大哥!”她又惊又喜,除了科汗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如许深的海底,使出这等惊天动地的气刀来?霎时间也不知哪里的力气,龙身飞腾,陡然朝外一张,硬生生将剩余的蛛丝尽数震断。

被那断浪气旋斩所扫,旁侧众冰蛛似是大怒,纷纷转身悬浮,悠悠荡荡地朝那碧光闪耀处冲去。

但见人影闪掠,那道碧光滚滚怒卷,气势如虹,竟冲出二十余丈远。所到之处,银丝迸舞,蛛网碎荡,蛛脚碎裂断折。

这些巨蛛身躯之大,每一只都有如小丘,但被科汗淮气刀扫中,竟轻如纸鸢,纷纷蜷曲着飞撞开来,腥血喷涌,所向披靡。

科汗淮水德之身,水属真气原本便极为强猛,气刀又是在海啸惊涛中练成,水势越猛,压力越大,越能汲取四周水灵,激发出他体内的无尽潜能。此时正值东海潮汐,身处近千丈深的海底,断浪气刀一经出鞘,威力之猛,几近寻常十倍。这些冰蛛虽然凶狂,亦只能闻风逃散。

那蛛母见状嗡嗡怒吼,从海底急速冲起,两只前足轰然交剪,重重地撞击在那道碧光气旋上,光浪鼓舞,狂流爆涌,科汗淮促不及防,身子一晃,朝左悠然飘飞。

两只冰蛛趁势急冲而至,蛛丝飞舞,将他左右双臂各自缠住,几在同时,蛛母腹部忽然喷出万千绚丽如霓霞的彩丝,如织锦飞卷,天女穿梭,霎时间将他腰身以下捆了个结结实实。

“北海极光茧!”龙神心中大凛,这种蛛丝绚烂如极光,却剧毒无比,一旦被其缠住,蚀骨摄魄,生不如死!蓦地龙身飞卷,不顾一切地朝蛛母腹下潜冲而去,张口咆哮,三昧紫火如火云滚滚,轰然猛撞在那团摇曳的卵袋上。

“嘭!”丝球陡然朝外一鼓,丝缕炸散,烈焰熊熊,数千颗浑圆剔透、大如龙蛋的蛛卵蓬然冲散水中,被急流一卷,跌宕西东,四周鱼群顿时争相冲来,掠食一空。

蛛母周身一震,那双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龙神,人形巨脸忽然急剧扭曲,张口纵声狂吼,说不出的狰狞凶怖。腹部白丝爆吐,将其龙身团团缚住,两只毒牙张舞急冲,宛如冰山倒垂,凌空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双双蜇刺而下。

当是时,水波狂涌,科汗淮身上的蛛丝瞬间炸散,断浪气旋斩破茧而出,碧光怒舞,狂飙倒卷,闪电似的从她眼前劈过。

“仆!仆!”那两根巨大如天柱的毒牙倏然断裂,鲜绿色的汁液怒喷而出,龙神双眼一麻,仿佛被烈火烧灼,剧疼攻心,突然什么都瞧不见了。

狂乱中,只觉得惊波剧荡,闷吼如雷,身上一阵刺疼,蛛丝尽断,似乎有谁紧紧抱住她的龙身,朝上急冲而去。

鸟群尖啸,俯冲不绝。烈焰冲天喷舞,此起彼伏,轰鸣声震耳欲聋。

六侯爷金枪怒卷,将冲扑而下的禽鸟远远地挑飞开来,思绪飞转,见海上断板悬浮,火焰熊熊,几只鹫鸟尖啸着朝彼处冲落,心中一动:“是了,我怎么如此之笨!正所谓飞蛾扑火,禽鸟不过是无知蠢物,只是听随号角,朝着光亮处冲落!”

当下举起号角,高声叫道:“熄灭船上所有灯火,扑灭火势,藏到底舱中,用风火箭射击海上蛛网!”

众人吹角相传,过不片刻,各船舰灯火陆续熄灭,甲板上的火焰也渐渐被扑灭,黑漆漆一片。惟有那些沉船、片板跌宕海上,火光熊熊,甚是耀眼。

鸟群越来越多,漫天盘旋,果然纷纷尖啼着向火光明亮处冲落,波涛炸涌,赤焰吞吐,那些冰蛛丝被这般狂轰猛炸,渐渐断裂开来,几艘船舰已能微微前移。

群雄大喜,当下抖擞精神,透过底舱的桨孔,争相朝海上弯弓射箭,涂了碧火油的青铁矢纵横飞舞,破风起火,接连不断地穿射在浮板残片上,火光四起,引得上方鸟群尖啸更甚,前赴后继。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天上鸟群已减少大半,海上烈火熊熊,那些冰蛛丝网也被烧得七零八落,众船将领各自指挥水手,将船舰悄然划到更安全处。

这时海面突然急剧地起伏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船舰跌宕,摇荡欲倾,晃得群雄头晕目眩,烦闷欲呕。六侯爷心下大凛,伏在舱板凝神聆听,隐隐听见闷雷似的滚滚震动,从海底极深处传来。

忽听“哗哗”连声,四周海浪纷摇,陆续冲起数十个人影,湿淋淋地摔落在甲板上,浑身鲜血,赫然正是哥澜椎等龙族勇士,脸色雪白,颤声叫道:“陛下!侯爷,快……快救陛下……”

话音未落,“轰!”大浪喷涌,一道人影冲天掠起,青衣鼓舞,怀中抱了个红衣女子,正是科汗淮与龙神。

见二人无恙,群雄无不大喜,正欲高声呼喊,又听一声奇异的震天狂吼,群鸟惊飞,不远处海波如沸,巨浪高掀,十几艘战舰竟被高高地抛了起来。

所幸船上将士大多已藏入底舱,虽然随着船身在舱内翻滚乱撞,头破血流,却并无大碍,只有几个留守桅杆的侦兵惊呼惨叫,手舞足蹈地急坠而落。

海面上涡旋倒喷,大浪朝外层层围涌,中央急剧隆起一个碧绿光滑的巨物,宛如岛屿高凸,那雷鸣似的狂吼声便是由其发出。

科汗淮喝道:“大家让开!”凌空急冲而下,断浪刀飞旋怒舞,蓦地重又冲天跃起,浪涛喷涌,碧光炸舞,冲起一道十余丈高的猩红血柱。

那怪物陡然高拱,昂头破浪冲起,露出一张巨大的人形怪脸,凶怖狰狞,八只数千丈长的巨足破空乱舞,怒吼着朝他扫去,空中鸟群被其劈中,顿时轰然连爆,火光如霞。

“北海冰蛛!”群雄大骇,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巨大的蜘蛛!相形之下,先前所见的几只巨蛛竟无足道哉了。

科汗淮怀抱龙神,高冲低伏,时而冲入海中,时而破空飞掠,断浪气旋斩如青龙出入,夭矫飞舞。那碧绿的北海冰蛛被其接连重创,鲜血狂喷,暴怒难遏,咆哮声如惊雷滚滚,八足飞扬,兴风作浪,想要将他吐丝缠住,却每每被他飘摇逃脱。

四周狂涛怒涌,突然又浮升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巨足曲舞,高高拱出海面,赫然全是冰蛛。怪吼震云,银丝冲天怒舞,四面八方地朝科汗淮二人兜去。霎时间,空中白蒙蒙一片,如云腾雾绕,什么也看不分明了,偶尔亮起一道刺目的碧光,纵横如电。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忽听六侯爷纵声大喝:“还不放火箭!”这才陡然一震,回过神来,当下呐喊怒吼,弯弓射箭,万千风火矢火焰狂舞,呼啸破空,密集地攒射在巨蛛身上。

这些冰蛛虽然皮肉坚厚如铜铁,却极畏火,被火箭射中,火焰高窜,纷纷怪吼蜷缩,徐徐朝海下沉去。

遍海红光,灼灼醒目,漫天鸟群盘旋缭绕,尖啸俯冲,前赴后继地朝巨蛛冲去,“轰隆”连声,火浪狂爆,这些冰蛛不啻于被无数个炮弹接连击中,登时血肉横飞,烈焰席卷,不等完全沉入海中,便已被炸得奄奄一息,难以动弹。

群雄大喜,纵声欢呼,火矢接连不绝。

那北海蛛母浑身火焰,凄厉狂吼,蓦地立起八足,高高拱出海面,大踏步地朝东飞逃。

科汗淮喝道:“孽畜,哪里走!”抄手抓住一只飞鸟的脖颈,将火弹从其腹内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踏浪飞掠,冲入蛛母巨腹之底,蓦地对准它的丝孔怒掷而去。

“轰!”火弹没入其腹,红光喷吐,陡然爆炸开来,那蛛母嘶声悲吼,巨大如山的身躯软绵绵地坍塌而下,重重地砸落在海面上,击撞起滔天巨浪。

它被断浪气旋斩接连劈中三十余刀,早已重创难支,再被这雷火连番猛击,终于一命呜呼。

惊涛如沸,巨蛛轰然崩塌,科汗淮抱着龙神从其腹底急冲而出,飘然跃上旗舰,心中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蓦地一软,重重坐倒在地。腿上鲜血淋漓,到处都是被那极光蛛丝灼伤的细洞,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疼得锥心刮骨。

炮火轰鸣,天海尽赤。

天吴昂立石塔之上,紫黑长袍猎猎鼓舞,直欲乘风飞起,凝视着蚩尤,瞳孔渐渐收缩,也不知是愤怒、恐惧,还是讥诮。

过了许久,才徐徐摇了摇头,目光灼灼,一字字地道:“天吴今日在此相候,不是邀战,而是请和。再过六天,便是五帝会盟之日。神帝化羽,天下大乱,百姓水深火热,无一宁日。各族之间与其兵戎相争,斗得你死我活,不如以剑会盟,推选大荒天子,和平共治。”

顿了顿,淡淡道:“你我虽势不两立,又何必因私损公,平白牺牲双方将士的性命?何不趁此良机,在五帝会盟时决一生死?只要你能在天帝山上打败我,蜃楼城完壁奉还,项上头颅随时候取……”

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颗紫金丹丸,异香扑鼻,道:“除此之外,我还愿将本真丹尽数奉上,当作送给阁下与晏国主的大婚贺礼。”

晏紫苏娇躯一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颗丹丸,心中嘭嘭狂跳,双颊如烧,连呼吸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是她自小以来梦寐以求的神药,只要一颗,她就能恢复人身,从此拥有不死的灵魂和来世!

蚩尤眉毛一扬,哈哈笑道:“如果我败了呢?”

天吴目中精光闪耀,淡淡道:“我要你交出三天子心法,永世为奴。”

船身剧荡,大浪如倾,众人欢呼不绝,纷纷从底舱奔出。

科汗淮视若不见,只顾紧紧抱着龙神,将真气绵绵输入,低声叫道:“语真!语真!”见她双目紧闭,脉息全无,心中森冷空荡,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难过。

突然之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缤纷凌乱的画面,无缘无由想起了和她的初次相识,想起那时晚霞满天,她坐在船尾,红衣如火,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夕阳照在她的脸上,眼波中似乎也燃烧着两团火焰。

原来那时她竟是那么美丽呵,美得那么炽烈而狂野,象晚霞,象怒海,象焚灭一切的烈火,而他却为什么一直未曾察觉?

他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心乱如麻,呼吸如窒,又想起了初次握着她手时的情景。

那一夜,他中了海王盾甲蝎的剧毒,为了将自己留在龙宫中,她故意在解药中掺了毒药,他明明看出了她的狡计,却为什么不加点破?当她握着他的手,众目睽睽地并肩走过宫殿,他又为什么不轻轻地甩脱?

那温软滑腻、柔若无骨的手,和她刚烈泼辣的性格又是多么不同呵,象春风,象沼泽,象芬芳旭暖的秋日,让他一点一点地沉陷而不自知……他心中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从前那些琐碎而平凡的片段,那些久远而模糊的往事,全都象春江怒潮似的席卷心头,将他淹溺得透不过气。

“陛下!陛下!”“姑姑!”

旁边的人越围越多,声浪汹汹,一时分不清他们是谁,又在呼唤着谁。然而对于自己,她又究竟是谁呢?是曾经的敌人,很久的朋友,还是永远也分不清界限的红颜知己?

夜风呼啸,她的手越来越冰冷,漫天飞鸟盘旋,依旧络绎不绝地冲落海面,激撞起赤艳的火光。

他忽然想起了某年某月,春日黄昏,他和她并坐在东海的礁岩上,看着一只海鸟环绕着另一只海鸟的尸体飞翔,啼鸣得那么悲怆,她转过头,嫣然一笑,说,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那时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心底里却在想着昆仑山上的那个姑娘。

而此刻,想到这些,他却象被什么紧紧地扼住了咽喉,胸膺若堵,热泪涌眶,多么想能回到那年那月的那个黄昏,对她说,是的,我会一直想起你,到老到死,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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