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过去,一庞然大物伏于海边,夜色之下,其通体黝黑,形如小山。
甄仇环视众人,见皆有惧色,十分得意,指着这怪物说:“大家不必害怕,此物名‘鲲’,为我神武宗豢养灵兽,终年在这荒海游弋。能避螭龙,亦不惧毒瘴,是我们过这荒海的神兵。”
流萤咋舌,“仇大哥,它如何带我们过海呢,难道要坐在它身上么?”
甄仇听流萤如此称呼他,心中大喜,故意卖个关子,说:“此物一旦入水,便会潜沉千丈,直入海底,师妹有避水之法么?”
流萤面现难色,摇了摇头。
甄仇哈哈大笑,将笛横在嘴边,吹奏之下,那庞然大物猛然啸叫一声,声若牯牛,震得众人头皮发麻,再看时,竟缓缓张开了吞天巨口。
众人吓得齐齐后退,甄仇见耍够威风,忙止住众人,说:“诸位,请随我入其腹中,让此物载我们过这荒海。”说罢,迈步直入大鱼口中。
杨杰见甄仇有意卖弄,心中不喜,嘴上却说:“神武宗道法玄妙,令人大开眼界,受教了。”说罢,挺身而入。
天宝随众进入大鱼口中,只觉腥臭难闻,连忙掩住口鼻。忽然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那鲲已将巨口合上。
他听着众人呼吸之声,摸索着向前挪去,只觉脚下绵软湿滑,十分恶心。
走了不远,见前方有光亮传来,原来这鱼腹之中另有天地。
“这是山洞么?”天宝看着四周景象,惊讶异常。
四周燃起长明灯,火光之下,将洞内景象尽收眼底。
此洞之大不下百丈,轻声说话也有回响。肉作的洞壁密布血管,颜色暗红,不停伸缩。
甄仇盘膝坐在洞中,让众人也都坐下。
只见取出一包白色粉末,点燃后,顿时有异香扑鼻,腥臭之味尽去。
流萤拍手乐道:“仇大哥,这气味好香!又是什么宝物?”
甄仇说:“这是我宗门秘制香粉,不仅能驱毒除臭,还能驻容养颜。”
流萤一听,大喜,伸手说:“既有此神奇功效,仇大哥能送我一袋么?”
杨杰眉头一皱,说:“师妹,这是浣花天香粉,十分难制,怎能开口就要?”
流萤把小嘴一嘟,很不乐意。
一旁的张雄也说:“师妹,咱玄宗也有香粉,何必管人家要?”
流萤见张雄说她,顿时憋不住怒火:“你住口,谁要你管?”
甄仇见状,心头大乐,又取出两袋,递了过去,“师妹肤如凝脂,天姿国色,本是用不着这玩意儿,但既是喜欢,拿去无妨!”
流萤嘿嘿一笑,赶紧收下,藏入怀中,显得十分珍惜。
张雄冷哼一身,起身离去,坐到远处。
甄仇不以为意,只对流萤说:“我出来时带得不多,若师妹用了后觉得不错,待我回宗以后再给你拿些来。”
流萤瞥见杨杰神色不悦,吐了吐舌头,说:“够了,够了,不敢再要了,免得师兄骂我。”
……
鲲入深海如履平地。众人在鱼腹之中打坐休养,毫无颠簸之苦,十分舒服。
天宝拉着魏语坐在角落,流萤也在一旁,此刻二人闭目打坐,苦修不止。他闲极无聊,见流萤等人说个不停,又见杨杰目光不时扫向瑶兰,只觉有趣。
“你还有闲情在这儿看笑话?”唐志叹气不已。
“你又犯酸了?”天宝讥讽。
“这一众主将只顾谈情说爱,怕是把这降妖之事当作游山玩水了!”唐志骂道。
“你管人家闲事干嘛?不服气你也去找个女子啊,我看左前方有个黄觉的师姐就很配你。”天宝说。
“兄弟啊,你以为我嫉妒他们?我是怕呀!”
“你怕什么?”
“你不想想,单说咱本来计划着临阵开溜,可出了多少意外?现在这近两百号人要去打仗,又会出现多少变故?作为主将,不把心思放在战场之上,只顾游戏,你说危不危险,你说道爷怕不怕?”唐志说。
“那我过去给他们一人一耳光,让他们专心对敌?”
唐志叹气一声:“兄弟,你别嫌我唠叨。你以为我这二代弟子是怎么当上的?你知道我遭遇了多少生死劫难?若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我早交代了,懂么!”
天宝心烦意乱,说:“你别光抱怨,有什么想法就说,没办法就闭嘴。”
唐志哑然。
天宝算着日子,鲲行十日,不知走了多远。
杨杰召集众人,再有一日,妖域将至。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凝重。
只见他取出一图,宣示众人。
天宝细看,只见蛇山果然离荒海不远,只隔着两座山。
前山名为埑多,后山名为阿鼻。
这阿鼻山上还标注着一名,囚狼。
众人不解,甄仇解释说:“阿鼻山形似漏斗,中有一谷,有百十来头狼妖盘踞于此。”
有人问:“狼妖战力如何?”
甄仇说:“我宗常来妖域,与不少狼妖有过交锋,可以降之。”
又有人问:“神武宗为何要来妖域?”
甄仇神色顿时不悦,摇头说:“这是我宗门之事,不便说与外人。”
杨杰见状急忙圆场,说:“诸位,若按原先筹划,降魔队应先灭囚狼,夺取阿鼻山以为据点,再攻打蛇山。但神武宗擒得三目麟精后,形势逆转。此刻蛇山陷于战乱之中,防备必弱,三目麟精带我等走小路绕过囚狼,突袭蛇山,蛇妖必自乱阵脚。我降魔队可趁势一举歼灭,全身而退!”
天宝闻之大喜,对唐志说:“你看,杨杰师哥早有良策,按他计划,咱这趟降魔之旅怕是有惊无险,说不定我还能给舅舅报仇。”
却听杨杰朗声道:“众人听令。”
“抵达妖域后,以仇兄为主、绝命为辅,领六十人为前队,带三目麟沿路探查,直至蛇山脚下驻扎。”
“我与流萤、章凯领六十人为中军,与先锋队相距二十里,至蛇山脚下汇合。”
“张雄为主、龙胜为辅,领五十人为后队,在阿鼻山脚下驻扎,防范囚狼袭击。”
分拨停当,龙胜将干粮、药材和法器分与众人。
魏语嘟囔说:“蛇王要被人家杀了,咱却只能干看着。”
天宝白他一眼,说:“知足吧,你就算天资再高,才学了多久的道法,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若你冲前面,怕是要被蛇妖灭了吧。”
正说着,忽听耳后一语说来:“天宝,到了妖域,记得先帮本师算上一卦。”
天宝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吓得一哆嗦,回身看去,却空无一人。
奇道:“老混蛋,你到底躲在哪里?”
玄师冷哼一声,说:“你再对本师口出恶语,我便设法让你去前队打先锋。”
天宝心中一惊,立刻改口说:“老祖,你究竟藏在哪里?”
玄师说:“我藏在你头发里呢。”
天宝奇道:“你能随意变化大小?”
玄师不回他,只说:“天宝,我不会让你白算,到妖域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这妖域我也熟悉,若遇变故,带你逃跑没有问题。”
天宝心电急转:“这老混蛋的情人既是妖怪,说不定他以前也来过妖域。不如信他一次,万一有事,也多了分活命的机会。”遂说,“你我一言为定。”
玄师大喜,留下一个黄铜铃铛,“我被妖域诅咒,无法前往,若遇急事,可摇铃找我。”话音落,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