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阁出来,太阳已经偏西。
沈族高层纷纷登上自己的马车,踏上归程,而陈抟自然没这个资格,跟在下人身后,跑着回了沈府。
刚回到柴房,沈洪就派人把他叫了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沈圆圆赫然在座。
一见面,沈洪便劈头问道:“废物,那张卡是怎么回事?”
其实,陈抟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毕竟沈族都快穷疯了,看到钱就如同苍蝇见了血,不可能不问。
更何况,沈陆两族早就预谋好了这场决斗,明天沈家就打算送他上路,今天被约谈是必不可少的。
“被赶出家族时顺出来的。”陈抟很能满足他们的想法,直接说道。
“有多少?”沈洪的双眼亮了起来,怎么说陈抟都曾经是黄金家族的少主,说不定会有私藏。
不过,他也只是随便一想,如果真有很多,妹妹沈蓝也不必回沈族受这个罪了。
“还有几百两吧!”陈抟说道。
再次符合沈洪的猜测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沈洪话题一转问道:
“陈抟,白银陆家传话过来,说你和陆少主有一场决斗,就定在明天陆家宴会上,可有此事?”
“有!”陈抟点头承认。
“你这孩子,自己是什么修为不知道吗?那陆族少主从小就跟着大宗师修行,如今更是薄州青年一代少有的强者,你这不是找死吗?
好在我问了原因,陆少主与你决斗,是因为圆圆之故,你我本是至亲,舅父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不如这样吧,今夜你就和圆圆把亲事退了,我舍出这张老脸,去和陆少主斡旋,决斗定能取消,也算看在我那妹妹面子上,留你一命。
退亲之后,舅舅给你安排个体面的差事,保证你母子衣食无忧,过些时日,再给你寻一门亲事,保准令你满意。
如果府中丫头里有你中意的,无论是谁,只要你提出来,舅舅都答应你,你看如何?”
不提母亲还好,一提母亲,陈抟心里发出一阵冷笑:
“嘿嘿……,现在想起我母亲了,之前干嘛去了?当初你沈族不过是个黑铁小族,若不是我父亲全力支持,你沈家能在短短数年之内晋升到青铜家族?
你是我舅舅,我不能杀你,可你忘恩负义,如此作贱我母子,我必十倍还回。
之所以把影甲的事情隐瞒母亲,就是怕报复你时母亲反对,我一个现代人还玩不死你?你就等着吧!”
想到这里,陈抟做出一副酸腐文人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非也非也,孔曰成人,孟曰起义,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言而无信岂是君子之道?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纵知必死,这决斗也是一定要去的……”
“你给我住口!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也算我瞎了眼,当初把圆圆许给了你,你要死也没人拦着你,反正决斗死了,婚约自动取消,圆圆也还是黄花,马上给我滚……”
沈洪虽然不明白陈抟说的是什么,可大至也能听明白,只气得七窍生烟,怒吼一声站起身来。
“好,我走,我走……”陈抟小跑着出了房门,可马上又转身回到门口,搓着衣角问道:
“舅父大人,今天我替你付的酒钱什么时候还我?”
“滚,给我滚,明天你死了,酒钱全当我替你养活你母亲的用度,给我滚……”沈洪气得大步追了出来,陈抟撒腿就跑。
“父亲……”
沈圆圆急忙起身拉住沈洪:“父亲,不要追了,他不过是个废物,还是我去和他说吧,怎么说他也是我的表哥,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不许你拦着他,让他去死!”沈洪暴跳如雷。
沈圆圆把沈洪安抚后,马上追出门来,结果陈抟还站在外面。
“弃子,你跟我来。”沈圆圆叫了一声后,头也不回地向后花园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将沈族驻地映成一片血色。
后花园,沈圆圆在假山旁坐了下来,晚霞里,百花摇动中的沈圆圆人比花娇,陈抟竟看痴了。
“表哥,谢谢你!”沈圆圆一脸忧郁,语气中尽是伤感。
“啊?表哥?谢谢?”陈抟转头四顾,半天才受宠若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叫我?”
沈圆圆轻轻点头:“想来,是我太刻薄了,因为我们的亲事,竟然泯灭了亲情,表哥,你过来坐吧!”
“坐?好,坐坐!”陈抟小跑着过来,直接蹲在沈圆圆的身前,双手捧着下巴看着她。
四目相对,沈圆圆全身一颤,一身破衣烂衫都无法掩盖陈抟的英俊与洒脱。
沈圆圆不知多久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废物表哥了,如今仔细看来,竟有一种陌生的美感。
而陈抟惊走陆桓、为自己出头羞辱沈重、在长春阁替她们父子解围时的情景不停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可那只是一个个模糊的镜头和心中莫名的悸动,自己竟然没能仔细地看他一眼,如今陈抟的容貌与这些场面渐渐重合清晰,一种被人呵护的感动油然而生。
心里长长叹息一声:“表哥,如果你是个武学天才而不是众家族口中的笑柄,能伴你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这里,沈圆圆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表哥,我不想嫁给陆桓,一想到他我就恶心。我也不再想成为家族复兴的工具和牺牲品,谁爱当这个少主谁就去当吧!”
此话一出口,沈圆圆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被压抑在心中不敢说出来的话一旦被她正视,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她生出了一种无限的喜悦。
她猛地起身蹲在陈抟的面前,颤抖地双手抓住陈抟的双肩,一脸坚定地说道:
“表哥,我决定了,不再逼你退亲,明天的决斗你也不能去,我马上给你取钱,你带着姑姑逃吧,我一生不嫁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剩下的一切就由我来面对!”
无限的伤感在陈抟的眼中爆发,他大声叫道:“表妹,你内心中真的无法接受我吗?如果我真的让你如此反感和痛苦,我同意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