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率领着一行人没日没夜赶路,终于在四天后到达了忘机城。
刚一到城门口,陈家在此等待了好几日的家丁赶紧冲上去:“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病情越发严重了,医师断言撑不过三日了。”
陈显听完此话,脚下打了个趔趄,方才有些许放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又上了发条一般,朝着陈府狂奔。
现在的陈府,上上下下都充斥着冷肃之意。再过十日便是新一任城主争夺赛了,若是陈家家主人没了,那日后陈家怕是要沦为忘机城里的三流世家。
众所周知,如今陈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忘机城的三大世家之一,全凭着陈家家主陈晋毅与圣城陈家的血缘纽带关系。
一旦陈家家主不在了,与圣城陈家怕是要断掉一半的联系。而陈家子嗣稀薄,除了陈显之外,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9岁小子,还被断言活不过20岁,成不了什么气候。
形势十分危机,眼下陈家家主陈晋毅的病房中聚集着不少人。忘机城的官医孙老把完脉之后,伸手探了探陈晋毅的鼻息,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陈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陈晋毅这病得的颇为蹊跷,从定阳城拜访老友回来之后,突然间就病倒了。起初,觉得全身燥热,身子重得很,请来的医师诊脉之后都说并无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然而过了没几天,头面肿胀,眼睛完全闭不上,不停地喘气,医师用了芷、芩等消肿的药草,依旧没有任何改善。这种病,忘机城中竟然无一人可知,无一人可治。
始终在身侧伺候的陈夫人在听了孙老的话之后,再也绷不住了,什么仪容礼节,全部都抛到一旁,趴在陈晋毅的身上放声恸哭。
赶回来的陈显一进屋就听到了哭声,心跳骤停,莫非父亲已经去了吗。就在陈显调整呼吸,竭力保持镇定,准备走到跟前时,身侧突然有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裤脚。
低下头一看,念安怎么也在这里。俯下身来,陈显轻轻拍了拍念安的脑袋:“你不该来这儿。”
小念安强忍着咳嗽,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哽咽地问道:“哥哥,父亲会好吗。”
陈显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父亲的跟前。看来这次父亲是真的挺不过去了,就连小念安都惊动了。身为陈家的少主,纵使父亲倒下了,他陈显也绝对不能露出半分的怯意。
于是,屋内的人看着一如往常般进退有度的陈显回来之后,一时间心头的焦虑减了一半。有这样的少主在,纵使陈家就此没落,也绝对有机会东山再起吧。
朝着孙老作揖致谢之后,陈显扶起母亲,小声安慰道:“母亲,要保重身体。”
看到儿子终于回来之后,陈夫人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显儿……”
陈显走到父亲跟前,往日里英武挺拔的父亲,如今昏愦不知人事,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摸了摸怀里的药瓶,连官医孙老都束手无策,怕是这求来的药也不会见效了。陈显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林药的模样,那个年轻人,罢了,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心翼翼掏出重金买来的药丸,林药的叮嘱一直被陈显牢记在心中。吩咐下人取来一壶温水之后,陈显将续命丸放置在父亲的口中,取了一根细管,费了老半天劲儿才让父亲将此药丸咽下。
目睹整个过程的孙老,摇了摇头。在死亡面前,纵使是才高八斗的陈显也不能免俗,竟然去求末流药师的药丸,奢求治病。
罢了,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官医操心的事儿了。孙老整理医箱,正欲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陈晋毅的咳嗽声。怎么可能,如今陈晋毅已经气若游丝,怎么还有力气咳嗽?
心中大骇的孙老冲到了陈晋毅的跟前,攥着陈晋毅的右手,再次号起脉来。半个时辰之后,孙老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眼里的震惊之意却怎么都消退不去。
此时,屋子里的仆人都被白眉老叟遣了出去。方才孙老的神色变化,作为陈家的老管事已经猜测到了发生了何事。
那个看起来很冷淡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妙手回春的能力。当真是老了,眼神不好使,竟将这等奇人看作了骗子,幸好少主子意志坚定。
而原本趴在床边痛哭流涕的陈夫人,见到昏愦已久的老爷眼皮有了反应,也慢慢收起了哀容。上一刻被忘机城里著名的官医孙老断定没有活命的可能,而现在不过是一颗药丸下肚,竟然让孙老改变了说辞。
孙老再三诊脉之后,不得不承认,陈晋毅这条命捡回来了。
许久之后,孙老走到陈显面前,也不遮掩心中的好奇,直接开口问道:“陈少爷,不知你方才喂给陈老爷的是何药,方便给老朽看上一看吗。”
得知父亲性命保住之后,陈显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连续赶了十天的路,身心已经完全超了负荷,此时一个不慎,身子竟然颤了颤,只得坐在椅子上稳上一稳。
孙老眼中的渴望,陈显看得很是明白。万万没想到,这重金求来的药,竟然真如名字一般,不过才吃了一颗,短短一个时辰就起了效果,保重了父亲的命。
只是,想到上山时见到的林药,这药的来历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旁人是好。
于是,陈显在回答了孙老这药只有一颗之后,对于孙老一连串的问题,全部回答不知道。
见陈显始终不肯说出这药的来历,孙老也没办法,扔下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陈家:“待你父亲清醒后,派人通知我来复诊。”
陈显送走孙老之后,守在父亲跟前,手里攥着不起眼的白色瓷品,沉思了许久。
送夫人回屋休息之后,白眉老叟回到了病房中:“少爷……”
陈显抬了抬胳膊:“陈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据我那日观察,林药师不同寻常,为了避免给他惹上麻烦,在没有获得他同意之前,我绝对不会透露一分他的消息。”
哎,自家的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肩上扛。孙老这样的官医,还是不能轻易得罪。就在白眉老叟提出要备厚礼感谢孙老的医治时,陈显突然开口嘱咐道:“陈伯,记得多备一份。”
待父亲彻底痊愈之后,无论如何,陈显都要再上山一趟,亲自向林药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