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如意的保证下，我妈终于将我放出了家门。
她看着我们上了周如意的车，紧走几步过来说道：“李乔，你小子的心思我知道，这一放你出去，想收你回来很难了。我就告诉你一个事，我们家的这个房子是真的卖了，买家今天就会过来收房。你回不回来我不管，今晚我和你爸就只能住大街了。”
我根本没将我妈的话放在心里，我一直认为我妈是骗我的。她怎么会将岳城的房子卖了呢？
我家在岳城，是老家亲戚们的依靠。小时候我就很有印象，我们家似乎天天都有客来家里。长大了慢慢知道，我乡下老家的亲戚们只要一进城，必定会选择在我家落脚。
亲戚们一来，我妈就得热情招待他们吃喝拉撒，以至于楚楚妈当年取笑我妈，说她是我们老李家的老妈子。
我妈却从来不烦老家来人，虽然老家来的亲戚不太讲究卫生，说话声音又高，我们整个楼道都能听到他们打雷一般的说话，但我妈的脸上永远都挂着和蔼的微笑，尽心尽力伺候老家来人。
后来我爸提议买新房，被我妈坚决拒绝。她担心买了新房后，老家来人找不到我们家会有怨气。
我妈说，我们家就是老家人的据点，老家无论谁来城里，如果不来我家落脚，我妈得知后会揣揣不安，认为自己有些地方做得不对，惹得老家人不上门。
周如意一边开车，一边笑眯眯地对我说道：“李乔，你妈不会是吓你的吧？你妈家真将房子卖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道：“难说，我妈的脾气怪的很。”
“真卖了他们住哪？”
我叹口气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是我心里没底，如果我妈没骗我，今晚他们去哪就成了压在我心口的一块巨石。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爸妈露宿街头啊。
孟莉告诉过我，我们家在省城买了房，交了首付，余下二十年的按揭，需要每个月付三千多的贷款。
如果孟莉说的是真的，那么可以确定我妈是将岳城的房子卖了。因为我太知道他们家底子了，我妈仅存的二十万拿去买了毓和的债券，家里基本就没剩下多少钱了。而在省城付个首付，至少也在二十万起步，这笔钱从何而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岳城的卖房款。
周如意的冬季订货会还没结束，她要赶回去继续开会。我便在半路上下了车，叫了的士直奔毓和。
三天没来毓和，第一个印象是有点乱。似乎每个医护人员都心事重重一样，看到我也没过去那么亲热，只是微微颔首便躲开。
我刚进去办公室，黄婉清便紧跟着进来了。
她告诉我三个消息，一个是宗玉喝了药后，精神明显要比过去好了很多。第二是麻局的病，他已经正式从一个健康人迈进了精神病人的圈子。第三个消息让我有点揪心，毓和的医护人员现在人心散涣，主要是有小道消息传出来，毓和被列在本次整改的重点名单中。换句话说，整改不通过，毓和要关门。
第一个消息在我的预料之内，《玄黄》里的药方有过人之处，里面的药物配伍让不少老中医认为简直是在乱搞。我试着将《玄黄》里的几个药方拿给几个老中医看，他们在仔细看过之后，莫不摇头感概，责问我这是哪个不懂中医的人开出来的药方？
甚至有老中医说，弄不好会吃死人。
我没将药方来自何处给他们说，《玄黄》本来就是一本奇书，如果没有奇特之处，《玄黄》的存在能有多大的价值？
第一次给麻局喝的懵懂方让我知道，《玄黄》药方，奥妙无穷。
麻局喝药之后失态，充分证明懵懂方的药用价值和研究价值非常高。
至于宗玉喝的中药，是《玄黄》里的一剂专治肿瘤的药方。《玄黄》里说：此方用于治恶疾，五剂过后配药疗。
我知道古时将肿瘤一类的病统称为“恶疾”，后面一句话“配药疗”我一直没想通，究竟什么是药疗。
黄婉清说的军心涣散才是我最担心的事。上次已经出了这样的一档子事，医疗联盟传出来消息说，所有来毓和就职过的医护人员，岳城大小医疗机构将不再聘用。
欧阳雷使出这等恶毒的办法并没有阻止住来毓和求职的医护人员。只要毓和发展得好，他们无需去其他医疗机构求职。
但这次不同了，有消息说，现在毓和的医护人员只要愿意离职，岳城所有医疗机构将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包括附一医院在内，任何毓和的医护人员都可以去求职，而且他们会采取最简便的办法，直接招聘到位。
我听得心头火起，这不是明摆着釜底抽薪吗？
毓和没有了医护人员，还能是一家医院？
虽然毓和还有一块教学医院的牌子，可是毓和如果全部是实习医生上岗，哪个患者敢将生命交到他们手里？
欧阳雷这一手很绝，看来他是横着心要将毓和整死。
我安慰黄婉清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岳城容不下毓和。”
下午，我召集毓和的全体骨干开会，我要给他们打气。
孔武师兄显然有些心神不定，他低声问我道：“李乔，你准备怎么说？”
我淡淡一笑道：“事在人为，我就不相信所有医护人员都会放弃毓和。”
我说这样的话是有底气的，当初毓和招聘就遇到一些麻烦。不少人看不起毓和，认为毓和只是来赚昧心钱的外资医院，后来看到毓和的收费标准比其他医院少一半，他们又担心医院会维持不下去。
那时候我就给他们打过一次鸡血说道，毓和是医疗机构，医疗机构不能以赚钱作为目标。毓和是外资医院，享受政策的特殊待遇。我反复强调毓和是外资，目的就是在暗示他们，毓和既然是外资，实力就一定非常雄厚。
事实上毓和从成立之初到现在，我没看到一分钱的外资注入。孙小鹏注册的一千万在后来都被他抽离走了，目前的毓和其实就是一个空架子。医疗设备是周如意家的，一分钱没付。医院用地是胡标的，租金也没付。余敏联合信用社发行债券融资进来的一笔钱，大头压着不给毓和，只动用了一小部分来支付工资和购买医药用品。
说白点，毓和目前不具备任何抗风险能力。
等所有骨干都聚集在会议室后，我清清嗓子，环顾一眼他们，缓缓说道：“各位，听说你们都有打算另择高枝的打算？”
我没想客套，也不想遮掩。现在的毓和生死难料，与其让他们背地里将谣言传得满天飞，不如我来直接戳破谣言。
他们都互相对视，没一个说话。
我继续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我有几句话想说。第一，如果有离开打算的，毓和不强求。第二，愿意继续与毓和一道奔跑的，毓和将铭记在心，绝不亏待所有善待过毓和的人。第三，我相信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但是，毓和要走的路还很长，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我话音刚落，突然看到余敏站了起来，淡淡笑了笑说道：“有个好消息，我想先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