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从暖暖的屋子里跑出来，她感到浑身直打哆嗦。她从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夏丽潘家的电话。
“喂，你好。”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妹妹熟悉的声音。
“夏丽潘，是我。”卓娅听到亲人的声音，装在心中的委屈立刻变成了滚滚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来。她的声音哽咽了，怎么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喂喂，姐姐是你吗？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一向平稳沉静的姐姐突然在大半夜打来电话，还泣不成声，夏丽潘估计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会是什么事儿呢？是有人病了？是爸爸病了吗？难道……她不敢想了。她对着话筒又大声地喊了起来，问卓娅到底是怎么了。
犹豫了一会，卓娅突然间不想让夏丽潘知道今晚的事儿。因为阿斯娅和米娜，夏丽潘已经与父亲有过很多次的不愉快了，她不想让妹妹再次卷入这种无聊的闹剧中了。她不顾妹妹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硬是挂断了电话，随后又关机了。
夏丽潘见姐姐挂断了电话又关了机，立刻感到无比的恐慌，同时又生姐姐的气。“为什么不说话？究竟为什么？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卓娅，你这个闷葫芦！你要气死我吗？”
突然，她有了一个想法。她拨通了父亲家的电话。是阿斯娅接的。
“阿斯娅姨姨，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卓娅刚才打电话过来，哭得声音都没有了，可她又不说什么事儿。她怎么了？”夏丽潘顾不上问好就连珠炮似的说了许多。
听到电话铃声，本来就半睡半醒的苏莱曼也竖起了耳朵。阿斯娅怕电话被苏莱曼听到，就小声对夏丽潘说：
“你先不要着急，没有什么大事，你把电话先挂了，我给你打过去。”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夏丽潘吧？卓娅是不是到她那里去了？”苏莱曼问。
“是的，卓娅在她那里，您放心睡觉吧。”阿斯娅说完下床到了客厅，她关好客厅的门，然后拨通了夏丽潘的电话。夏丽潘正等在电话旁边。
“喂，夏丽潘，我现在是在客厅里给你打电话，你爸爸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我就简短地说吧，是米娜和卓娅之间有一点不愉快，你爸爸说了卓娅几句，她就走了。我出去追她也没能追上，我们估计她一定是到了你那里，也就没有再找她。”阿斯娅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又是卓娅在小题大做。
“阿斯娅姨姨，你真是一个好石匠，可以把一个有棱有角的石头磨得又光又圆。”夏丽潘根本不相信卓娅会为一点小别扭就离家出走。她想起几天前自己和米娜的那场不愉快，当时也是这位阿斯娅在父亲问起来时避重就轻地让她那个米娜逃过了责问。“整个一个狐狸精！”夏丽潘在心里骂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斯娅好像的确没有明白。“卓娅是我的姐姐，我了解她。她怎么可能为一点小事就半夜跑出家门？阿斯娅姨，你处处护着你的女儿可以理解，但是任何矛盾都是双方引起来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想想，经过你的描述，我爸爸认为米娜没有错，那么就是卓娅的错了？我爸爸是不是又护着米娜，骂了卓娅了？”
阿斯娅没有说话。夏丽潘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阿斯娅姨，你要真心喜欢我爸爸，你就应该真心地护着他的子女，就像我爸爸对待你的子女一样。为了米娜的工作问题，我爸爸着脸求了多少人才办成了，为了我们，你能这么做吗？当然，我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但是至少你应该向我爸爸反映真实的情况。谁说了什么，谁怎么说的，你如实说，我爸爸是有脑子的人，他会分析的！”夏丽潘越说越激动，不等阿斯娅回话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臭女人，非把你赶出这个家门不可！”夏丽潘自言自语道。卓娅挂断了电话在寒风中站了许久，到哪里去呢？找一个旅店住一个晚上？旅店一个晚上就上百元，太划不来。最后，她决定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睡一晚上。
她打的到了单位门口，可是单位的大门紧锁，值班室的灯是黑的，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答应。怎么办？看样子，还非得去妹妹家了。
她又打的到了夏丽潘的家。见了夏丽潘，她的心中已没有了任何屏障。她把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夏丽潘。
“可是，我依然相信，父亲不是因为恨我才打我的，他也有难处。父亲真可怜。”卓娅流着泪对夏丽潘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觉得爸爸当着她们母女俩的面打你是绝对不应该的。”
“我们该怎么办？”卓娅一头倒在夏丽潘的怀里哭起来，好像她是妹妹夏丽潘是姐姐似的。
“能怎么办？用脑子！咱们呀，那种想到哪里就可以说到哪里，大家互相之间说错话、做错事儿，相互骂一句、笑一声就完的时光已经不存在了。凡事要用脑了。”夏丽潘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被褥铺到客厅的地毯上。
“来，你躺下，你还要不要洗洗啦？”
“对，我洗一下脸再睡。”卓娅进了卫生间。夏丽潘到卧室里看表，她看到了放在书架子上的影集就顺手拿出来。不一会儿，卓娅洗完出来，两人一起看，看着看着两人都哭了起来。
她们看到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她俩十来岁的时候照的，有二十多年了。照片上父亲和母亲也还都是刚刚人到中年。夏丽潘指着照片中身材娇小的母亲说：“你看妈妈的身材当时多好，你随了妈妈的身材，多么好啊。”接着，她指指父亲，说：“你看爸爸那个矮墩子样，那个腿就一长。爸爸的这点让我给继承了，我太倒霉了。”夏丽潘说着还真的显出了生气的样子。
“你多结实呀！看你什么时候都是红光满面的，健康美！”卓娅和妹妹开了句玩笑，脸色也好了许多。
“是啊，健康美，这是我们肥胖一族给我们自己开的安慰药。”“知足吧你，你虽不是美人，但你没有病没有灾的，有一个好丈夫，两个听话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庭。女人除了这些还要奢求什么呢？”卓娅无不羡慕地说。
夏丽潘无限感慨地说：“是啊，知足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知足的人得到一颗米粒儿，他也觉得自己毕竟得到了，觉得很快活。不知足的人，你就是搬一座山给他，他也会埋怨你说：就这一座山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妈妈说的话吧？”卓娅说。提到妈妈，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夏丽潘的眼中也立刻噙满了泪水。她接着姐姐的话说：“是啊，你也记得。”
“我当然记得。”卓娅陷入回忆中，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她继续说：“咱爸和咱妈是多么好的父母啊！关于他们值得回忆的事太多了。有一次过儿童节，妈妈给你买了一条裤子，非常好看，你高兴极了。结果，裤子的裆太小，你的屁股太大，怎么穿都穿不进去。你当时哭着脱下那条裤子，发誓以后不吃饭，要减肥。可是到了晚上，你看到妈妈做的抓饭那么香，还是吃了一大碗，吃完就又后悔了。”卓娅说到这里大笑起来。
夏丽潘也笑了起来，说：“对，就那天，妈妈教育我们说，人应该学会知足。要和那些天生就是瞎子、瘸子的人比，我们就会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妈妈还说，在她的眼中，她的两个女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夏丽潘说着又有些激动。卓娅接着说：
“是啊，我们是幸运的。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有的人的童年是在泪水和痛苦中度过的，而咱们的童年是在欢笑中度过的。是我们的父亲给了我们美好的童年。我记得有一天早茶时，你惹爸爸生气了，他打了你一个嘴巴子，你哭得呼天叫地的，爸爸和妈妈怎么哄都没用。爸爸怕迟到，扔下在地上打滚的你上班去了，妈妈也走了。你见没有人哄你了，也只好乖乖地起来和我们一起玩去了。可是，过了没有一个小时爸爸就回来了。他把一手绢糖塞到你的手里，在你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