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白骨七弦音,江湖饿殍世难清,我欲乘风行万里,摘星揽月负乾坤。”
简陋的阁楼中,一身穿褶旧青衫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发出感叹的声音。
这是一座书阁的二楼,方圆三丈大的地方,一排排书架摆放整齐,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大多破旧残缺。
许是被少年的诗词吸引,从门口进来一个手拿折扇的青年,青年二十岁上下,面目俊郎,扇子在手中轻摇。
“楚小弟不仅才情出众,就连这胸襟也是我辈楷模啊。”
楚歌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籍,清亮的目光看向来人,面露笑容,弯腰行礼。
“苏兄谬赞,只不过逢此乱世,才有此感叹罢了。还要多谢苏兄这书阁,才让小弟这两年有了开阔眼界的机会。”
“楚小弟不必多礼,虽说书生礼多,但是你我兄弟相交已久,没必要每次见面都须行礼。”
“再说以苏小弟之才,来年科举必能高中,到时候或可让这乱世肃清几分。只是如刚才这诗句还须谨慎,也就我这书阁冷清,不然被外人听到可就不好了,弄不好召来杀身之罪。”
楚歌听后,心怀感激,立即弯腰行礼。
“多谢苏兄提醒,小弟受教了。”
“哈哈,你看看你,又来了,都说了,在我这里无须行礼,你可不要读书读成腐儒。”青年用扇子敲着楚歌的肩膀。
青年名叫苏长青,据他自己说是参加过两年的科考,落榜两次后便没了念想,在这偏僻的青阳镇开了一座书楼。
楚歌,青阳镇本地才子,年仅十五岁便考了举人,也是青阳镇百年来第一个举人,正准备来年一鼓作气参加科考。所以楚歌之名在青阳镇不说大名鼎鼎,那也是人尽皆知。上到镇守官吏,下到走卒乞儿都知其名。
自从考上举人后楚歌便很少去私塾,这也是私塾先生的要求,按照先生的说法是教不了楚歌了,让楚歌自学,只是偶尔去向先生请教科考的纲领。所以现在楚歌多数时间都在苏长青的书阁。
许是读的书多了,楚歌为人谦逊低调,一身书生气息尽显,单薄的身子,褶旧的青衫,文绉绉的话语,让人一看便知是苦读之人。
若按照青春少女的说法那就是“书呆子”。
从苏长青处离开,站在街上,回头看阁楼,只见“书阁”二字高悬。
“楚公子……”
“楚举人……”
“楚才子……”
一边行走,一边听着各种称呼,一边行礼。
楚歌一直面带笑容,很是平静,没有丝毫架子。
只是看到每十步的街上坐着一乞丐的景象,和着嘈杂的叫卖声,如同一曲悲世乐曲在心中激荡,楚歌目光深处露出悲伤。
“哎!如此世道!”
内心发出一阵叹息。
“楚……楚大人……”
正当楚歌感叹之时,有人拉住楚歌的衣衫,弱弱的童声传来。
楚歌回头,看到身后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拽着他的青衫。
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蓬乱的头发,从怀中取出自己仅剩的碎银给了小女孩。
这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妇人慌忙过来,拉住小女孩,连忙跪地给楚歌磕头。
“楚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小娃儿不懂事,您不要怪罪。”
楚歌赶紧扶起母女二人,微微摇了摇头,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转身离开。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母女二人的对话。
“娘亲,你看,楚大人给的银子。”
“嗯嗯……娘亲看到了,楚大人是好人,好人呐。”妇人的声音带着呜咽。
楚宅,小巷中的一座四合院,从崭新的围墙看去,让人觉得这是一大户,但是墙内的房屋却和这围墙显得格格不入,破旧的土墙碎瓦,屋顶明显用茅草补过的痕迹。
楚家生活并不富裕,据说爹爹是孤儿,后来从军行伍,腿部受伤后退伍,安家青阳镇以打铁为生,正因为从小吃惯了苦,所以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楚歌读书,而也正是随着这两年楚歌读书渐渐有所成就,镇守大人看出了楚歌的潜力,从而得到补贴,再加上周遭大户的投资,家境好了不少,只待楚歌高中,便可得到回报。
如此想着,楚歌推门而入,迎面跑来一个十二三的少女,抱住楚歌的手臂,少女扎着小辫,身穿绿色衣裙,虽然破旧,但是青春活力不减。
“哥哥,你回来了。”
此刻少女面目下垂,显得失落,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调皮。
“音儿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不高兴了?”楚歌笑着用手指刮了下少女的鼻梁。
“是不是看到我没给你带糖葫芦,所以生气了?”
“哼,才不是呢,我就知道哥哥肯定又把银子给乞儿了,音儿不高兴是因为爹爹和娘亲。”楚音抱着哥哥的手臂哼了一声,撅起嘴巴。
“爹爹和娘亲怎么了?”楚歌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镇守大人带着一队士兵来了,走了后爹爹就只抽烟,娘亲坐在旁边哭着,我听他们说什么徭役什么的。”
楚歌心中咯噔一下,徭役,爹爹以前是入过行伍,只是腿受伤后就退伍了,之后再青阳镇安家,以打铁维持生计,如今再去服徭役那不是送死吗。
想到这里楚歌快步走进正屋,屋子昏暗,爹爹坐在椅子上,拿着烟斗抽着烟,娘亲亦坐在旁边,低声哭啼。
楚歌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只见上面放着一支令箭,楚歌将令箭拿在手上看着,上书楚铁雄三个字,楚铁雄正是爹爹的名字。
楚歌深吸一口气,将令箭放回桌子。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受伤退伍吗?镇守大人应该知道才是?”
“不是镇守大人,这次来的是南大军,镇守大人求情也没用。”
楚歌脸色大变,南大军他在书中看到过,是幽泉国三军之一,南大军,北大军,西中军合称幽泉三军,三军常年在边陲镇守。
其中南大军和西中军镇守郝连大国边境,而西大军镇守君延国边境,据说边境常年都有战争发生。
而入南大军,意味着要去边境参战,边境战争死亡率可是极高。
“为何南大军会来我们这偏远小镇,再说爹爹参军的底案应该也只有郡守处才有。”
说到这里,楚歌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
“娘亲,您先做晚饭吧,明天我去镇守处看看去。”
楚母应了一声,向着厨房走去,楚父依旧抽着烟。
楚歌则拉着妹妹给她教识字。
夜晚,楚歌躺在床上陷入思考。
南大军所镇守的巨石关,离楚歌所在的千浔郡隔着云瑶郡,若按照正常情况,爹爹伤兵退伍,自己又是举人,不应该服徭役,但如今隔着一个郡接到令箭,说明边关战事吃紧。
“这是有人强制下达命令。”
爹爹有伤,如今年级大了,去了也不会被重用,只是送死罢了,而不去那就是叛国之罪,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虽然自己是文弱书生,如此身入行伍便是断送前程,可也不能让爹爹去送死吧,再说自己还年轻,多吃些苦在行伍中建功立业也未尝不可。
“只是入了行伍不知何日归期,哎!”
随着一声叹息,楚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