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绒很会察言观色,一看便知道墨染豫不太高兴,赶忙掩盖下心底的不甘和失落。
正色道:“皇上叫连绒来所为何事?连绒听皇上的吩咐。”
墨染豫神色缓和了一下,道“昨晚皇后几时回宫,后可有出来?”
不错,连绒是墨染豫派去凤卿杉身边的“卧底”。
连绒心中不舒服,却也明白正事容不得她胡闹。
她细细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昨晚辰时二刻便回来了,之后吩咐纸砚备水沐浴,后便入寝了。”顿了顿,“对了,回来时带了一只猫,先吩咐小厨房拿了小鱼干才沐浴入寝。”
墨染豫听着汇报,原本有点无趣,后听说带了猫,问道:“什么猫?”
“这猫,是死去的秋妃娘娘的,皇后娘娘真是个怪人。”
身边的银泽撇撇嘴,真不像话,给皇上上眼药。
银泽自从跟了墨染豫,便认识了连绒,对她十分不喜,其实,他们几个人,都不太喜欢连绒。
“猫?算了,你先下去!”
墨染豫向银绒说道,银绒咬了咬唇,看了眼墨染豫,发现对方连个余光都没有扫过来,眼中有雾气,退了下去。
“银霁,昨晚到凤栖宫时,皇后在干什么?”
银霁有点吞吐,半晌,一横,语速飞快道:“属下到时,皇后娘娘在沐浴,不过皇上放心,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要怪属下亵渎了皇后娘娘。”
身边的银泽看了过去,银霁抬头,感觉自家弟弟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墨染豫听到这样,心中莫名有点窝火。
半晌,像是自言自语道:“黑袍人是女的!皇后在沐浴,情报网八年前,时间对不上。
情报网从未易主,其主为天霖榜第三晏流。宴流,凤卿杉。”
摇了摇头,算了,再来。
看向两人道:“可有看到银汶?”
银汶,刚刚被派出去查雾涂的人。
“没有,既然无事,属下先下了。”银泽首先告辞,银霁紧随其后,也赶忙退了出去。
两人走了出去,却见连绒还站在门口,银霁看了一眼银泽,知道他对她十分不喜。
于是快步走上前去,问道:“连绒,你还有什么事吗?”
连绒组织了一下语言,吞吞吐吐问道:“皇上,他…他对凤…娘娘怎么不太一样。”
银霁这时倒是听出了她的意思,语气不好道:“连绒,你不要把我们当成傻子,我们知道你喜欢皇上,可皇上的事不是你该管的,要记住你的身份。”
……
这边,凤卿杉把梧桐树下的酒挖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树上,勾了勾唇。
漫不经心的说道:“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集中了,去通知一下,凤栖宫所有人在主殿集合。”
吟辜望了一眼凤卿杉,领命去了,吟辜办事效率十分高,很快凤栖宫几十个人便都在了主殿。
凤卿杉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众人。
转身对纸砚说道:“清点一下人数,可莫要漏了。”
纸砚这丫头,平时虽然不太靠谱,但与人都相处得很好。
她记得凤栖宫宫中的所有人。
纸砚略微看了一下,清点一下人数,咦,差一人。
连绒?连绒呢?
纸砚再继续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她,真是奇了怪了。
“启禀娘娘,差连绒。”
连绒?凤卿杉微微思索,她对这个人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凤栖宫一等丫鬟二人,纸砚和吟辜。
二等丫鬟四人,云诗,清影,浅歆,连绒。
可以说,皇后身边的一二等丫鬟,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可想而知几人地位是比较高的。
而这个连绒,是凤栖宫中一二等丫鬟唯一一个不是凤卿杉偷偷安排的。
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吃里扒外的竟然是个有几分本事的。
凤卿杉神色冷了冷,向旁边招了招手,很快一名略显老态的嬷嬷走了过去。
凤卿杉问道:“以前从未问你,这连绒是个什么角色?”
皇后宫中本就难进,更不要说爬到二等丫鬟这个位置,没点本事还对不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凤卿杉一向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不会调查出处。
老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且记忆力还不错,凤卿杉特地留了她。
果然,她不负凤卿杉期望,想了想,便回道:“娘娘,这连绒,是陛下幼时太后无暇顾及,便一直由连绒的母亲伴着长大,连绒与陛下可算是一同长大。”
“哦?宫女?父亲是谁?”
凤卿杉倒是有点小小的惊讶,什么时候孩子还可以养在宫中了。
“回娘娘,其母确实是宫女,其父不详,而这原本是要诛九族的,但太后娘娘念她有功,把这事瞒了下来。”
噫嘻!如此有趣的事,可惜…
“连绒可有与在场的哪个人说前去何地?本宫记得曾说过不可下落不明,出门要有人清楚行踪。”
在场的人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说一句,空气静了下来。
门口传来动静,门外的连绒望了望四周,心中纳闷,这气氛怎么如此怪异。
直到踏进门,看见里面的场景,脸上的笑一点点地僵了下去。
凤卿杉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连绒回来了。
连绒被凤卿杉眸光一扫,吓得一哆嗦,跑上前去,道:“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
凤卿杉冷冷道:“本宫可曾说过,未经允许,不可擅自离开岗位?
本宫又可曾说过,离开岗位要有人知道,要有人作证?
最后一点,本宫第一日见到便说,说什么,本宫讨厌几部面孔的人?
你说?一个人一颗心,要忠于不止一人,容易么?呵!”
随着声音越来越冷,连绒原本便红红的眼眶一下子泪如雨下。
哭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知错,奴婢真的有急事没来得及说,不是有意违背皇后娘娘。”
“呵!急事,本宫这宫中有谁像你有如此急事,急得连交代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凤卿杉不等回答,继续说道:“该罚,传令下去,连绒违背主子意愿,打十五大板,以示惩戒。”
说实话,凤卿杉已经给了面子,在情报网或商会,一人犯错,没有五十鞭绝对事情姑息不了。
连绒泪花了妆容,啧啧啧!果然不是一般人,一个宫女,身上的胭脂涂得满脸都是,现在一哭,简直不忍直视。
连绒连连求饶,凤卿杉对此置之不理。
直到凤卿杉清楚的看到她目光亮了亮,凤卿杉眼睛眯了眯,俯下身去。
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想去找你那青梅竹马的皇上?呵!做人不要太天真,现在你不过是一颗废棋。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立刻从这扇门走出去,要么留下来给继续做你的“卧底”。”
连绒抬头看凤卿杉,她怎么忘了,眼前的人,可是覆了后宫的人。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当初她原本要被墨染豫念着她母亲的情分,想要送她出宫。
但她偷偷听到墨染豫要找一个“卧底”,自愿请缨,这才留了下来,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她喜欢墨染豫,她要留在他身边。
可现在,若是被墨染豫知道她被凤卿杉识破,轻则被送走,重则……
她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她不想出宫,她狠了狠心,有朝一日,她必要踩在凤卿杉之上。
要对凤卿杉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加倍奉还。
这样想,连绒觉得心中舒服不少。不过,她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连绒掩盖下心底的不甘,拜道:“谢娘娘恩典,奴婢自愿受罚。”
说完,凤卿杉笑了笑,抬手叫人脱了下去领罚,姑姑说,这叫game over。
想到姑姑,她摇了摇头,姑姑教她许多,小时候不开心的事姑姑也能给予安慰。
而且,姑姑口中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就像前面的game over,或者有时因为话本里一些无奈的片段,会道:“傻啦吧唧的玩意儿!”
凤卿杉看着连绒那不甘的背影,挥挥手让人散了。暗道:可别怪本宫狠心,宁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有苗头就应该及时掐掉。
况且,凤栖宫中,早就有了这些像是卧底做出的奇怪事。
高贵妃等人次次请安,每次都阴阳怪气的。每次她将要做点什么,洳太妃总会提前知道,好事分杯羹,坏事治点罪。
可那明明是身边进得了内室的一二等丫鬟才知道,她原本以为,都是她的人,怕是她多想,现在看来,早该罚!
在这深宫,要么你就狠,要么你就一杯毒酒了却了好。
凤卿杉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偏殿。