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主力或被歼灭,或被招安,灵帝悬到嗓子眼里的那颗小心脏,终于平安地放了回去。然而他回头一瞅,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在西园里的金银财宝,也已经荡然无存,顿时心如刀绞。
虽然各地小股黄巾军的活动依然风起云涌,但是灵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立即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财富积累方面来,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尽最大的努力挽回财产损失。
他的方法依旧简单粗暴:西园卖官就是好,重打锣鼓再开张。由于前期打下了较好的基础,灵帝刚一开工就收到了立竿见影之效。
善于总结经验的他,还发现了不少规律:比如文官比武官卖得好,中央官职比地方官职更抢手,三公之位最受顾客青睐。
灵帝头脑机灵,很快明白过来:这都是黄巾之乱带来的变化。根据市场变化,他也调整了相关政策。比如提高文官的价格,加快三公职位的周转更新速度。这些措施为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三公之职由于其稀缺性和尊贵地位,价格被越炒越高,乐得灵帝合不拢嘴。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廷尉崔烈动起了歪脑筋,通过走灵帝保姆程夫人的后门,只花了五百万钱就买到了司徒之位。一手交钱一手给官的时候,灵帝有点后悔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啧啧连声地说道:“可惜呀,本来至少要卖一千万的!”
后悔归后悔,灵帝当然不会出尔反尔,有损皇帝的形象,还是任命了崔烈为司徒。可是任免大权在他手上,于是崔烈只干了三个月,就被灵帝找了一个借口罢免了。
崔烈还没过足瘾就下课了,心里闷闷不乐。灵帝笑着暗示他:小子别灰心,机会多的是,咱们可以从头再来。
果然第二天,太尉张温、司空许相也同时被罢免。张温不服气,发牢骚嚷道:我不仅有实实在在的军功,而且花了实实在在的一千万五铢钱,才买来的太尉,为什么也只能过三个月的瘾?
灵帝理直气壮地反驳他道:目前贼寇未平而且愈演愈烈,说明你当太尉不称职!
张温被驳得哑口无言,只能自认倒霉。
三公都被罢免了,灵帝立即宣布从本轮开始,三公之位从此涨价为三千万。价格一下子提高了三倍,也丝毫阻止不了人们对高位的渴望。
当三公刚刚上了瘾却没有过足瘾的崔烈,眼疾手快拍出三千万,拿下了三公之首的太尉。同样上了瘾却没有过足瘾的许相,也出资三千万登上了司徒的宝座。司空被光?勋丁宫买走。相当于三人之中只换了张温一人,灵帝却入账九千万,这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灵帝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当皇帝的快乐。
灵帝的商业头脑也随着官位的行情水涨船高。又过了三个月,他决定玩一个更加刺激的新花样:竞标。
三公之位起价五千万,谁出资最多谁上位。这样一来可热闹了,举牌的手密密麻麻如同森林一般,叫价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经过近二十轮的激烈争夺,最后大司农曹嵩以一亿钱的创纪录天价,夺得了新一轮的太尉宝座。
随后不久,司徒、司空也以同样的价格成交。灵帝惊喜之余,也不禁感叹:这班傢伙平时装贫喊穷,见了兔子才撒鹰,没想到家里居然这么有钱!
曹操得知父亲当上了太尉,心里也非常高兴:从今往后,我曹操除了是宦官之后,也是三公之后了!再这么接着干三代,我曹家也成了“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
这对当时仕途不是很顺畅的曹操来说,多少是个刺激和安慰。
曹操在济南相任上没干多久,就因肃清当地贪官污吏得罪了权贵,被迫称疾辞官。后来再次征辟入朝,担任议郎。
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好在父亲不惜血本买来了太尉的高位,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灵帝钱太多了,工匠们日夜赶工修建存放金钱的仓库,也赶不上灵帝收入的速度。西园满了,万金堂也满了,各个亲信宦官的家里也存放满了,灵帝不得不加快花钱的速度。他在河间老家大量买田宅、修府第,整天大把撒钱,花钱如流水,却依然“出不敷入”,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为了排解“出不敷入”这种奇怪的忧愁,灵帝决定暂时转移一下工作重心,开始听朝理政了。
中平二年五月,灵帝嘉奖平定张角之乱的有功人员,结果名单上大多是足不出宫的宦官。赵忠因功封为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二人因功封为列侯,宦官封谞、徐奉二人被奸人陷害,平反出狱,官复原职。
宦官们觉得黄巾之乱已经进入尾声,大将军何进不能继续大权在握,宦官蹇硕无论忠诚还是武略,都在何进之上。他们七嘴八舌对灵帝一说,灵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中平五年八月,灵帝设立西园八校尉,统率全国兵马。
其中任命宦官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等等。大将军何进和其余七校尉都归由上军校尉蹇硕指挥,宦官由此掌握了军权。
这个蹇硕,就是当年被曹操打死了叔父那位。他是王甫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强,是宦官们的武力保障,同时深受灵帝信任。
曹操获得了典军校尉之职,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得知要在蹇硕手下混日子,犹如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好在曹操擅长随机应变、见风使舵,加上好朋友袁绍在旁帮忙说好话,蹇硕也考虑到曹操的祖父是曹腾,父亲是当朝太尉,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他。
到了冬天,民间纷纷传言,京师洛阳将有刀兵之乱,皇宫将有血光之灾。
灵帝表面上斥之为黄巾余党散布的妖言,心里也有些敲鼓,于是依照术士的方法,亲自率军在洛阳举行阅兵式,从而驱散或者压制这些凶气的蔓延。
灵帝自封为“无上将军”,披甲上马,驰骋奔跑,数万将士齐声高呼“万岁”,声震洛阳城内城外。
灵帝心里很得意,觉得自己很威风。谁知他平时很少锻炼,身体早已被后宫的三千佳丽掏空了,出了汗又在冷风中这么一吹,一回宫就得了重伤风病倒了。
太医们忙乎了一个多月,病情毫无起色。灵帝终于明白,那些堆满了西园、万金堂的金钱,自己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消费了。他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
灵帝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辩,何皇后所生;小儿子刘协,王美人所生。灵帝嫌弃刘辩轻佻无威仪,想要立刘协为太子,又担心何家不答应。
现在快死了,灵帝终于打定主意要任性一回。于是召来上军校尉蹇硕,要他借助手中的军权,扶立刘协为帝。交待完毕,灵帝就一命呜呼了。
一个宦官成为唯一顾命大臣的,翻遍史书也只有蹇硕一人获此殊荣。
蹇硕领命之后,立即找来张让、赵忠密议,决定秘不发丧,以灵帝的名义召何进入宫,将他干掉,然后再立刘协为帝,就万事大吉......
何进接到诏令,不知是计,坐上马车就急匆匆地往宫里来。来到宫门外下了车,随从在此等候,何进独自一人走路进宫去。走到半路上,迎面碰到在蹇硕手下担任司马的潘隐,他是何进安插在蹇硕身边的眼线。
何进见四下无人,正要低声向他打听一下宫中详情,谁知那潘隐却像不认识他似的,对何进接头的暗示没有任何反应。何进正在疑惑,潘隐昂首快步与他擦肩而过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同时迅速将一个纸团塞进了他手心里。
何进暗中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有一些可疑的身影。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装作尿急的样子,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里,展开纸团一看,上面写着:“皇上已殡天,宦官欲害公”十个大字。
何进顿时吓得浑身冒汗,立即挑选僻静小巷,左躲右闪地往回奔跑。好在他以前任河南尹时,曾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在这些地方转悠,熟悉路径,很快回到了宫门外停留马车的地方。
何进跳进车里,气喘吁吁地大声命令回家。随从诧异他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但也不敢多嘴,马鞭一甩飞快离去了。
宦官们眼看何进就要入套,不料却在半路上失去了踪影。等了半天不见出来,情知有异,一路搜索追赶出来时,何进早已无影无踪。
何进回到家里,立即召集心腹大臣商议。袁绍主张带兵入宫杀了宦官,袁术主张将宦官全部召集出宫,然后何进入宫主持大事。
典军校尉曹操说道:“如今皇上殡天,幼主未立,人心惶惶,不可大动干戈。大将军只需带兵入屯百郡邸,然后托病不出,宦官明白阴谋已经泄漏,必定不敢造次生乱。等到大事已定之后,就再也没人胆敢反对大将军了。如此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何进左思右想,最终采纳了曹操的建议,率领军队进入百郡邸驻扎,然后对外宣称生病了,在家闭门不出,万事不管,冷眼旁观宦官们如何折腾。
宦官们明白何进已有防备,顿时心生恐惧。但是何进始终不露面,宦官们思来想去不敢冒险,只好让刘辩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