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大女儿的身材刚刚长到能够学拉维奥尔琴时,他就教她把握音位、和音、琶音、装饰音。年幼的小女儿则因为父亲答应了姐姐却拒绝了她而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无论是饿饭,还是关地窖,都无法让多娃萘特屈服,都不能熄灭她心中熊熊的激情之火。
一天早晨,曙光还未露面,德·圣科隆布先生就起了床,沿着比耶弗河一直走到大江,又沿着塞纳河一直来到多菲内的桥头,整整一天他都在跟帕尔杜先生交谈,后者是他的弦乐器制造商。他跟他一起谋划。他跟他一起算计,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家。复活节时,当礼拜堂的钟声敲响后,多娃萘特在花园中找到一口奇特的钟,它像一个幽灵似的包在一块灰色的哔叽布中。她掀开布料,发现一把尺寸缩减了一半的维奥尔琴。这是一把跟她父亲和她姐姐的琴式样一样的维奥尔琴,也是那么的令人眼羡,但是它要更小些,就像是站在大马身边的驴驹子。多娃萘特不禁乐得心花怒放。
她面色苍白,像牛奶一样,她扑到她父亲的膝下哭了开来,因为她实在太幸福了。德·圣科隆布先生的性格,还有他从不喜形于色的习惯,使他陷于一种极端的难为情中,尽管他心中恰似倒海翻江,他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煞是严峻。只有在他创作的音乐中,人们才能发现隐藏于他脸皮底下,在他罕见而又僵硬的动作后面的内心世界的复杂与微妙。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抚摩着他女儿的头发,她的脑袋埋在他的紧身短上衣中,她的脊背一抽一抽地动着。
很快地,圣科隆布家的维奥尔琴三重奏音乐会就闻名遐迩。那些跟德·圣科隆布先生学拉维奥尔琴的年轻贵族老爷和富裕市民家庭的儿子都渴望能前来聆听。那些属于行会的音乐家,或者对德·圣科隆布先生抱有敬意的音乐家,也纷纷慕名而来。主人甚至不得不每半个月就组织一次音乐会,它开始于晚祷时分,而它会持续上四个钟头。在每次晚会中,圣科隆布都试图让人们听到他们的新作。然而,父亲和女儿们尤其热衷于即兴演奏维奥尔琴三重奏,它们是那么的透着学问,无论音乐会的来宾中有谁建议什么样的主题,他们都能信手拈来,娓娓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