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己一直是最忠于荣坤铭的人,我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自己想法的时候。
不过他绝对不是为了我,或是为了薛娇而来。
他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只有一个原因,是为荣坤铭而来。
无论是不是荣坤铭让他来的,他来这里就证明,也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只留徐真芸一个人在荣坤铭的身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有了陈己和西郊监狱管事副官的轮流监督,阮家诚就找不到下黑手的机会,他只能乖乖地按照荣坤铭的命令,拷问所谓的“真相”。
沾了盐水的倒钩皮鞭打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红的印子,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没有出声,我咬牙坚持着没有出声,一鞭又一鞭。
身体的同一个部位连挨几鞭子之后,就开始慢慢往外渗血,而今晚的夜还漫长的很。
阮家诚只顾着打,没有问我一句话,他怕我把刚刚他说过的话当众说出来,而我在他一鞭接着一鞭的拷打之中,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来他是打算用尽所有的体力,用鞭子直接将我打死,这样我就说不出他的秘密来了。
确实是炼狱般的感受,但总比由着阮家诚那个变态来要好太多了。
陈己开始的时候还看着,到后来看不下去,指派了他的心腹紧盯着,不让阮家诚下黑手。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干涉阮家诚审问的方式,更阻止不了阮家诚对我用刑。
薛娇也被眼前残忍的一幕吓得缩在墙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用仅剩的力气转过头去看她,她的眼睛竟然在黑夜里闪着光。
也许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明白,她曾经对别人做过的事情是多么的残忍。
她像个任性的孩子,总是专注于自己想要得到的,却忽视了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现在酷刑就在她的眼前,她总算有了实感。
很快,薛娇就对这种残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阮家诚在毒打了好几个钟头以后,松松了肩膀,冷哼一声,用苍白的声音说:“打了这么久,我也倦了,那就麻烦夫人先在这边静静的流点血,我到隔壁伺候大姨太去,等你的伤口结痂了,再来伺候您。”
他的算盘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不是要审问什么,他不过是要灭口罢了,打着审问的旗号将我和薛娇活活打死,就算荣坤铭也说不了什么。
命令是他荣坤铭下的,阮家诚不过是遵循命令办事。
薛娇忘记了自己也听到了徐真芸的秘密,阮家诚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要灭口的话,我和薛娇一个都跑不掉。
“不要,你不要过来~”薛娇惊恐大叫起来。
她尝试过皮鞭的厉害,但从未尝过沾了盐水的皮鞭是什么滋味,她也没见过自己的血肉在眼前翻飞的恐怖。
不过在薛娇的潜意识里,一定深藏着对皮鞭的恐惧,不然她现在不会如此惊慌失控。
薛娇很快也被人绑上了木桩,隔壁传来皮鞭落下的脆响和薛娇歇斯底里的惨叫。
看来阮家诚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倦了”,他还有的是力气。
很难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能有这样的精力,从鞭子落下的声音来判断,他是越抽越有劲。
在薛娇的惨叫声和皮鞭打在肉上发出的阴森恐怖的脆响声中,我的意识逐渐远去,直到最后堕入黑暗的深渊。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我听见铁窗外宛如交响曲一般小鸟“叽喳”的声音。
昨夜,浑身的裂疼追逐着我一直到黑暗的昏睡中,现在趁机赶上,变得越发的分明。
在木桩上被绑的久了,全身的关节都跟脱臼一般的让人痛苦,我实在是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了。
此时正好有一束阳光从高高的铁窗照射进来,落在我的身上,变成透过眼帘的鲜红。
耀眼的阳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一阵阵恶寒由内而外的发散出来,我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打抖。
紧闭的牙关被这种不可控制的颤抖撞击着,发出诡异的声响。
阮家诚果然是老奸巨猾,有的是经验和手段,在我被毒打最最麻木的时候停了下来,为的就是趁机摧毁我的意志。
只要意志垮了,伤口的感染可以很快要了我的命,而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灭口,他要杀了我灭口,而我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我要燃起生的意志。
艰难的睁开双眼,阳光惨白而刺目,照得我几乎再一次晕厥过去。
我知道不能重新垂下眼帘,只要闭上了双眼,意识会再一次的失去,而这一次能不能醒来就不一定了
——我还不能死。
坚持着眼缝中的那抹光明,终于越来越亮,我艰难的抬起眼帘,发现整个牢房里,除了我和薛娇,再没有第三个人。
阮家诚不见了踪影,他一定体力透支,支撑不住回去休息了。
我在心中暗自庆幸,如果他再坚持一会儿的话,支撑不下去的人应该是我。
一旁的薛娇依然在昏迷当中,我喊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的回应。
阮家诚还真的是不偏不倚,公平的很,就算我没有看到,我也能想象薛娇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口渴的很,喊了几声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阳光依然照在我的身上,时间仿佛都完全停止。
“啊……”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薛娇嘶哑的声音,她好像也转醒过来。
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人声来,更像是某种受伤小兽的低吼,她似乎又要昏死过去。
人生无常,谁又能料得到,曾经的宿敌,现在竟会沦落到同样悲惨的境地。
“你可别睡过去,睡过去可就死了。”我朝她喊了一声,不知是在心里喊的,还是真的喊出了声。
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能分给她的力量,也就仅剩这一点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奇迹,我喊了这一声以后,原本又要昏死过去的薛娇,竟然真的幽幽转醒过来。
她干咳了两声,声音嘶哑着说:“水,给我水……”
我还想要水呢,可是哪里能有?
嗓子冒着血腥的浓烟,这是再痛苦不过事了。
阮家诚一定是想要渴死我们,但我们还没死,还没死!
没死就还有希望,我扬起头,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