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城灯火辉煌，霓虹溢彩。
四辆洋车，拉着蔡钰，庄秋庭，庄秋滟和我停在了距离中央民生大街两个街区的明城长顺大街西街口。
长顺大街东西两个街口今晚因为大帅府的舞会设置了封闭道路的临时哨岗。
哨岗前打着如日光一般耀眼的探照灯，有专门的副官们对每一个前来参加舞会的人进行安全检查。
我从洋车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裙摆。
夏日和暖的夜风袭来，像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勾起我柔顺细长的发丝。
探照灯的光亮打在飞舞的发丝上，照出映画般温柔的光影。
在如此柔美的光影之下，连我的手臂也变得格外的细长白皙。
我用手轻轻拢住头发，不让它们被街口起伏的夜风吹乱。
街边的青石砖上，是探照灯留下的纤细身影，我看见影子随风起舞的裙摆。
大帅府送来的这件礼裙实在太过华丽，哪怕是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也能反射出如嫩玉一般的光辉。
虽然离舞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排队等候安全检查的名媛贵妇，上**英早已在哨岗前排起了长龙。
我跟在他们三个的后面，也准备排队安检。
这时候，哨岗前一个双手交背的副官朝我走来，很有礼貌的问我说：“请问，您是沈红一小姐么？”
副官的样子长得很正气，但脸上却又有些隆重的杀气，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再说他谁都不问单单问我，不得不让人狐疑。
“我……”
到底要不要讲实话呢？
我想，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只怕庄秋庭又搞什么鬼，收买什么人在夜里将我骗出去杀了。
不过这回是我太高估她了。
她在她父亲守卫的上城自然是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然则，这可是明城，让整个华夏都闻之丧胆的喷火怪荣坤铭的地盘，庄秋庭兴风作怪的势力还没能大到买通大帅府的副官。
“我是！”
死就死了，我鼓起勇气说了实话。
“沈小姐您就不必安检了，请这边请。”
面带杀气的副官格外的和气，竟然要领着我直接通过哨岗。
“我不……”
这句话是下意识的，不经大脑，没有犹豫的。
这是我忌惮庄秋庭的结果，并没有别的意思。
排在前面等候安检的人都诧异的回头，他们先是想不出我一个小丫头，是怎么让大帅府的副官亲自来请的，然后更是诧异我会拒绝这种不用排队的特权。
面对我的拒绝，那个面带杀气的副官不怒，反而挤出一脸的微笑说：
“这是荣大帅亲自吩咐下来的，说舞会的时候，不让沈小姐您排队安检的。”副官解释说。
排队的人群里更是发出“哦！”一声震惊的感叹，我感觉我如果继续拒绝的话，排队的队伍马上就要骚动起来了。
“她是什么人？竟然荣大帅亲自开口照看她。”
“应该是关外来的重要亲戚吧？”
……
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然则那个副官还是一副好脸色的样子等待着我，让我不由的倍感压力。
“那个……”我试图拒绝，因为我还是怕庄秋庭在搞鬼，但我最终还是熬不过周围的压力说：“好吧，麻烦你带路。”
“沈小姐，这边请。”副官非常有绅士风度。
跟着他走了两步，我才想起还有蔡钰他们在那边排队呢，于是停下脚步，说：“我还有三个朋友一起的呢。”
副官一面做出请的姿势，一面说：“荣大帅只说了沈小姐不用安检。”
回过头去，我看庄秋庭姐妹已经气得冒烟，只有蔡钰冲我挥挥手，意思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先进去。
“姐姐，大帅为什么照顾一个卑贱的下人啊？”庄秋滟忍不住了，拉着她姐姐抱怨。
庄秋庭脸已经气得扭曲了，说：“我怎么会知道，真是见了鬼了。”
这时候，人群中又发出一阵议论：
“什么？！她只是个下人而已？”
“荣大帅怎么？”
……
一脸杀气的副官听了，不由的皱眉，走近人群说：“大家不要听穿奇装异服的人乱讲，谣言止于智者。”
说完，领着我往哨岗去了。
余光所见，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庄氏姐妹身上衣服，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看庄氏姐妹气的跺脚，也觉得解气，只是可惜蔡钰也一起被人家鄙视了。
副官送我过了哨岗，很是礼貌的朝我扣靴敬礼，然后示意我自己进去，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放心，确定不是庄氏姐妹在后面搞鬼。
转过身，蓦然看见天空中迅速飘动的云。
满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将它的光明赐予这样一个黑夜。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刚刚在哨岗前面的时候还是白昼一般的明亮，这会儿夜幕竟然笼罩了全身，让人有一种漫步在童话世界的错觉。
长顺大街的一边，是政府的大楼，一个个或是暖黄，或是冷白的小窗亮着灯，宛如精灵手中的灯笼。
另外一边，就是大帅府的门楼，高高大大的，也隐藏在点点亮光的后面，像极了某个故事开头的神秘入口。
我猜大帅府中一定不缺人才，不然像喷火怪荣坤铭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将舞会办得这样有品位？
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脚下是柔软的红毯
——明城舞会竟然将整个长顺大街都铺上了红毯，走在上面软软的，有一种做电影明星的感觉。
只是没有记者镁光灯的追逐，不然就是星光灿烂的盛典了，比起那样的盛典，此刻却多了几分的自由。
我将双手张开，让风从我十指中间欢快的跑过，嬉戏而去。
香花的精华混合着夏日独有的潮湿空气，凉凉的钻进人的鼻子里，整个肺都清爽起来。
我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一刻的自由。
我想，如果喷火怪荣坤铭那个肥头大耳朵真的看上我的话，那我生命中的自由，也就只剩下站在红毯上的这一刻了。
这仿佛是一场交易，我用灵魂与自由换取报恩与复仇的交易。
大帅府高高的门楼，就是这交易的入口。
今后的人生会怎样我已经不去在乎，因为我将它当成一段童话亦或是恐怖的故事。
带着这样的觉悟，我深吸一口气，步态优雅的朝门楼下面专设的舞会签到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