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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佛

夏末,A市郊外。

白色宝马在一条充满英伦气息的街道边停下,A市市民把这里称作奥兰小镇。原来这里只是一片无人管辖的农村,直到45年前,奥特兰著名生物学家,慈善家在这里开设了森灵孤儿院。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帮奥特兰籍的学生,护工,教员——以及极具奥特兰风情的生活习惯与饮食文化。

由于这只极具消费实力的团队的到来,周边的村民们也投其所好地向他们兜售一些农产品,甚至在附近开起饭店,专门经营符合奥特兰人口味的菜品。以往这一带的村民种出小麦来都是揉馒头,后来竟然开始酿啤酒,开起独具奥特兰风情的酒馆,专门伺候这帮奥特兰人。更有甚者,不甘心留在家里种地的年轻人,也会来森灵孤儿院应聘一些类似清洁工,门卫之类的岗位——当然,也有些从森灵孤儿院辞职出来的奥特兰人最终也没再回去自己的祖国,而是在A市这座混合两地风土人情的小村庄里安家落户,比方娶了个当地的姑娘,再在这条街上做做小生意,开起更多具有奥特兰风情的饭店,酒馆,或者拿出一笔钱,在附近投资建厂,用奥特兰的技术改良当地的各种工业,生产一些物美价廉的纺织品,玻璃制品,或者钢材,直接供给当地村民,或在A市驰名远销。

直到后来,连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奥特兰,还是A市,索性就给这个地方取名为“奥兰小镇”,竟然后来政府开始接管该区域时,也默认了这个名字。

而林浩要找的,名片上写着的那家米粉店,就开在这个小镇上。

小翠摇下车窗,对宁静说:“小姐,这次我给老爷报备的是你去日本旅行了,帮你ps过的相关套图已经微信传给你了,你可得记得定时发朋友圈啊。机票已经跟旅行社都安排好了是以您的身份定的,到时候会有跟你年纪身材相仿的女大学生代替你您去报到的,老爷跟夫人以及您的熟人这方面应该都不会发现有什么破绽,您可得记得返程的时间啊,到时候我会跟陈师傅来接您的!”

小翠虽说一路上一直跟宁静斗嘴,不过说回来还是心疼她这个“小姐”的,毕竟几乎从小一起长大,虽有主仆之分,却亲如姐妹,办这些事情一向是事无巨细,有求必应,服服帖帖。

同时林浩也在心里感叹的“有钱真是好”,为了瞒家里人竟然雇人帮忙去旅游。

“静静,那个,下次如果还有需要代吃代玩代旅游的需求,其实也可以优先考虑下我啊~”林浩贫嘴道。

不过很快就同时挨了小翠跟宁静投来的两记白眼。

今天的阳光很好,奥兰小镇的建筑白砖红瓦,尖尖的屋顶悬挂着小小的风车随着远方教堂传来的款款吟唱声在风中旋转。颇有年代感的街道铺设着水泥地砖,一群白鸽在前方的喷泉广场盘旋着起飞,又落回到教堂的钟楼上。

短暂告别后,陈师傅带着小翠开车离开了。

林浩拿起手中的白警官给的地址———白狼的线人?不知道米粉店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经辗转,林浩跟宁儿来到小镇角落的一隅破旧的老式木板屋。林浩又核对了一遍,确认与字条上的地址吻合,抬眼看去。

只见招牌上写着四个斗大的烫金字“金银米粉”

这倒是这条街上不可多见的极具本土气息的店名,林浩心想。这家店放在这里,就像是变着魔术的魔术师的道具突然掉到了地上,在最精彩的时候突然提醒观众:这些都是假的,骗人的把戏一样,十分让人出戏和扫兴。

“——有人在吗?”林浩朝黑洞洞的店面里面招呼着。

可惜没有回应。

“老板在吗?”林浩接着喊,同时用手在木板门上使劲敲了两下——

“别喊啦,听不见的~”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林浩,宁静跟林浩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窄窄的街道对面,一间同样古色古香的老式木板筒子楼,门半开着,一个小脚老太太正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剥豌豆。

“要买米粉啊?”说着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林浩赶紧过去扶住她,怕这个像圆规一样的老人重心不稳摔下来。

老太太轻车熟路的走到金银米粉店的堂前,在柜台的桌子上摸索到一盒火柴。唰地一声,她擦亮了火柴,把放在柜台上的一盏古老得如同她本人一样已经看不出年岁的油灯点着了。

顿时,原本黑洞洞的店面明亮了起来。

“老板耳朵听不见,找他啊,得~点~灯~”说完,老太太又颤颤巍巍地回到对面的筒子楼,坐回到刚刚的高门槛上,继续剥豌豆。

果然,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踩着老旧木质楼梯下楼的脚步声,应该是老板来了。

白狼的“线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林浩在心里猜测着,同时打量起这间狭窄老旧的店面——老木墙,老木桌,老木柜,老木斗里面装着一捆捆做好的米粉,楼梯口就正对着大门,一旁供奉着一个一人来高的神龛。

原本林浩以为是关公观世音菩萨一类的,凑近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尊石佛。

准确的说,只是一颗半人来高的佛头。

与周边木质摆设格格不入的石质佛头,在昏黄摇曳的油灯照耀下显得格外诡谲而恐怖。

随后,从楼梯口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恰好跟他身边的佛头笑成同样的幅度。

想必这位就是白警官的那位“线人”了?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林浩在心里嘀咕着。

宁静已经躲到了林浩身后。

“老板,我们是白警官介绍过来的···”说着林浩摸出那张字条递给老板。

米粉店老板笑嘻嘻地接过字条,看了之后使劲点头——难道是电波对上了?林浩心里有些开心。

随后老板用手拍了拍装着米粉的木斗,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浩。

“···啊···不是···”林浩急忙摆手。

老板继续笑着,又拍了拍另一个木斗,同样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老板,你有办法帮我们进森灵孤儿院吗?”林浩比划着说。

老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疑惑着看着两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见林浩在讲什么。

······

几番沟通无果后,林浩跟宁静只好讪讪从米粉店出来,心里直骂白起这个大叔不靠谱。

林浩心里正在盘算着,既然来都来了,就先在这个镇上先找个旅店住上几天,反正宁静的“假期”也还没到期。本来就是要调查孤儿院,现在孤儿院就在眼前,也没有这么快就打道回府的道理。

想着,林浩在前,宁静跟在身后,就在这条与奥兰小镇格格不入的中式古风小巷里开始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青砖、古瓦、石板路、筒子楼——

唯独是这里的一切,如同是镶嵌在奥兰小镇中的另外一个空间。

“浩子···怎么回事啊?你有没有发现这条巷子变得好长?”

宁静突然开口问到。

是啊,林浩也隐隐察觉到了。

这条巷子为什么这么长呢···林浩记得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走这么长时间啊。

而此时,林浩满目满眼都是青砖、古瓦、石板路、筒子楼、青砖、古瓦、石板路、筒子楼、青砖、古瓦、石板路、筒子楼······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想到这里林浩停住了脚步,转头朝身后看: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筒子楼的门口,一个裹着脚的老太太正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剥着豌豆。

······

林浩感觉脊梁一阵发寒。这难道是被鬼打墙了么?身边的宁静吓得脸色煞白,只是紧紧抓住林浩的袖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宁静···你也看见了吗?”林浩嘴唇哆嗦着问。

宁静点了点头。

老太太似乎是察觉了有人在看自己,抬起了那张干枯衰老的脸,笑着说:“天黑了,得点灯啊~”

话音刚落,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如同临近夜晚,

整条长长窄窄的巷子里齐刷刷地亮起了两排红灯笼。

林浩在心里咒骂着把他引过来的白起,抓起身边宁静的手腕就跑——倒也不是林浩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这个情况确实超出他的短浅的见识可以理解的范畴了。

身体的本能就是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林浩就这样拉起宁静疯狂在这样挂满红灯笼的窄窄长长的古街奔跑着。是夜,一栋栋筒子楼的一闪闪窗户也跟着打开,每个窗户里面都站在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这些孩子嬉笑着,窃窃私语着,喧哗着这里的夜晚。

隐隐约约,林浩看到前方的巷子中间,红红的灯笼下面,站着一个高高的男人,好像在点火抽烟——男人乱乱的头发,穿着大到有些邋遢的卡其色夹克,下身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牛仔裤的裤腿已经被磨成了絮状。

——是白起!

“白警官!”林浩喊着想往前跑,可是抓着宁静的右手竟然被抓的死死的——宁静这妮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几乎拖得林浩寸步难行。

察觉到不对劲,林浩回头一看——自己手里牵着的哪里是宁静,而是一尊石质的地藏像。

再回头看“白起”,也刚好转过了脸来——他满脸堆着讨好的笑,简直跟在金银米粉店的石佛头一模一样!

筒子楼窗户里的戴着面具孩子们就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极其诡异的清脆笑声,如同一串银铃,响彻云霄。

······

“林浩,林浩?你怎么了?”

林浩耳畔传来宁静的声音。

半晌,林浩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在金银米粉店里,跟宁静在一起。面前依旧是那个满脸堆笑的米粉店老板,只不过他手上多了一只黄铜的铃铛。

······

“···老太太···点灯···”

林浩感觉头有点晕,半天才整理通顺语言。

“···刚刚的老太太,她说点灯···”林浩疑惑地说到。

面前的宁静听完睁大了眼睛:“什么老太太,这里就只有我们,还有老板大叔!”

林浩指着柜台上的那盏古老的油灯问:“就是点灯的老太太啊!”

“林浩,你没事吧!那灯不是你自己点上的么?”宁静似乎有些生气了。看她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刚刚,真的幻觉了?

正在林浩疑惑之时,那金银米粉店的老板竟然笑着伸出手,在林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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