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浓云压顶,山风猎猎。
降魔殿前,掌门、七长老、十二执事俱来送行。
杨杰率众跪拜,凌云鼓励一番,队伍便行开拔。
只见杨杰取来一张纸船,放在掌中,轻轻一吹,纸船见风而涨,竟成十丈大船。
天宝悄悄用手敲击船身,坚硬无比,咂舌不已。
杨杰率众登船,念起咒语,大船腾空而起,眨眼便至天边。
天宝坐在船头,他第一次上天,十分稀奇,见山川俱在脚下,白云身边掠过,惊叹连连。
“诸位自行修整,若有困乏者可到船舱中稍睡。预计三日后,便能到荒海边缘。”
杨杰说完,便领着三名副队长入船舱议事。
天宝不懂,这荒海是个什么地界。唐志费力解释了一番,这才明白。
荒海,天涯尽头,极北之地。
一海分隔人世妖域,人迹难至。
常年瘴气笼罩,巨浪不息,难知宽阔。
千年前,曾有千余修士发宏愿,欲洗净天地,跨海除妖,但回来者不过一人。
其称,妖域之大不亚人世,千般魔障万般恶类皆在其中,非人力所能除之。
不久,因深中妖毒,暴毙而亡。
此人死前曾留有一图,乃其闯荡妖域所绘。但他所到之处,不过妖域十之一二罢了。
“这人是谁?感觉很厉害啊。”天宝坐在船头问。
“他便是玄剑道君!”唐志说。
“是他!”天宝极为震动,转念一想,急问唐志:“这妖域如此凶险,掌门为何还派我们前去送死?”
“据地图所示,这蛇妖巢穴在妖域外围,若是我们偷渡荒海,奇袭蛇巣,打了就撤,自有胜算。”唐志说。
天宝撇了撇嘴,说:“打得赢打不赢难说,但幸好咱有‘替死鬼’,也不怕它。”
二人正灵魂交流,忽然旁边一人咳嗽几声。
天宝听着耳熟,转身看去,顿时跳起八丈高,“魏……魏胖子!”
那人带着斗笠,本看不清面目,但此刻他扬起脸来,不是魏语却又是谁?
“莽货,你跑来干什么?”天宝急问。
“嘿嘿,我听说师哥去打蛇妖,师弟岂能让师兄独美!”魏语笑说。
“你笑个屁!”天宝大骂,“我是打算……”
瞥见旁边众人看着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改口道:“祖宗诶,妖域凶险万分,你不要命了?”
魏语耸耸肩,说:“咱师兄弟走哪儿都得一起,再说了,这是去给师傅报仇,我怎能不来。”
天宝见这胖子眼神真挚,真是又喜又气,正要给他两巴掌,魏语却一指旁边,小声说:“不光师弟来了,咱师姐也来了。”
天宝顺势看去,见瑶兰青衣斗笠,坐在船边,惊呼:“她怎么也来了?”
“师姐自然是放心不下我呗!”魏语得意地翘起嘴角。
正在这时,杨杰行至到船头,见到瑶兰,顿时满脸惊喜,急上前说:“师妹,你……你怎么来了?”
瑶兰起身回道:“师尊让我照看师弟,我师弟与蛇妖有血海深仇,他执意要来,我不能坐视不管。”说完,看向魏语。
魏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见杨杰目光一缩,径直走了过来,问:“你就是天玑长老新收的得意弟子么?”
魏语起身回道:“我想手刃蛇妖,为我师傅报仇。”
杨杰点了点头,说:“既如此也好,你在此好生歇息,我与你师姐还有话说。”
魏语遵命。
杨杰走回瑶兰身边,说:“师妹剑法超绝,我降魔队能得师妹助力,胜算更大!”
瑶兰抱拳说:“但听师兄差遣。”
杨杰抚掌大笑,惹得众人前来查看,见是瑶兰,俱惊呼不止。
“我道是谁让大家魂不守舍,原来是瑶兰师姐啊!”一声从舱中飘来,其人随后也至。
身姿婀娜,顾盼生辉,正是流萤。
却见她面带讥讽,说:“师姐私自登船,是要去降妖呢,还是想降服杨杰师哥呢?”
瑶兰不与她争论,转身望向船外。
流萤见她无视自己,心中更气,正要出言攻讦,杨杰打断道:“师妹,这次我们深入妖域,凶险异常,应当同心协力,岂能内乱?”
流萤嘟着嘴,瞪了杨杰一眼,转身走了。
杨杰由她走了,望着瑶兰背影,轻声说:“流萤心地善良,只是口无遮拦,有些小孩儿脾气,师妹莫要怪他。这……能否随我去舱中议事,我们正在商议除妖之策。”
瑶兰也不转身,只说:“师兄定了就是,我听候差遣。”
杨杰一愣,见周围众人看着自己,不好强求,只能转身回到船舱。
天宝此刻心中杂乱,对那三人谈话视若无睹,却听唐志说:“大战在即,还在谈情说爱,扯什么犊子。这杨杰怎么这样……当这一船人的性命都是儿戏么!”
正调侃着,却听天宝叹气一声,对他说:“这替死鬼的计策,咱用不上了。”
唐志大惊,说:“你疯啦,为何不用?”
天宝说:“这个蠢胖子既然来了,我岂能独自逃跑?”
唐志哇哇大叫,说:“你……你……你师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么?”
天宝骂道:“闭嘴,你以为小爷不怕死么,见机行事吧。”
唐志唉声叹气,忽说:“来,道爷教你修行,快点打坐。”
“三天能练个啥?”
“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不说我是废材么?”
“道爷上贼船了,放我出去……”
船行两日,众人俱打坐修炼,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天宝无聊,拉着魏语躲在角落,饮酒取乐。
“师哥,这酒是好酒,可是无菜,还是少了些滋味。”魏语说。
天宝取下背上包袱,拿出一截肉干,说:“谁说无菜,快来尝尝。”
“这是……牛肉?这玩意儿可难吃到。”魏语边嚼边说。
“这是如归客栈老板送的,寻常人家吃牛犯法,他有大把银子,弄点牛肉自然不难。”
天宝正说着,忽听旁边一人斥道:“胡闹,这时候怎么还能喝酒?”
天宝见是瑶兰,心中奇怪,这冰美人怎么爱管闲事,未及回应,却见魏语笑笑说,“师哥让我喝酒,我这做师弟不能不从命啊。”
瑶兰羽眉一沉,冷声说:“你箭伤已损及心脉,还敢喝酒,不要命了么?”转身走了
“怎么,你受伤了?”天宝忙问魏语。
魏语挠头说:“小伤、小伤而已。”
天宝掀开他衣襟一看,胸口赫然缠着厚厚的绷带。
“莽货,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去紫竹山后,没找到妖怪却落入陷阱,中了一箭。”魏语说。
“你既然受了重伤,还跑这凑热闹干嘛,哎……”天宝长叹一声。
却听唐志哀求说:“天宝,你师弟这是作死,可我还想活啊。不如咱劝劝你师弟,等到荒海边上时,找机会一起溜了吧。”
“你闭嘴……嗯,也对。但我师弟性子倔,行事鲁莽冲动,让他临阵逃跑估计很难,但编个谎骗他离开倒也不难。只是咱若是这样逃跑,玄宗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唐志见天宝松口,忙说:“兄弟你不想想,这一船人怕是全要交代在妖域里,到时候谁还知道咱脚底抹油,提前溜了呢。”
天宝觉得有理,便与唐志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