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泉回到了长安路,天空布着朦胧的黑暗,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铁红色已经生锈的大门,笨重的推门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主人依旧面无表情,进入院子后又重新把门关上。
从外观看,这肯定是个老房子,年久失修,从外面经过时似乎都能闻到发霉的味道,在这座随处可见摩天大楼的城市,实在是格格不入。偶尔有路过的小孩子看到这处房子,充满好奇的问妈妈怎么有这样的建筑,大人拉着小孩的手快速走过,一边唬人的说:你可别进去,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哦。小孩子单纯的咬着手指头,点点头不再说话。
对面有休闲的老人,看到久远的门被打开,心中颇有疑惑的盯着房子的主人,一个黑色中长卷发的姑娘,穿着浅色的牛仔裤,外面套着军绿色的大衣,脚上随意的踏着运动鞋,棕色的拉杆箱在她身边,远途的主人归来了。
这处房子十几年前就该拆掉的,市政府的城市规划要翻新老城区,陆泉家正好在其中,大大的拆字都写到了门上,突然又没了动静,油漆刷的字也消失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来。只是周边的建筑物都换了新的。
趴在床上睡觉的陆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敲门声音,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掀开被子慢悠悠的坐起身子,黑暗中找到了自己任性的拖鞋,打着哈欠下了床。
陆权正站在门口,果真看到了半眯着眼来开门的陆泉,他跟在建筑物的主人身后进了院子,又转身关好大门。肯定是太熟悉的原因,陆泉闭着眼都能顺利的从院子里走进大厅。陆权站在门口开了灯,房间里有了光亮,他才张口:“回来多久了?”
“傍晚的时候。”陆泉穿着宽松的毛衣蜷缩在单人沙发上,似乎还没睡够。
陆权扭头隔着窗子看向天上圆圆的月亮,估摸着要五六个小时了。
“烤鸭吃不吃?”陆权坐在长沙发,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慢条斯理的打开盒子,浓郁的香味这才钻进陆泉嗅觉神经。
果真,沙发上蜷着的人没了睡意,坐直身子盯着整只烤鸭,咽了咽口水。陆权看到陆泉垂涎的样子,会心的笑了,“洗漱完才让吃。”
“我不,”陆泉连连摇头,期待的看着陆权,“我能不能先尝一小口?”陆权站起来,拉过陆泉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一小口就是一整只鸭子?”
“啊,我好饿!”陆泉极其不情愿的被拉着去了水池,还好水龙头没坏,这么长时间过去还能流出干净的自来水。
好不容易洗漱完,陆泉迫不及待的回到沙发,不等陆权坐下,就先撕了个鸭腿,满足的塞进嘴里,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一个鸭腿下肚,陆泉这才看向陆权。后者有些弯曲的及肩黑发就这样随意的散着,脸颊凹出个坑来,眼窝深邃,灯光照在睫毛上,看不清他的双眼,但她笃定,是明亮的。白色的休闲外套衬的整个人颇有职业艺术家的气息。
陆权就在附近的一所大学任教,本是美术学院的老师结果全校皆知,连文学班的女生都知道美术学院里有个年轻教授,文凭高有才华,内涵深嗓音还好听,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自然有嫉妒的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不幸的是,从来没有成功过,还自己遭到报应。
满意的吃完饭后,陆泉摊在沙发上,看着勤快的陆权把袋子收拾好放到了垃圾桶,听见他和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急不慢:“彼岸花开了。”像是风把细雨吹在自己脸上,刚想感受一下水滴它就已经烟消云散。
陆权去洗手,一直没听到回应,他了然。陆泉想象着它开花的样子,上次这株彼岸花开的时候,红婆送给她一棵树苗。
陆泉满心欢喜的栽在庭院,以为从此以后自己不再孤单。谁知道她日日盼,夜夜盼,直到二百年前,树苗化成的陆权才出现。她自己又熬过了八百年。
陆权回到客厅,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他往卧室走去,看到陆泉正靠在床头看书。
“又找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陆权坐在一边,看着书上的文字,又是他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只好作罢。
“告诉红婆了吗?”陆泉突然问。
“告诉什么?”
“彼岸花开的事情。”陆泉翻了页书,回道。
“没有,先告诉你了。”
陆泉有些走神,彼岸花开过两次了,第一次红婆恢复了她的容貌,第二次送了树苗,这第三次呢?她正想着,听到了手机的声音。屏幕上显示一封邮件。陆权拿过桌上的手机递给陆泉,后者打开邮件,看完后关上了屏幕。
“有事吗?”陆权关心的问。
“红婆说她找到了新方法。”
“你还相信??”陆权有些惊讶,据他所知,红婆不知道已经骗了她多少次,可是陆泉每次还是相信。只要红婆发来信息,她就肯定去做。
“这次要去哪找这新方法?”陆权已经对红婆口中的方法失去信任,他不能理解,陆泉就这样被骗了两千多年,还这么心甘情愿。
“就在芦州。”陆泉眼神坚毅的说。
陆权抿着嘴唇,陪着陆泉等太阳升起,离开了这里,走之前给陆泉拉好了窗帘,并关好了大门。是个阴天,再加上窗帘的作用,整个屋子阴暗极了,其实陆权一走,陆泉就醒来了。她闭着眼睛,也不着急起床,就这样躺着,听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有些嘈杂,但还未到十分烦心的程度。
“你确定今天不会出太阳?”陆泉有些不放心的给红婆打了电话。
面对质疑,红婆有模有样的推了推自己镜框,对电话那头的陆泉说:“你见我哪次骗过你?”
陆泉闭上了嘴巴,也是,若是红婆说了假话,她早就死了,也别想见到今天晚上的月亮了。
挂断电话,陆泉出了门,她不喜欢阴天,也不讨厌。站在路边熟悉的打了辆车,“劳动体育馆。”
车停下后,陆泉找了个人少的入场口,红婆说她会遇到一个熟悉的人,那双眼睛,就是解药。陆泉纳闷,她没有熟悉的人,当然,陆权不算人。她只有自己,和她的树苗。
“妈妈,你快跟上我!”一个童声在陆泉身后响起,她好奇的转过头,小孩子跑着还往后看,直接撞到了她身上,陆泉没站稳,重心朝后仰去,突然的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还好没摔到地上。
那位妈妈跟上来,不好意思的表示歉意。小孩子好奇的抬头看着陆泉,他还不知道什么是道歉,就想看看这个陌生人长什么样,被妈妈拉走了,他又回头看了陆泉一眼,不解的问:“妈妈,那个姐姐的脸好可怕。”大人小声斥道:“你说什么呢!那个姐姐多漂亮!”妈妈道歉的时候还不忘关注一下陆泉那干净的脸,用的什么护肤品这样吹弹可破?
陆泉没有听到对话,她扭头看向帮自己的人,他穿着整齐的西装,看似是有会议要出席,“以后小心一点。”林江渚露出友好的笑容,客气的说。陆泉后知后觉,连句谢谢都忘了说。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你是说他吗?”红婆又接到了陆泉的电话,后者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仔细听没感觉。
“对啊,”红婆一边调着试剂,一边回答,“就是他的眼睛。”
陆泉没了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嘣”,两种试剂混到一起,直接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红婆满意的看着这项成果,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林江渚在体育馆有个粉丝见面会,中途好心扶了一下要摔倒的姑娘,幸好不是狂热粉丝,没有追着他要合影要拍照要签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去扶,真的仅仅是好心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