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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背着母亲去参军

朱彦坤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呢?张家庄的人谁也解不开这个谜。

朱彦坤是被他亲大伯朱庆山抱去卖了。朱庆山倒手贩卖朱彦花白赚了十块大洋,十块大洋对于那时的一个贫穷农家是笔不小的财富,但对于赌鬼朱庆山来说,仅仅是一夜的赌资而已。朱庆山拿着这十块大洋走进赌场,输了个一干二净。有个赌鬼见朱庆山一贫如洗了,就告诉他有个财主家有万贯,妻妾成群,可能是财主本人无用,到了中年,竟然无一子嗣,有意花钱买一个儿子接后。这朱庆山首先便想到了他的侄儿朱彦坤。于是,他又悄悄回到张家庄,趁着郑学英去山洞的工夫,溜进院子抱着朱彦坤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郑学英经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从昏迷中醒来就疯了。她时笑时哭,到处乱跑,可怜朱彦夫一片孝心,既要照看疯疯癫癫的母亲,又要挑起耕田种地的担子,硬是咬着牙齿走过了几年令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历程。

沂蒙山在战火的洗礼中焕发新姿,朱彦夫终于在家乡解放的锣鼓声中抖落了满是血泪的苦难枷锁。

朱彦夫和乡亲们一样,为迎接一种崭新的生活欢呼雀跃。

1943年冬,杀人如麻的大土匪刘黑七被八路军彻底清剿,在各村游尸数日,令人扬眉吐气。紧随着1944年的一声声春雷,八路军鲁中军部主力部队消灭了盘踞在沂源县境内的国民党吴化文部队,建立了新的农民政权。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张家庄的男女老少唱着心中的喜悦,张家庄的热血青年带着乡亲的希望,一批又一批加入了八路军的队伍,为彻底消灭日本侵略者扛起了枪杆。朱彦夫的心醉了,他看着戴着大红花的大哥哥们穿上了威武的军装,羡慕得夜不能寐;朱彦夫的心碎了,他因为年纪太小而被拒绝参军,气得躲在家里哭鼻子。

朱彦夫坐在当年八路军侦查员睡过的房子里,手捂着脸正在伤心,忽然听到院子里的一声马嘶,他连忙抹干眼泪走出房子。

院子里进来的是两男一女三个威武的八路军,他们背着短枪,此时已经下马。朱彦夫觉得眼前猛地一亮,这个女八路不是教俺们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那个女歌唱家么?这不是那个挥舞着双臂像百灵鸟一样歌唱的女神么?她怎么会跑到俺这个破败的穷家小户里来?朱彦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老乡,你叫朱彦夫是吧,我姓陈,你就叫我陈大姐吧!怎么,谁又欺侮你了,还哭鼻子了。”陈大姐像亲姐姐一样把朱彦夫拉到怀里,替朱彦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陈大姐,多么亲切的称呼!朱彦夫感觉陈大姐的手是那么温柔,一股暖流顿时流遍了全身,他感到正在被这股充满幸福的暖流溶化,他那能在冰天雪地丝毫不为所冻的瘦小的身体此时竟激动地颤抖起来。几年来,母亲疯疯癫癫,在这个院子里,他有满肚子的话不能向母亲诉说,只能埋在心里找小伙伴倾诉,只能默默地与自己、与冷清的院子对话;几年来,他过着艰辛痛苦的生活,还要努力照顾神志不清的母亲,有泪只能暗自流,谁替他擦过抹过?有谁如此亲热地抱过他一次?看着陈大姐慈祥的脸,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嘴还未张,鼻子就酸了,泪水如泉地涌出来,哭着喊了声“陈大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了另外两个八路军的介绍,朱彦夫才弄明白,他们都是区政府的。这个陈大姐是部队上下来的,是区政府的妇救会长,他们是专程给朱彦夫家送救济物资的。他们把马背上驮的粮食衣物卸下来,搬到了屋子里。

“本来,当年在你家住过的那位八路军侦查员要来看看你们的,可他要随部队开赴新的战场,没有时间来看望,就再三叮嘱我们代表他来看望你们。你爹是为掩护他才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你爹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爹是好样的,他的牺牲是光荣的,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陈大姐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大娘呢?听说你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他们都出去了?”

“俺娘已经疯了啊,陈大姐!”陈大姐的话又勾起了朱彦夫内心的伤痛,他哭诉了当年的悲惨经过后,指着破草房角落的一个草堆说,“那就是俺娘,她困了,还没有醒来,俺娘的命好苦哟!”

朱彦夫哭成了一个泪人,三位八路军也动了情,禁不住眼含泪花。

昏暗的草堆里,郑学英披头散发,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脸上刻满了沧桑岁月留下的皱纹。此刻她蜷缩着身子安详地睡熟了,样子十分可怜。如果不是听了老侦察员事先的介绍,如果不是听了朱彦夫带着血泪的哭诉,有谁敢相信面前这个疯子,曾在暗中支持丈夫冒着生死为八路军干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壮举呢?

“陈大姐,俺要当八路军,你就收了俺吧!”朱彦夫拉着陈大姐的手,带着哭声说,“俺一家五个人,就剩俺和疯子娘了,俺要为俺爹,为俺姐姐,为俺失踪的弟弟报仇啊,陈大姐!俺想当八路军快想疯了,你就答应了俺吧!”

面对烈士的遗孤,陈大姐的喉咙有些发哽,看着面前这双充满着企盼神情的明亮的大眼睛,她确实不忍心说出半个不字:“彦夫弟弟,大姐理解你的心情,你要像你爹爹一样的坚强。穷苦人家家家都有一本血泪史,你和大娘的苦大姐心里都知道。大娘现在已成了这个样子,看了叫人揪心,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参军的事大姐支持你。可你毕竟现在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彦夫小兄弟,我们区政府有八路军的后方医院,我们先把大娘接过去,给她治病。等她的病好了,家里有你娘照顾了,你也就可以放心参军了,你看行吗?”

“陈大姐,你、你们还能治好俺娘的病?”朱彦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陈大姐认真地点了点头,才相信自己耳朵没有听错,“陈大姐,你说的是真的?俺朱彦夫谢谢你了,谢谢你们八路军了!恩人呀,你们!”说着,他双腿一屈,跪下就开始磕起头来。

“快起来,八路军里可不兴这样!”陈大姐连忙拉起朱彦夫又一把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睡在草堆里的郑学英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骨碌爬了起来。突然,她怪叫一声冲到陈大姐的面前,拉过朱彦夫:“你是谁,这是俺的儿子,你滚,不许你碰俺的儿子!你快滚,快滚,滚!”

陈大姐吓了一跳,她压根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大娘醒来后竟是如此疯狂,如果不是她身子闪得快,很难说她会不会被郑学英一爪抓破了脸皮。

郑学英拉过朱彦夫,本想是亲热一下的,可是她猛然又像根本不认识朱彦夫似的,一把揪住朱彦夫的衣领,又撕又扯又打:“你不是俺儿子,你把俺的彦坤杀了,你这个杀人犯,你赔俺彦坤,赔俺彦坤!”

“娘,”朱彦夫一动不动,任凭母亲撕打,指着三位八路军,大声对母亲说,“娘,你醒醒,他们是八路军,他们是来替俺爹报仇的呀,娘!”

听了朱彦夫的话,母亲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静静地看着三个八路军。她突然回转身,看见了送来的装着粮食的口袋,嘴里咕噜着走过去解开袋口,捧出大米,哈哈大笑起来:“找到了,俺找到了,这是俺闺女彦花,是彦花的肉!”她又把大米捧到陈大姐的面前,“尝尝,好香的肉,尝一口你。”母亲见陈大姐直往后退,又把米凑到自己的嘴边,用鼻子嗅嗅,突然大哭起来,“彦花,怪娘不好,怪娘不好哇……”

“大娘,大娘!”陈大姐含着眼泪想劝劝痛哭的母亲,还没有走过去,母亲却一闪身躲到了墙角。

朱彦夫摇摇头:“由她疯,过一会就好的。”

母亲不哭了,开始张口吃起生米来。也不知母亲是哪来的力量,生米在她的嘴里咬得咯咯直响,她咬着咬着又突然把手中的大米撒在地上,顺手捡起草堆边的一根短木棒,抱在怀里亲起来,并将嘴里嚼碎的米浆喂到木棒的上端。她看着木棒上的米浆,自顾自地连连摇头,也不再言语,然后坐到地上,认真地喂木棒吃饭,好像一个温善的母亲对待自己心爱的孩子,是那么专注,那么专情,对身边的人连看也不看一眼。

“俺娘一直这样,她已经不认识俺了,一发疯就这样打俺、抓俺,不是哭就是笑的,你们看,”朱彦夫揭开衣服,露出背上、胳膊上一道道爪印,“这就是俺娘抓的,俺娘没有疯时可心痛俺了,总会把俺抱在怀里。自俺娘疯了以后再也没有心疼过俺一次,也没有再抱过俺一次。有时候,俺从地里回来,饿得眼睛都发昏了,就赶忙烧水做饭,水还没有烧开,俺娘会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把火浇熄。陈大姐,俺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呀,俺娘打俺,俺娘骂俺,俺不能怪俺娘,俺晓得她是病了,俺还得跟着她,生怕她在什么地方有个三长两短,万一俺娘没了,俺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俺不敢想没有亲人的日子,哪怕有一个疯子老娘跟俺相依为命,也算俺有了个家,也算俺有了亲人啊……”

看着黑瘦黑瘦的朱彦夫,八路干部们的心在滴血。于是,他们在院子里认真地商量了一下,找到庄上的农会主席,派了几个民工,用担架把郑学英抬到离张家庄三十里地的区政府,交给了八路军驻扎在这里的后方医院进行治疗。

旧貌换新颜,朱彦夫高兴得围着院子转了不下十次。

自从那年他家的房子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了以后,他就一直蜗居在乡亲们临时给他搭的“团瓢”式的窝里。因为母亲有疯病,他也只是在乡亲的帮衬下给东房简单地盖上了一层草。每逢雨季,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的雨停了,屋子里还要滴滴答答好半天。自从母亲被区政府接去治疗以后,朱彦夫就搬着手指头计划着,母亲病一治好,他就可以放心地参加八路上前线打鬼子了。在母亲治病期间,他决定除了种好土地外,一定要把房子翻盖起来。他要利用农闲的季节准备足够的盖房材料,然后再请人帮忙一鼓作气把房子盖好,让母亲在家舒舒服服地住着。没想到区干队的同志来了,组织庄子里的大人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这样西边两间、东边一间盖起来了,而且盖得这么漂亮。

我党真好,八路军真好。朱彦夫的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感激。

早晨,朱彦夫本来是约好村里的几个伙伴一起上山开地的,刚把锄头放到背篓里,就听到庄子里的锣敲得“哐哐”响:“各家各户注意,区上传来消息,今天下午八路军队伍要来俺们村庄休整,请各家各户收拾好房子,准备好茶水,迎接八路军了啊!”

八路军要来了,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啊!

朱彦夫虽然不明白休整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八路军要来了,还要各家各户准备茶水迎接,肯定是大部队错不了。他连忙放下背篓跑去打听,嘿,整个张家庄都欢腾开了,打扫屋子的,推车运水的,准备好吃的的,家家户户忙得像要过大年似的,说的,笑的,喊的,叫的,不亦乐乎。朱彦夫也赶忙跑回家打扫院子,收拾屋子。一看家里的水缸是满满的,便到后面的树林里采了一捧金刚刺叶尖,烧了一锅开水泡上,一锅浓香扑鼻的好茶水就制成了。

朱彦夫忙好这一切,天上的太阳还没有升到半空。要是娘在家里该多好啊!朱彦夫突然这么想,如果是昨天知道了这个消息,他非要去把母亲接回来不可。母亲这一去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每月朱彦夫最少要跑去看个四五次,每看一次,朱彦夫的心就激动一次。母亲现在不但能认识他了,而且能跟他很正常说话了。前几天,母亲要跟他一起回的,但那院长说什么也不答应。院长说母亲虽然表面上跟普通人无异,但精神还没有完全稳定,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就怕她再受刺激导致旧病复发,如果再次复发,那以后就无医可治了。朱彦夫心里明白,如果母亲的病没有彻底治好,那他想参军的事就永远没有希望,母亲肯定舍不得他离开的,甚至是母亲知道他这种想法,精神就有可能受到刺激,这是院长和医生反复跟他交代过的话。因此,朱彦夫每次去看母亲,想参军的话连半个字也不敢从嘴里漏出来,生怕母亲为他担心而受影响。

中午刚过,乡亲们便迫不及待地涌到村头,翘首盼望着要来村里休整的部队。有推着独轮车的,有抱着大罐小罐的,有拎着篮子的,他们把政府分给他们最好的粮食做成了各式各样的食品,他们把最香最甜的茶水装在他们洗了又洗的器具里,他们拿出了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家家户户都倾其所有要款待英勇的八路军战士,款待可爱的子弟兵。

休整的部队终于开过来了。乡亲们蜂拥而上,把手里的食品争先恐后地往战士们手里塞,把手中的茶水高高地举起要亲人喝。部队没有停下来,仍然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战士们没有一个人接受食品,有的只是象征性的喝两口茶水,大多是挥手向乡亲们招手示意,有的战士还从自己粮袋里的抓出粮食来分给面前的乡亲。战士和乡亲谁也不认识谁,但谁见了谁都是那么亲热,那么激动。朱彦夫个子不大,他抱着茶水罐子、掂起双脚也没能将手里的茶水送到八路军战士的手边,他喊着叫着,他的声音淹没在人欢马叫的海洋里,但他也只能看着前面的大人背影,徒劳地激动着。

部队走过村庄,在村北的树林里安营扎寨,开始休整。没有一个战士走进乡亲的家门。乡亲们只能站在自家的门前,站在远远的大树下、高坡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们的子弟兵,听着他们在树林里的空地上唱着歌,喊着口号。

熟悉的村庄此时此刻在乡亲们的眼里变得那么神圣、那么庄严。

靠近部队休整的树林四周都是哨兵,朱彦夫很想走过去,但看着哨兵严肃的神情,还是胆怯地停住了脚步,树林里的一切在他的眼前都显得那么神秘,那么充满诱惑。整整一个下午朱彦夫就站在那里注视着,想象着,这是多么威武多么神气的部队呀,如果能穿上这种灰色的军装,和他们在一起擦枪、唱歌,那该多好啊!

夜幕降临了,他的视线渐渐地模糊了,随着一声“滴滴答答”的军号声,那片神奇的树林安静下来。

什么也看不见了,朱彦夫恋恋不舍地回到院子里,看着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望着一锅绿中泛黄的清香茶水,心里空荡荡的。尽管肚子饿了,他也没有烧火做饭的心思,只是啃了几块地瓜干,喝了一肚子茶水就草草倒在了铺上。母亲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跟随树林里的八路军只能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想象。但多看一眼的欲望还是那么强烈,看着这么大一支队伍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将是多大的遗憾,八路军是俺穷人自己的队伍,为什么不捧着茶水走进树林去,哪怕他们能喝上一口俺烧的水,随便地说上一句什么话也好啊!哨兵绝对不会阻拦自己的,只怪自己的胆量太小太小,明天,说什么也要进树林去看看。

朱彦夫不甘心,第二天一早又去树林,可树林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急得满树林子里找,竟然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这片树林里就像根本就没有驻扎过什么队伍似的。他跑回村里,逢人就问见着八路军了没有,知不知道八路军上哪去了,乡亲们和他一样,没有一个人知道,都是满脸的茫然、满脸的惊诧。

怪不得人们说八路军神出鬼没,就像天兵天将,朱彦夫终于亲自感受到了这种神奇,他为自己的一时胆小懊恼不已。

区干队八路军的同志告诉乡亲们,休整的部队是在半夜接到了紧急命令,又开赴新的抗日战场去了。从区干队的八路口中得知,日本鬼子这一段时间开始对我八路军根据地展开了围剿,抗日战争已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各地民兵也纷纷到了抗日前线,一场伟大的全民抗日运动已从正面展开。沂蒙山区民兵向日军开展的地雷战、擂石战的英勇故事,不断传到了张家庄,张家庄的男女老少受到了鼓舞,一个个摩拳擦掌,在区干队的领导下组织了民兵,时刻作好保卫家乡保卫胜利果实的战斗准备。朱彦夫也不甘寂寞,组织了村庄十几个伙伴,成立了儿童团,和大人们一起抢收庄稼,协助区干队和民兵在村头站岗放哨,来对付鬼子汉奸派来的特务探子。

朱彦夫刚把最后一篓地瓜干背回来倒在屋子里,就接到区政府带来的口信,要他明天去医院接母亲回来。

母亲的病好了!这可是朱彦夫日盼夜梦的好消息。他见天气不好,连忙把屋子仔细拾掇拾掇,又把收回来的地瓜干作了防冻防潮处理,一直忙到夜深,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就往区政府跑。

“朱彦夫,你行啊,这么早就来了。”陈大姐在医院前的路口上见到朱彦夫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多,“是半夜起床的吧?”

“天麻麻亮起来的,路上俺跑得快。”朱彦夫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不怕陈大姐笑俺,俺想娘快想疯了。”

“看你,家里没有鞋呀?”陈大姐突然发现朱彦夫打着赤脚,心疼了,“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脚咋办?”

朱彦夫不好意思地搓搓两脚:“俺不习惯穿鞋,光脚丫惯了。”

陈大姐责怪地说:“瞧你这样,还想当八路军呢,你看见过赤脚八路吗?”

“只要让俺当上八路,叫俺穿啥就穿啥。”朱彦夫两只大眼睛看着陈大姐认真地说。

陈大姐边向医院里面走边说:“现在外面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好,日本鬼子的末日快到了。越是在这个时候,敌人的挣扎就越疯狂,后方医院马上要转移,大娘的病已基本好转,回去后千万别让大娘受任何刺激。你现在还小,参军的事大姐心里有数,再过几年,等你的年龄到了,你要不想参军还不行呢。现在在儿童团也是参加革命,顺便照看大娘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知道吗?”

“知道了,陈大姐,今年多亏了你们八路军,减租又减息,地里也丰收了,现在好了,用不着再到外面去要饭了。俺娘的病也让你们治好了,俺一定听你们的话,跟着党走,跟着八路军走!”朱彦夫激动地点头。

母亲已完全恢复了正常,脸上的容颜已有了很大的改善,看外表,至少年轻了十岁。她回家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了,觉得天气还早,儿子还没有来,就在医院里跑来跑去帮卫生员缠绷带,给伤员帮忙端茶递水。和这里的人都混得熟了,马上要离开,她心里还真舍不得呢。

朱彦夫发现母亲还弄了一小袋粮食,有些不解地说:“娘,家里有政府分的粮食,干吗还要带粮食回去呀?”

母亲笑着说:“娘晓得,明天就是腊月初八了,要煮腊八粥的,俺怕家里的东西凑不够,就在这里要齐了,回家煮一大锅,让邻居也都来喝上一碗,也算是为娘出院庆贺庆贺多好。”

听了母亲的话,朱彦夫笑了,医院里的医生和伤员也都笑了。

朱彦夫背着包袱扶着三步一回头的母亲上路了,他看见陈大姐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都站在医院的场子边向他和母亲摇着手举目相送。

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振奋着沂蒙山,人们载歌载舞敲锣打鼓欢天喜地,脸上的笑容还刚刚绽放,就被国民党反动派内战的炮火硝烟呛住了咽喉。英勇的山东人民和全国人民一样被震怒了,他们推起了独轮车,扛起了扁担,赶起了毛驴,高喊着“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从四面八方汇成浩浩荡荡的支援大军,跟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开赴消灭国民党反动军队的前线,一场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开始了。

朱彦夫在母亲的支持下,加入了支援前线的队伍,著名的莱芜战役有他运粮的足迹,刚刚结束的孟良崮战役淌过他流下的汗水。朱彦夫为他的劳累感到充实自信,朱彦夫为战役的伟大胜利狂欢奔走。

地方反动势力和国民党反动武装不甘心他们的失败,相互勾结,趁着解放大军转战的间隙,组织还乡团,像一条条疯狗,对我地方党组织和地方农会进行疯狂嘶咬。他们到处烧杀抢劫,抓丁抢夫,不择手段地血洗我地方的革命力量,企图重新骑到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一时间,乌云滚滚,狼烟四起,刚刚得以安生的百姓又沉浸在腥风血雨当中,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在这段残酷的黑暗时光里,年仅二十二岁的陈大姐牺牲了。不幸的消息传到张家庄,朱彦夫抱头痛哭,他含着悲痛的眼泪挥舞着拳头向沂蒙山发誓,一定要给陈大姐报仇。

给陈大姐报仇!朱彦夫在区政府门前的大场子里,听见了成千上万的人民发自内心的吼声。在高大的主席台上,两根木棒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斗大的黑字,朱彦夫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大字,但他认识悬挂在中间的两幅画像,那是***和朱德总司令。有个部队的首长站在主席台上向台下的老百姓讲着全国的革命形势,讲着国民党反动派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号召有志的青年,要积极报名参军,为陈大姐、为所有受压迫的人报仇。最后,首长大声地问:“乡亲们,国民党反动派要我们吃二遍苦,受二遍罪,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台下万人同应,地动山摇。

“打倒蒋介石反动派!”“打倒蒋介石反动派!”“打倒地主恶霸!”“打倒地主恶霸!”“为革命烈士报仇,向敌人讨还血债!”“为革命烈士报仇,向敌人讨还血债!”“***万岁!”“***万岁!”“我党万岁!”“我党万岁!”……

台上高呼起了口号,台下跟着一呼万应。台上台下群情激昂,吼声震天,直冲云霄。朱彦夫坚定了参军的决心,站在人的海洋里,和千万人一起振臂高呼,心情分外激动,喊得嗓子发哑。

报名参军的人真多。不管要多少人,反正这个名他一定要报。负责登记的两名战士被报名的年轻人围得水泄不通,朱彦夫个子小,站在人堆里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到登记的解放军在哪里。看这架势就是再等半天也轮不到他,他干脆把身子往下一溜,尖着脑袋往前拱,就这样,三挤两挤就从人缝中挤了进去,终于挤到这张桌子前,然后双手扣住桌沿,脑袋往上一拱,就紧靠着桌子站了起来。

“哎,小同志,你来干什么,快别捣乱了,让开地方!”

“俺要当兵!俺叫朱彦夫,你快写上俺的名字吧!俺是张家庄的!”后面有人在把朱彦夫往后拽,朱彦夫用手死死地抓紧桌腿不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俺真不是来捣乱的,真的不是,俺是要参军打国民党反动派的,快给俺写上名字吧!”

“你当兵,十几了”登记的解放军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是谁叫你来的?”

“十五了,十五了。”朱彦夫担心人家嫌他小,早想好了多报一岁,“俺娘叫俺来的,快记上俺的名字吧!”

“不行,不行,你没看后面那告示吗,我们只要十八岁以上的,你太小,快回家吧。”招兵的不再理他,招手叫他后面的人上前,“来,你叫什么名字”

朱彦夫还想再要求要求,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被后面一个大个子青年提起来拖到了背后。朱彦夫气得在那人的背后乱踢乱打,那人人高马大,根本不理朱彦夫那一套,等登记好了,才转过身来拽住朱彦夫的胳膊往外拉:“你小子还挺横的啊,这里是报名参军的地方,由不得你胡闹,你还想当兵?看你这个瘦猴的样子,恐怕连枪也扛不动,是儿童团的吧!”

“对对对,把他拉出去,肯定是在家淘气,挨了大人的耳刮子跑出来的,跟大人赌气想当兵的。”

“嘿!快点把他拉出去,别让他在这里瞎搅,俺都等了半天了”

“这孩子真野,从张家庄跑这里来了,几十里路呢,也不怕大人在家担心。”

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朱彦夫气得满脸通红,急得直甩那大个子的手,但甩不掉,还是被连挤带拽拉了出来丢在了外面。朱彦夫又急又气,窝了一肚子火,想找拉他的那个大个子好好出口恶气,但四周看看,到处是人,拉他出来的大个子转身就不见了。朱彦夫气得直骂娘,只好干瞪双眼跺跺脚,含着委屈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朱彦夫见啥烦啥,两脚不停地狠狠踢着路上的石子。听了陈大姐的话,参军当兵要穿上鞋子,他早上来时就穿了一双母亲给他做的新鞋。他突然发现鞋尖磨起了毛,这才心疼地蹲下了身子,脱下鞋,用手认真地把起毛的地方抿了一遍,干脆解下腰里扎的绳子,一头一个把两只鞋拴好,挂在脖子上,光着脚,低着脑袋慢慢地往回走。登记人的话弄得他满心不舒服:凭什么嫌俺小,要是陈大姐不牺牲,肯定不会这么说俺,只有陈大姐才知道俺仇深似海。哼,不让俺当兵,俺非去不行!不给俺登记,俺就偷着去!反正只要跟上部队,离开了这里,你总不能再把俺赶回来吧!要是非赶俺走,俺就说不认识回家的路,看你怎么办!朱彦夫边走边萌生了这个耍赖的“当兵方案”,不由暗自乐了起来。

“看你,干吗把鞋吊在身上,咋不穿在脚上?”母亲见儿子神神秘秘地回来,心痛地埋怨起来。

“俺,俺穿不习惯。”

朱彦夫不敢对母亲提报名参军被拒绝的事,更不敢提他的耍赖方案,只是拣开会的热闹场面向母亲作了绘声绘色的讲述。他晓得再过两天招收的新兵就要开拔了。他对他的“当兵方案”很是得意,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他不能让母亲知道,就尽量在表面装得跟没事一样,可心里一直在暗暗盘算着,如何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把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尽量减少母亲一人在家的劳动。

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在炕上做军鞋,根本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细微变化。

朱彦夫心神不定地开始忙活了:高粱秆还都晾在村东的地里,虽然还没有完全风干,他还是一口气不歇地全部扛回了家,整齐堆在院墙里的茅房边。西院墙有一截让雨淋塌了,他和上泥,搬来石头,一丝不苟地砌好了。他发现水缸里的水快没了,又连忙把水缸的水挑得满满的。还有什么活?院子太脏了,再扫扫院子吧!他找来扫帚,把院里院外统统扫了一遍。

“彦夫,你这两天是咋哪,没有明天了,干吗要这么累着自己呀?”母亲为儿子的反常感到有些奇怪。

“娘,俺浑身的骨头疼,可能是身子长得太快了,不干活就难受。”

“尽瞎说,哪有的事哟!”母亲笑着说,“干活悠着点儿,嫩骨头,别落下一身痨伤,身子骨坏了,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娘,俺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做鞋子也累了,今晚的饭俺来做,你就坐炕上歇着吧,屋子里光线不好,别瞅坏了眼睛。”

不知怎的,朱彦夫说着这话,竟有了一种控制不住要哭的感觉,吃过这顿晚饭他就要走了。他忽然有些犹豫起来,当兵这事到底跟不跟娘说呢?如果说了,她要是说俺小,不让俺去咋办?要是不跟她说,她准会难过。俺从小没骗过她一次,也从没在她跟前说过一句假话,要是瞒了她偷着去当兵,那多对不住娘啊,娘肯定要生气的。唉,别犹豫了,就按原计划办!反正有政府,还有村里老少照顾着,娘保准饿不着、冻不着。俺当兵是好事,是正事,娘要是当时不愿意,过一段时间兴许就想开了。到了部队上,俺就快点给娘捎个信来,向她道个歉,那样娘保准就不会生气了。

朱彦夫终于决定什么也不给母亲说,决定就在今夜悄悄地离开母亲,悄悄地赶上即将开拔的部队。

人只有离别的时候,才会感到与周围熟悉的一切是多么地难舍难分。一股割舍不断的亲情涌上朱彦夫的心头,14年来,他从没离开过母亲,是母亲用温暖的胸怀一天天呵护着他长大,为他担惊,为他受怕,唯恐他在这苦难的岁月里再遭什么罪,再受什么苦。自从弟弟失踪后,母亲就一直在疯疯癫癫中度过,没有过上一天人过的日子。自陈大姐把母亲的病治好以后,母亲简直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心理寄托,看她每天笑呵呵的样子,那是对儿子成长的满足,那是对即将来临的新世界的一种甜蜜期望。在母亲刚刚感受到一种幸福的安慰时,他却要让母亲重新回到孤独的思念世界,这是多么残忍啊!

朱彦夫看着母亲静静地睡下了,就轻轻地为母亲掖了掖被子,强忍住眼泪在心里对母亲说:“原谅儿子的不孝吧!为了让更多的母子不再分离。为了让更多的母亲都能安享晚年,为了给俺全家、给俺爹报仇,为了给对俺家恩重如山的陈大姐雪恨,儿子一定要走了!娘啊,你放心吧,等儿子凯旋,一定回来好好伺候您老人家,让您把失去的欢乐都补回来,到那时,俺一定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一定的!”

朱彦夫拿起布袋,装了半布袋地瓜干,又轻轻地来到母亲的炕前,注视着母亲熟睡的面容,他要把母亲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深深地刻在心上。已经快半夜了,他取出装着自己所有的衣服的小包袱,塞进布袋用草绳斜捆在背上,这才吹了灯盏,轻轻地拉上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恋恋不舍地退出院子。院子里虽然四壁空空,但此刻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茅草,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这是他成长的摇篮。在这里,他咿呀学话,踉跄起步;在这里,他堆过雪人,数过星星,等过暮归的爹娘;在这里,他饱尝过悲苦辛酸,目睹了生死别离,看清了这个吃人的社会。今天,他终于要离开这一切了,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鸟儿,要飞越山川河流,冲向蓝天,冲向炮火连天的复仇战场。

朱彦夫踏着星光刚走到村口,猛地又停下了步子。他猛然想到身上穿着的一条棉裤,家里就这一条棉裤,是谁出门谁穿的。现在他走了,母亲出门的时候肯定多起来了,没有棉裤是不行的。得把棉裤给母亲留下来,他又扭身往回走,突然又停住了,他怕他再回到家里思想就会动摇,就从袋子里翻出单裤,脱下棉裤,爬到了身边的一棵柿子树,把棉裤高高地挂在树丫上。他担心母亲明天早上发现他不见了,会急出病来,于是又绕到小狗子家的院后敲醒了睡梦中的小狗子,告诉小狗子他上部队去了,麻烦小狗子把他的事告诉他的母亲,并要小狗子把柿子树上的棉裤一并交给母亲,要小狗子转告其他几个伙伴,替他为母亲操操心。

小狗子睡得懵里懵懂的,嘴里直管唔唔着,等小狗子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朱彦夫已甩开大步走了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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